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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金海镇的决定(上)

第五十一章金海镇的决定(上)

从早饭后到该吃午饭的时候,金海镇大半天都是一个人呆在书房,尹嫂派来给金海镇送午饭的女佣是怎么端进去又怎么端出来的。女佣有点为难地对站在门口的李春子和尹嫂说:“老爷说他不吃。”

“老爷身体有些不适,不吃就不吃吧。”李春子对尹嫂说,“你们先把饭端回去吧。”

“是。”尹嫂颔首应道,带女佣回厨房了。

李春子推门走进书房,走到靠坐在沙发上的金海镇身旁,看着像是闭目养神的丈夫说:“中午阳光挺好,也没风,你去花园走走吧,别老闷在房间里。”

金海镇眼睛也不睁开,缓缓地说:“我就是想独自呆着,你去做你的事吧。”

李春子了解自己的丈夫,当他固执地要做一件事时,那就别管他,让他去做,直到他不想做时为止。所以,李春子也就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书房。

上午,李春子就把秘书室来电话的事告诉英哲和孝珠了。

“这事我早有思想准备,请妈妈放心,也请孝珠嫂放宽心。”英哲很冷静地说,“事已至此,没啥大不了的,万事都有个应对。”

“小叔子说的是。我不会有事的。”孝珠眼泪汪汪地说,“秀妍她爸早就给我做思想工作了,我也有思想准备。”

“听你们这样说,我也就放心了。”李春子说,“先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事,作为家人,咱们一定要抱成一团,渡过这道难关。”

英哲走到母亲身边,搂着她的臂膀说:“听妈妈的,团结一致,共渡难关。”

午休后,李春子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去书房看看丈夫在做什么。可当她到书房时看到门是虚掩着的,推开房门后发现金海镇并没有再书房里,她赶忙走到画室推门进去见金海镇盖着毛毯躺在卧榻上休息呢。李春子蹑手蹑脚走到卧榻边俯身看看熟睡中金海镇,给他掖掖毛毯,然后又轻轻走出了画室。当她关上画室的房门时,金海镇睁开了眼睛不再装睡了。他睡不着。自打知道英浩被特高课逮捕后金海镇就陷入迷惘之中,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和怎样做。就在去年秋天英哲举办小提琴协奏曲专场音乐会后,他和李春子已经商量好,等到今年四月里满65岁就退休回汉城度晚年。没承想天不遂人愿,英浩不仅被特高课逮捕,而且后果肯定凶多吉少。直到此时他才恍然,英浩是他的精神支柱,他早已把承继家业的厚望寄托在英浩身上,但突然就降临到英浩头上厄运,也同时给了金海镇致命的一击。

下午,孝珠找英哲商量,说:“能不能请爸爸和梅津美治郎将军沟通一下,争取保全英浩的性命。”

英哲想了想,随后说:“按照爸爸的性格,他是不会去找梅津将军谈这件事的。尽管如此,咱们还是应该试试,但要先和妈妈说,再请她去和爸爸谈。”

“那就照小叔子的意思办吧。”孝珠说,“咱们现在就去找妈妈谈?”

“好吧。”

他们俩在卧室找到李春子,由英哲把孝珠的想法说给了母亲听。李春子沉吟良久才说:“你俩应该知道,让爸爸去和梅津将军求情是太为难他了。”

“为了救英浩哥,爸爸或许肯豁出去试试?”英哲看着妈妈说。

李春子没言语,默默地摇摇头。

“他们怎么判刑都行,只求可以保全性命,难道不可以吗?”孝珠说话时,声音已经微微颤抖了。

“我也希望可以这样。”李春子说,“你俩应该知道那个理查德·佐尔格先生是苏联间谍的事了吧?”

英哲和孝珠都点点头。

“昨天,有两位夫人和我私下里说,英浩和佐尔格先生关系很密切,东京那边已经掌握了证据,所以她们跟我说‘你们家英一是凶多吉少’。”李春子看看面前的英哲和孝珠,又说,“她们还告诉我,就因为德国驻日本大使尤金·奥特将军庇护佐尔格先生,德国已经决定把他遣返回国了。这也从侧面说明,和理查德·佐尔格关系密切的人肯定会受到惩罚的。我说这些就是提醒你俩,在即将面对英浩会受到严厉惩罚这事上,一定要有充分的心理准备。”李春子顿了顿,接着说,“不过,我会和秀妍爷爷好好谈谈,让他找梅津将军了解一下内情,看看是否可以在刑罚时留有一点余地。”

“谢谢妈妈。”孝珠说,“看来,现在也只能像妈妈说的那样走一步说一步了。”

“那就拜托妈妈和爸爸谈谈吧。”英哲说。

当英哲和孝珠请妈妈同爸爸商量找关东军司令官梅津美治郎,请他施加影响争取减轻对英浩的惩罚时,哈尔滨的人力车夫老周已经从新京传过来的消息知道了金英浩在早晨上班时被特高课逮捕了,说是因为金英浩和东京一个苏联间谍关系密切,还有就是金英浩和“乙支勇士”有往来。老周一得到这信儿,立马就去了柳芭家,把他听说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柳芭和她父母。柳芭一听这消息简直就是傻了,半响说不出话来,还是一旁的萨哈罗夫见多识广,分析说:“我早就看得出来,英浩先生不一般,他和英哲可不是一路人呀。”

“现在回想一下和英浩的交往,给我的印象他就是个好丈夫,好父亲,好兄长。”伊莲娜说。

“也是个好儿子。”安娜插嘴说。

“是这样。”伊莲娜点点头说。

“这样的男人因该是个好战士。”萨哈罗夫总结似的说。

“老几位说得都对路子,俺就先撤了。”老周说,“有啥事打个招呼就得。”他叮嘱柳芭。

“慢走,老周兄弟。”萨哈罗夫和老周拱手道别。

“不客气。”老周冲萨哈罗夫一抱拳,“回见,萨沙兄弟。”

柳芭麻利地穿上大衣再戴上毛皮帽子,这才替老周开门并掀起棉门帘,送他出门。走出房间后,老周问柳芭:“咋没见丫头?”

“巴维尔带索妮娅去他们家了,说是罗莎大婶做了什么好吃的。”

“我打听了一下,焦尔金一家人不错……”说到这,老周干咳了几声。

“是。”柳芭随口说。

俩人走出大门时,柳芭有意无意地问:“英哲有什么消息吗?”

“美代子带着秀贤回广岛了。”老周压低嗓音说,“二少爷前一阵子忙着作曲,这一阵子天天在家糗着,横竖是因为大少爷的事吧;就连老爷都不怎么出门了。”

“周大叔,以后有英哲的消息,麻烦您老知会我一声。”柳芭同样压低声音说。

“得嘞。”老周出门走到停放在柳芭家门口的人力车旁,伸右脚轻轻一钩就挑起了车把,俩手把稳车把,脚步一溜生风地走了。

柳芭一直目送老周的身影消失后才转身走进院子,返身关上院门。她见爸爸站在屋门外就关切地说:“大冷天的,也不穿大衣站在屋外,小心感冒。”

“有英哲的消息吗?”萨哈罗夫直截了当问柳芭。

“前一阵子忙着作曲,眼下因为英浩哥的事,全家人都很压抑,金大叔和英哲都不去上班了,等着事态的发展吧,我想。”

“你俩进屋说话,外边不冷吗?”从屋里传出伊莲娜责怪的话语声。

晚饭前,金海镇终于走出画室,踱步到大厅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的院子愣神。下午,金海镇接连接到几个慰问电话。先是满铁秘书室转来总裁特别会议一个慰问电话,请谷川副总裁安心静养,待身体康复后再去上班。随后是关东军司令梅津美治郎的副官长打来电话转达了梅津将军的问候,叮嘱安心休养,并祝早日康复。就在金海镇走出画室前不久,东京首相官邸打来电话,转告了东条英机首相对老朋友谷川副总裁的慰问,希望谷川副总裁早日康复。金海镇接完这个电话后感觉有些疲乏,他不想再接电话了,这才走出了画室。当他站在落地窗前时,他听见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而且固执地响个不停。

在卧室的李春子见丈夫不想接电话,她想看看究竟就走出卧室,这才发现他独自立在窗前呢,于是她返回房间拿起了电话。“谷川家。”她说,随后就客气地“嗯嗯”点头回应着对方的话语,末了说,“他去院子里散步了,我会转告他的……请放心。再见。”李春子放下电话,走出卧室来到金海镇身边。

“谁的电话?”金海镇问李春子。

“‘国务院’那位总务厅长,叫什么来着……”李春子说,扭脸看着金海镇。

“小坂英夫。”金海镇面无表情地说。

“对,就是小坂先生的电话。”李春子说,“没啥,就是表示一下关心。”

“再来电话你去接吧,我不想说话。”

“知道了。”

“没有英浩的消息吗?”金海镇问李春子。

“英哲说英浩现在暂时关在宪兵队,还不能探视,很快就会转到奉天(沈阳)政治犯监狱,那时就可以探视了。”

“辛苦英哲了。”说完,金海镇轻轻叹息了一声。

“说不上辛苦,他们是兄弟啊。”李春子说,“你都想不到,是谁给英哲传递的消息……”

“谁?”

“是他一个江湖朋友——车把式!”

“这可是那小子的长项,黑道白道早就都知道有个‘英哲君’了。”

金海镇和李春子当然不知道这个车把式就是老疤了。其实是裴喜斌让老疤对机会时告诉英哲,想知道探视英浩的事可以直接找满铁的金谷凉子了解。英哲和金谷凉子认识,一是因为美代子早就认识金谷凉子,二是美代子生秀贤时金谷凉子也去医院探视过,英哲和金谷凉子在医院见过面。所以,英哲得知此信息后即刻就给金谷凉子去电话打听探视英浩哥的事。金谷凉子接到英哲的电话也并不觉得奇怪,事到如今也没有必要再隐瞒她的真实身份了,于是她就把探视英浩的规定告诉了英哲。末了,她还客气地和英哲说:“凉子是为了大日本帝国的利益秉公执法,还请英二先生多多担待。”

自然,关于自己和金谷凉子打交道的事,英哲没有和父母透露,只是告诉母亲关于探视英浩哥的事是一个车把式受人之托转告他的。

金海镇对英哲和社会上的三教九流交往的事不感兴趣,他问李春子:“外面关于英浩的传闻很多吧?”

“满铁有个叫金谷凉子的,你知道吗?”李春子说。

“当然,我还认识她父亲。”金海镇说,“怎么了?”

“听说,这个金谷凉子是东京特高课的人,埋伏在新京执行特别任务,就是专门为破获那个‘乙支勇士’案件的,说这个金谷凉子认定英浩就是这个组织的成员。”

“这个金谷小姐是土肥原贤二将军的学生……”

“噢,这样子呀?”李春子听了金海镇的话后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看着丈夫,稍才后说,“这样看来,金谷小姐她早就躲藏在暗处盯上英浩了,只是在寻找时机抓捕英浩。”

“其实,英浩也早就知道金谷小姐的真实身份了,他只不过不声不响就是了。”

“老天!”李春子惊讶得用双手捂着胸口说,“英浩真是太英勇了!他爸,你说是不是?”

金海镇没说话,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

这时,李春子适时地说出了她想说的话:“他爸,你为何不给梅津将军打个电话,了解一下英浩可能会受到怎样的处罚?”

金海镇背着手,一动不动地站在大大的落地窗前,半响没言语。

“他爸?”李春子小声叮问了一声。

“这么多年来,你应该知道,凡涉及韩国民族独立运动,总是罪不可赦的。”说到这,金海镇停顿了片刻后才接着说,“问谁也都是这样,明摆着的。”

“可不可以适当减轻罪责,给英浩一条生路呢?”

金海镇缄口不语。

“他爸?”李春子又小声叮问了一声。

半响,金海镇才简短地说:“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