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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进武昌

易朝宗满脸的慈蔼:“来,都坐下,都坐下。”

几人依次在下首左右两旁的紫檀木凋花圈椅上坐下,两个丫环各端着一个紫檀木托盘,莲步轻移进入客厅中,将几只青釉景瓷盖碗摆在了紫檀木茶几上。

紧随其后的两个干练的男仆,各自提着一把锃亮的铜壶,分左右两边,轻步走到几人背后的茶几边,揭开盖碗,耍了一式“苏秦背剑”将铜壶一倾,一条腾着热气的水线注进了盖碗中。

一旗一枪,白毛茸然的芽尖慢慢浮上了盖碗水面,茶芽外形很象一根根银针,都竖着浮在那里,芽竖悬汤中冲升水面,徐徐下沉,再升再沉,三起三落,浑然一体,蔚成趣观。

茶碗中飘出的茶香高洁清爽,沁入鼻中,几人齐声道:“好茶。”

易朝宗微微一笑:“今年明前第一茬的君山银针,赶在晨曦将至,朝霞未生时,使二八处子采摘的。”

君山银针茶香气清高,味醇甘爽,汤黄澄高,芽壮多毫,条真匀齐,外裹一层白毫,白毫如羽,内呈橙黄色,芽身金黄发亮,着澹黄色茸毫,故得雅号"金镶玉",茶芽头茁壮,叶底肥厚匀亮,长短大小均匀,又因茶芽外形很像一根根银针,故名君山银针。

几人都端起了茶碗轻轻啜了一口,此茶滋味甘醇甜爽,入口则清香沁人,齿颊留芳。

“真乃茶中极品。”

品过香茗,易朝宗和这几位衡州府来的学子,叙起了闲话。刘衡和邹兆南与易老头相谈甚欢,方为汉也是有问必答,而萧铭中则是顾左右而言他,敷衍了事一番。

噔…噔…噔

只见一个小厮喘着粗气跑进了客厅:“老爷,诸位公子的住处已经安排妥当。”

易朝宗站起了身:“明安,带你几位同窗好友前去用饭。旅途劳顿,饭后就早些歇息吧!”

夜幕下的梅庄,庄园内一片寂静,只有几许灯笼火烛的光影在其间摇曵。易家的藏书楼梅香小筑,楼中书房内易家叔侄二人相对而坐。

易朝宗目光严肃地注视着自家侄儿,问道:“明安,你的这位萧姓同窗真的只是卫所千户之子?”

“是啊,侄儿与他在石鼓书院同窗五年之久。”易少泽语气肯定,不似作伪。

易朝宗啧啧称奇的说道:“还真是奇哉!怪哉!”

易少泽瞪圆了眼睛,疑惑道:“大伯,此话何解?”

“你的这位同窗看似油滑,实则龙姿凤彰,浑身上下隐而不发中有一种王者霸气。”易朝宗说出了自己对萧铭中的观感。

易少泽的一张胖脸抽搐了一下:“嚯!大伯你是否看错了?他就是一个军户子弟。”

“当今天下已乱,明室恐将不保,龙蛇起陆,英雄辈出,未可知也!”易朝宗说完,长叹了一口气。

易少泽一怔,喃喃地说道:“明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当今天下拥兵自重者多矣!难道这天下将要成为武人之天下?据我所知,我这同窗所在的萧家,在朝中并没有多少根基。”

易朝宗接着道:“这将门萧家,我也略有耳闻,除了那开国之初追随在本朝太祖身边的萧汉,和万历年间宁夏之役,平哱拜叛乱立有奇功的萧如薰外,并无何许显赫人物。这其中必有古怪。。”

“人老精,鬼老灵,老而不死是为贼。”

易朝宗曾任都转运盐使司转运使这等肥缺,宦海沉浮多年,见过的勾心斗角,鬼域伎俩那是海了去了。这易老头可不是个普通角色,这观人辩事的本事,可算得上是个中好手。

“趁你们去用饭,我去了一趟码头,那艘西夷大船确实让人震惊,近观之,其压迫感使人窒息。”老头想起了本朝与西夷在虎门和料罗湾两处发生的两次大海战。

易朝宗亲身经历了崇祯六年(公元1633年)料罗湾海战,见过这类西夷舰船。尼德兰人为夺占大明朝对外贸易权,禁止佛朗机人介入与大明朝交易,打开与明政府贸易通道,尼德兰人认为攻击明朝以先进的大炮武器,性能优异的快速战舰则十拿九稳。

尼德兰人海军方面共有八百料以上的主力盖伦船战舰共十一艘,此外还包括海盗刘香带来的五十艘海盗船。明朝水师的第一波二十六艘战船在与尼德兰人遭遇后招致了惨败。

接着第二批三十艘大型战船又被五艘尼德兰人商船全部摧毁。最后,明朝水师依然使出了夜间火船袭击的拿手好戏,集中一百三十艘战船围攻对方。结果七艘火船再次被荷兰人的舰炮全部击沉。不甘心失败的明朝水师此后反复发动火攻,终于逼退了难缠的尼德兰人。

整个战役中,明朝水师仅仅俘获了一艘尼德兰人小船,焚毁另外一艘。但因为大量杀伤了战斗较弱的大明海盗船队,焚毁多艘海盗船,而再次宣布大捷。

其实在整个战斗过程中,自己损失的大小船只也有近二百艘之多。战后,尼德兰人基本就取得了在福建当地贸易的权力。

尼德兰人在料罗湾的损失其实非常轻微,双方交战的舰船之比为8:150,明朝水师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惨胜犹败啊!

这种西夷战船,给当时奉旨调运盐漕大船援闽,卷入料罗湾海战的易朝宗留下了难以磨灭的记忆。

“能拥有一艘这样的西夷战船,这萧家背后有高人啊。”易朝宗心中暗自揣摩道。

“明安,你要与你这位同窗之间多多走动,加深情谊,切记不要太过刻意而为,要像细雨般润物无声。你可明白?”易老头正色道。

易少泽沉默了半晌,答道:“小侄知道了。”

宝绶街,这是武昌府府城内,最宽敞,最繁华的一条老街。这条街上大多是些富商权贵开设的票号当铺、酒楼粮店、秦楼楚馆,戏楼赌坊等大大小小百十来家店铺,衣食住行、吃喝玩乐,林林总总,一应俱全。

萧铭中、黄好武主仆二人,在一名易家小厮的引领下,在武昌府内四处游玩。

“这家店铺为何如此热闹?”萧铭中指着一处门头上挂着‘斗合升’牌匾的店铺问道。

小厮赶忙回答道:“此处是湖广巡按御史黄澍,黄大人家的产业,这宝绶街上尽一半的产业都是他们家的,听说里面有着湖广巡抚何腾蛟和平贼将军左良玉的份子。”

“噢!有点意思。”

萧铭中脸上露出了一丝玩味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