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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 人间灯火 世俗情

没用多大功夫,他们就到福禄村了。他们是自北向南从鸡西方向进入福禄村的,而梁三炮的尸体挂在村子西头,也就是从八面通方向进村子的路口。村子里的路上没几个人,等到三子他们来到梁三炮的尸体下,他们看见的是被风干的躯体挂在一颗大树上,在微风中轻轻摆动。一根绳子拴着三子那杆枪的两头,就那么挂了上去。来到跟前“轰”地飞起无数苍蝇。

三子不可能想到,这具干巴巴的尸体曾给人的心灵震撼有多大;有多少人赶了几百里地来看这具尸体;更不会想到驻扎在这附近的日本少尉级以上军官几乎都穿便衣来看过,这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他们试图用各种角度去恢复当时的场景,他们也曾无数次问自己,面对同样情况他们会怎样。三子也不知道,方圆百里内,‘山猫’二字就代表着令人从骨子里恐惧的威慑力。

大铡刀站在马鞍子上挥刀砍断了绳子。随着尸体落下,苍蝇又一次像爆炸一样飞散开来。

“上村子里雇一辆马车吧。”三子。

“嘎哈呀(干啥呀)?”赵亮一脸恶心的样子。

“把尸体拉出去埋了,把红拉回去。”

“谁愿意拉这死倒(死尸)啊?”赵亮还是很不情愿。

“多给钱不行吗?”三子商量。

“俺家有、俺家有,”三子等人吓了一跳,回头看见路那边站着几个男人,有一个很瘦的正往回跑,头也不回地喊:“你们等会儿”。

“再带几把锹,行吗?”遵命补上一句。

没多一会儿,有好几个人拿着锹过来了,还有马车也是好几辆,后边好像还在源源不断地有人来。三子架拐站在那里有些迷糊,路那边也开始聚起越来越多的人。拿着锹的人来到5、6米处就站在那里,好像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三子身上。三子从他们眼睛里看到的是敬畏。没人话,僵在那里。

“各位父老乡亲,俺这儿需要几把锹,一辆车,把这几具尸体拉出去埋了,另外,俺当家的马俺们拉回去,俺们给钱,多少钱好商量。”遵命双手抱拳道。

“俺们不要钱”,“不要钱”,“不要钱”好多人在重复。

三子回过神,对着大铡刀,“把车拉过来。”

等车拉倒跟前,没人动,谁都不愿意碰那腐烂的尸体,除了遵命。有几个村民过来,“让俺们来吧。”

三子怒了,“不用!动手啊!”

赵亮都吓得一激灵,抓过一把锹配合着大铡刀、遵命、豁牙子,还有三个赵亮的兄弟把一具具尸体装上了车。

突然,传来一个老太太的声音,带着哭腔,“三爷,好人啊!”一回头,看见路那边哗哗跪下一大片,都在跟着喊:“三爷,好人啊”。没人能分清是‘三爷’还是‘山爷’。

三子受不了了,“大铡刀过来,咱驾车先走,让他们在后边把红拉回来。”

他们走出去很远了,依然还能听到后边“三爷,好人啊”的声音。

一路闷头赶路,太阳西斜的时候,三子回到了天眼子。三子是沉着脸爬上天眼子的,他心里还挂着一件事儿。在回来的路上,三子问过赵亮大虎这边情况,赵亮的回答是:不知道。他的态度让三子感觉到这里一定有事儿,他一定要搞清楚。

上了天眼子,三子一愣,一排排垛起来的土坯像房子一样整齐的排列着,院子里干净了好多,那边拖土坯那儿还有人在干活儿。

“大当家的回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顿时,从各处冒出来好多人。别人他没太注意,他注意到了大虎。大虎晃着着膀子走过来,好像走在戏台上似的,“大当家的凯旋而归,可喜可贺,可喜可贺。一提起天眼子‘山猫’三爷,那是威震四方,八面臣服,就算十八罗汉,也得给咱三爷面子,啊,哈哈哈”。

看着他贱兮兮的样子,三子心里更加断定:这个逼养的,一定有事儿。

进了屋子,四爷在那儿等着呢。

“你身子骨没事儿啊?”四爷问

“没事儿,你告诉俺,大虎那边是咋回事儿?”

“噢,你他洗刘老财的事儿?”

“嗯哪”

“他干的挺漂亮,洗回来不少东西,俺让遵命列了单子”

“不是这个,俺想知道他咋干的?”

四爷叹了口气,知道瞒不住了。“他用擀面杖,把刘老财两口子的胳膊腿儿按在炕沿上,全敲碎了。把家里所有娘们都祸害了,包括14岁没出门子的闺女。”

“杂种操的!俺一猜就是这么回事儿!”三子脸通红,眼睛喷火。

“大铡刀!大铡刀!”

“你叫魂儿呢?!大铡刀没回来呢!”二麻子走进来。

“去把大虎给俺叫来!”

大虎一进来,这张脸要多苦有多苦,“四爷你也不够意思啊?!”

三子一拳挥了过去。虽然大虎明白这顿揍他迟早躲不过去,虽然他进来的时候已经做好了挨揍的准备,可这一拳还是太突然了。大虎一个趔趄脑袋撞到门框上,又弹回来坐到了地上。再一看他,下巴掉下来了。他自己托着自己的下巴,在那儿“呃、呃、呃”地叫着不出来话。其实三子的胸腔也剧痛无比,他的伤口又拉开了。

三子知道大虎这是下巴脱臼了,他以前见过,找人双手搂着下巴抬回去就可以了。“去把下巴抬上再回来,咱这儿还没完!”三子是憋着气的。

没一会儿,下边传过来话,大虎的下巴碎了。

“我操他妈,这个驴操的,他下巴要是没碎,俺全给他敲碎它!”三子恨恨地自己去查看去了。四爷想拉,没拉住。他在三子身后苦笑,他这还是第一次看见三子气得直磨机。

等到三子手摸到大虎的下巴,他发现挂钩那块骨头真的折了。三子叹了口气,“去把他拉鸡西去吧”。有人用布条子兜着大虎的下巴系到脑袋上,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拉走了大虎,赵亮回来了。三子自己带人把红埋到天眼子山尖上,“没事儿你就愿意往山尖儿跑,这回俺给你埋到山尖儿上。”当着兄弟的面儿,三子没流泪。只有三子自己知道红救过他两次命:一次在追野鸡脖子那回,再就是这回,如果不是红的勇敢,它哪怕有一闪躲的动作,三子都是必死无疑。是红的稳健,让三子充分完成了动作。

晚上吃饭的时候,王铁回来了。他对自己没有把红拉回来很是愧疚。

“俺、俺、俺找人打、打、打听鸡~西好不好,没顾上红。”

“没事儿,俺也是看它在那儿可怜,就拉回来了。”

“俺今日个专门去、去、去找水娃他、他、他爹了,他,一个黑~喳喳的人给他的条~子,、、这条子很重要,他怕耽~误事儿就送来了。俺告~诉他,以后听~这个人的话。”

三子和四爷同时头。饭桌上四爷提起梁三炮那7个人,三子:“让他们回去吧”。四爷头。赵亮来了一句,“那些马也给他们啊?”看样子赵亮对人家马垂涎很久了。沉默了那么一会儿,三子道:“赶明日个,领着杜瞎子去买些马去吧。”

大虎第二天晚饭时就回来了。“这些个驴操的大夫,硬看着俺害怕,俺长的吓人,不敢给俺看病。妈了个逼的,给俺捆松了还不行,硬是把俺捆的粽子似的捆到椅子上才给俺换了个铁挂钩。操他个妈的。”大伙儿笑。“那丫头蛋子大夫,‘你要簌簌口吗~?’”大虎撇着嘴惟妙惟肖地模仿起**恐惧的样子。大伙儿哄堂大笑。

“你们猜俺在医院碰着谁了?”大虎一脸的兴奋。

“有屁就放!”

“刘老财”

“俺他妈在那儿呆那么多天也没碰到他,你去就碰着了?”三子一脸不信。

“嗯哪~,是地缸子看到了他家老妈子,偷摸跟着就看着了”

“然后呢?”

“然后俺就去看他去了”

“然后呢?”

“然后他看见俺就‘自儿过去了’(昏过去了)”

“然后呢?”

“然后俺就听医院里的人,刘老财心胀病死了。”

隔了那么几秒钟,“哄”的一下,整个屋子爆发出鬼哭狼嚎般的笑声。

接下来的日子,三子不得不面对越来越多的应酬,各色人等竞相登门拜访。一个是周疤了眼,给三子送来一身儿衣服,一双鞋,还请三子务必赏光,后天到望花楼吃饭,还很神秘地让三子带着一辆空马车。还一个,上城子王地炮。此人不高,很结实,油光的脸上一对眼睛,脸上一直挂着他招牌式的笑容,他也是在三子拿下哑巴那回第一个送来贺贴的人。他这趟可是带着一份厚礼:一匹矫健雄伟的黑马。这人和马呀,跟人和人一样,第一印象很重要。三子对这匹马的第一印象:倾倒。

“他呀,叫黑月儿,纯种阿拉伯大洋马,6岁口,咋样?少英雄,喜欢吗?”王地炮颇为得意地道。院子里围过来好多兄弟看热闹,纷纷赞叹“太漂亮了!”这里咱啰嗦两句,如果是真的阿拉伯纯血,那是王公贵族都未必买的起的,以前是,现在也是。不过在那个年代马匹保有量是相当可观的,也不乏这样的好马。

没等三子话,四爷来了一句,“这马可是稀罕喽,王当家的在哪儿请的呀?”

“哈哈哈,也是机缘巧合,俺到阿城去看朋友,遇到掐灯花的(惯偷,夜间作案的)在台子上输了钱,把这匹马押了出来,俺一看这就是咱家少英雄的,这还了得?俺得给牵回来不是?啊?哈哈哈”王地炮眼睛左右瞟着三子和四爷。

三子架拐站在那里,还盯着黑月儿的眼睛。黑月儿有些不安地跺了几下马蹄,扬起头摇了两下。

“王当家的这份儿情,俺受不起啊,”三子心里想的是:这匹马就是俺的了。

“少英雄,这话怎讲?兄弟一番情意,少英雄不能驳了兄弟薄面吧?”王地炮面上已经有挂不住了。

“俺啊,还不太习惯接别人家礼份儿,”三子平静地笑着道,他把重音放在‘别’字上,言外之意,王地炮是‘别人’。四周传来兄弟们应和的笑声。与王地炮四目相对,王地炮是尴尬地笑着,而三子的眼睛里已经露出了些许霸气。

“远~来的都、都、都是且(客),进、进、进屋吃~饭,吃饭”,王铁引着王地炮来到三子的大屋。看着他们走进屋子,四爷对着三子的耳朵:“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四爷的眼睛有些埋怨。

进了屋子,王铁正介绍周疤了眼给王地炮。三子笑了:“王大当家的,哪天把大马棒他们也叫上,咱应该一起喝儿,你呢?”

“应该的,应该的,下回俺做东,咱去俺那儿,就这么定了,就这么定了。”王地炮的脸舒展起来。四爷和王铁暗叹,这三子学的真快。

日子过得也快。这些日子三子发现遵命在兄弟中间的地位在提高。一天下午,在拖土坯那儿,大虎和一群兄弟在一起干活儿。在三子的带动下,这些个二当家的多少也得干儿。大虎在那儿笑话,“只要端动盆儿,就能擎动人儿”(女孩儿长大一儿,就可以……)遵命正好经过,听到了,嘡啷就来了一句:“你放屁!”

“你谁放屁?”大虎瞪起眼睛

“你!”

“俺他妈招你惹你了?”

“你那话就不行!”

“你别以为你在当家的跟前儿俺就不敢削你”

“你摸摸你良心,你敢吗?!”

大虎瞪着眼睛眨巴眨巴,半天才来一句,“有毛病!这活儿没个干!”扔下锹走了。引得众兄弟哈哈大笑。打那儿以后,大虎见到遵命是真犯怵。

还有一个事儿,那个‘刘学士’成了杜瞎子的义工,也混了个外号“刘花摇”(花了呼哨骗人的意思)。他是义工是因为他是拿不到‘份儿’的,算是免费劳动。所以也没人拿他当回事儿。可在遵命的袒护下,硬是把这个‘刘花摇’的外号变成‘眼镜’。而这个眼镜对遵命自然是感恩戴德、敬佩有加。

望花楼是俺这儿最大一处饭馆子。三子是坐马车去的,他没有骑黑月儿。一方面黑月儿还需一段时间适应新环境;另一方面三子也真的不想太招摇。望花楼是很高的青砖大瓦房,也是平房,里边大堂里十来张桌子。三子进入大堂,里边是人声鼎沸,甚是热闹。但是随着三子架拐一步步走进去,里边开始安静下来,偌大的大堂里瞬时变得鸦雀无声。这场面现代人也许很难想象:一个瘸子架拐背着枪,依旧穿着他的旧褂子,挽着裤腿,光着脚,走进穿着绸缎衣服的人吃饭的地方。

“哎呦,大当家的远道而来,失迎、失迎,”周疤了眼儿从里边隔间里出来,双手抱拳大声倡诺,颇有面子的感觉。周疤了眼儿把三子迎进隔间坐在上座。

“这是吉东商会会长,也是咱们汇通九商号的大掌柜田掌柜;这是穆棱县农会会长孟庆新会长……”酒桌上三子很客气,不过还是不太愿意话。

吃过饭,三子随周疤了眼儿去了翠花楼。翠花楼咱们前面介绍过,三子有生以来是第一次走进‘窑子’。翠花楼门口有两个长条的红灯笼,灯笼里是蜡烛,在夜里发出摇曳的红光。门口有个妖娆的女人把他们迎进大门里,里边也是青砖平房,一趟正房,一趟厢房,院子里,借着窗子里投射出来的光,三子看到女人的衣服乱七八糟地晾在那里。

“哎呦,好英俊的大英雄,俺们可是久仰大名了,今日个真是三生有幸啊,”**是个略胖的半老徐娘,手拿着扇子,拧着身子,把他们引进屋子。

三子闻到扑鼻的香粉和女人的味道。他以前在刘黑子相好,“三婶儿”家闻到过这种味道。一群窑姐穿着旗袍扭动着身子围过来“哎呦,真俊啊,”“山猫是你吗?”“你是真的吗?”“他们你一个人单挑梁三炮他们三个,有这事儿吗?”

三子迷糊了,脸通红,木讷地不知如何是好。周疤了眼儿把翠花楼头牌兰花给三子,三子被兰花牵着走了。

第二天一早准备往回走的时候,周疤了眼儿把三子的马车牵了过来。三子看到马车上结结实实地捆着满载的货,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周疤了眼儿拿过一个单子给三子,三子疑惑地看着周疤了眼儿,周疤了眼儿知道三子不识字,他来念:油坊老王家100斤豆油,老相家干调铺10斤粉条、5斤虾米,杀猪老郑家两半儿猪肉半儿……周疤了眼儿趴在三子耳朵上:“大当家的以后每月来一趟,再换一辆大儿马车……”

回到天眼子,这一整天三子都是被兄弟们围着聊他翠花楼里的**细节,三子也乐此不疲,也是学习分享各种经验;大铡刀也**了一回,也是被围成一圈大谈特谈。什么‘后门别棍’、‘猴子坐蜡’、‘鬼扛枪’、‘燕子侧飞’、‘老汉推车’等等、等等。

晚上临睡觉的时候,出了状况。三子故作神秘地对遵命,“别脱衣服,一会儿俺领你去翠花楼,昨天俺带大铡刀去的,今天俺带你”。遵命回答:“俺不去!”

“之为啥呀?”

“当家的半夜跑出去,你不觉得有‘苟且’?当家的自己天天逛窑子,能不能让所有的弟兄都去?俺给你念《鲁共公择言》白念了?”

“俺这不是想带你去吗?”

“俺不去!”

“不去拉倒,大铡刀!走!”

三子连着去了三天,都是去找兰花。这三天遵命没和三子话。几个二当家的反应也挺有意思。四爷呢,在饭桌上那么一嘴:“这老百姓啊,贱皮子,他要是总也看不到你,你出天花儿来他也不怕你;可要是天天看见你,也不拿你当回事儿。”

王铁是在三子干活儿的时候的,“你要是天、天、天在翠~花楼,谁想整你,太、太、太好整了。”

赵亮也是单独对三子的,“大当家的找个相好的吧,不行俺帮你找。”

大虎最气人,“耍钱的爪子,**的胯子,那是没治!”他是怕三子对兰花用情。

到了第四天,三子没去。其实三子这些天也不开心,可是还想去。

到这儿,咱啰嗦两句。那会儿有些规矩不可理喻,比如关于女人。这男人当了胡子呢,就像自愿去当和尚,那是一辈子不能结婚的,因为那是牵肠挂肚的‘坠子’。可他们生理上也是有需要的,所以,逛窑子、养相好都是被接受的,甚至在某种程度上,祸害女人也不受排斥。当然,俺的是胡子里的规矩。但是,有一条,女人不能上山。那是犯忌讳的,为什么犯忌讳?不知道。只是那会儿所有人都认为女人上山会‘触霉运’,不仅是胡子,金矿上也是。以后咱还会讲到金矿上的事儿。不管咋,俺这地界没有“压寨夫人”这一。

不光是几个二当家的他,崔庆寿也捎来话,让三子去一趟。崔庆寿见到三子就大夸特夸三子袭击梁三炮干的漂亮。“你不知道那些鬼子军官天天谈论你,虽嘴上不服,心里没有不佩服你的。你跟俺详细,梁三炮是咋死的?”

三子描述了一遍。崔庆寿沉思着了头“嗯,妈了个逼的,真让鬼子猜对了。”

“哎,俺听田掌柜的请你吃饭了?”

“嗯哪”

“没事儿多磕打磕打他们,这帮逼养的有钱,他们前些日子往哈尔滨拉豆油没少赚。”

“拉豆油?俺咋不知道呢?”

“哼,周疤了眼儿是走你们那条道,田狗子走的是林口黑老妖那条道。”

“刘老财那儿,宋大虎去的吧,整他们就对了,不过宋大虎那个逼养的你不能太惯着他,这个逼养的本来民愤就大,别让他再整出啥太过格的事儿。”

“嗯哪,俺知道了,日本人也知道了刘老财的事儿?”

“咋不知道呢,俺打打马虎眼就过去了。”

“他们知道刘老财被大虎吓死了吗?”

“啥?他不是心胀病死的吗?”

三子描述了一下过程,崔庆寿爆发出像打雷一样的笑声。“哈哈哈,该!这个老逼养的,没事儿就跟他妈胡子瞎打连连(这里‘连’发平声,一起鬼混的意思),这回好,被胡子吓死了。呵呵呵”

三子苦笑。

“哎,俺听你相中了那个翠花楼的兰花?”

三子脸一红。

“你不知道,听你一宿干十多炮,鬼子不信,鬼子都去找兰花问去了,哈哈哈”崔庆寿又爆出大笑,“还你家伙事儿有一尺多长,啊?哈哈哈。”

三子脸更红了。

“呵呵呵,兄弟,没啥不好意思的,爷们嘛,没有不好(好,去声,喜欢)这口儿的,可俺作为过来人,你一句,这事儿偶尔玩儿玩儿还行,要是总玩儿,伤了身子骨不,还会淡了兄弟情分。”

三子头。

“行了,这个你拿走,”崔庆寿从柜子上拿过来一个像枪套一样的皮盒子,递给他。

“这啥呀?”

“鬼子的望远镜,破**玩意儿,当逼宝给俺的,俺看着恶心,你拿走。”

“他们要是问起来咋整啊?”

“操他妈的,俺丢了还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