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晰自从听说了关于慎微父亲的事情之后，一有空便把自己泡在档案室里。既然有那么一个人存在过，那么要真正查找起来也并非不可能。虽说慎微嘴里说那个叛徒的事情已经过去，明晰却从他的眼底，看出他的不甘。
任是谁，都难以真正把此类记忆抹去。慎微虽然在明晰眼中已经如此强大，也是不行的。她偶尔，也想要保护好他，将一些他心里认为有希望却不敢去寻找答案的事情，替他解决好。
慎微不知道明晰每天在做什么，也不多过问。两个人的日子过得忙碌充实，竟然在这种环境下也生出几分甜蜜温馨的意味。
明晰没有再见过陆诗雨，她自从那天突然回到公寓以后，连续几天都没怎么出门。被派去监视她的那几个警员回来，都是一脸兴致缺缺的模样。后来因为警力有限的原因，便索性连监视都被全数撤回。陆诗雨这个人出现的那一次，就好像只是平静生活里的某一天，一道惊雷，当时是兴奋惊恐的，过了也就过了。
明晰翻动着眼前摊开的一本厚厚的积了一层灰的八年前的档案册。上面记载的，都是些各大城市的缉毒记录，却唯独慎微父亲所在的那一章，只有寥寥数语。
明晰心中觉得疑惑，便将其他的记录册全部拿出来翻。果然全部都是一样，关于那个化名张久之的男人的描述少之又少，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这个人的痕迹。明晰皱着眉，正要往下再翻，便听见门口的一声咳嗽声。
明晰放下手中的档案册，想了一想又把它合拢，才走出去打开了从内反锁的门。顾云鹏提着一袋橘子，笑眯眯地站在门口：“明晰，你看什么呢？蓉蓉带来她们家乡的橘子，本来想拿给慎教授的，可是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他，我就给你拿过来了。没打扰你吧？”
明晰笑着摇摇头，接过他手里黄橙橙的橘子。
顾云鹏也没多聊，打趣了她几声就走了。明晰提着一袋子清香四溢的橘子，也看不进去档案册了，索性就在档案室里剥开了一个，慢慢吃起来。
橘子果肉清甜，没什么酸味，香气弥散，明晰紧绷的神经也渐渐放松下来。
很快解决掉一个橘子，明晰重新着手去翻看档案册。竟然就这样有了不同的收获。
档案里出现的一个名字，引起了明晰的注意。当年的缉毒警察名单中，排在张之久后面几位的，有一个人叫做乔玉。
明晰看着看着，慢慢勾起了嘴角。
原来是他，怪不得那个时候，他会用那样的表情看着慎微，怪不得他会做出那些事情来。原来，那个叛徒，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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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微正在外面忙。
在申请了一次对万余和家的搜查令以后，慎微便带着一队人，来到了万余和先前给孙燕住的那间屋子。屋子很久没有人进去过，积了很多灰尘。打开门的时候，所有人都不免被呛到了。
慎微拿手捂住口鼻，又伸手挥了挥，屋内的灰尘才微微散开。
身后的警员们纷纷效仿，动手将屋内的灰尘驱散得差不多，大家才进了屋子。屋里的装饰和家具一切和之前一模一样，没有任何改变。慎微走进去，慢慢地看。
到这里的目的是找到万余和洗钱的证据。而从他的性格来看，那么重要的东西，万余和不会放在家里，只有这里，平时孙燕住着，警察不至于闯入单身女人居住的地方搜查。并且他被抓捕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回来一趟，如果有东西确实曾经被放在这里，万余和也没有什么时间去转移它。
慎微径直进入卧室，便看见床铺上的一层厚厚的灰。
他将床单和被罩拎起来，强忍着喉咙间的不适感，抖了几抖。灰尘立刻弥漫到了整个空间里，慎微不得已只能退出了房间。
等到灰尘差不多又重新附着回了地面，慎微才又小心翼翼走进去。
整间房间的布置很简单。中央一张大床，左右两边分别有一个床头柜，看起来像是红木。墙上有一台电视，底下则是电视柜，里面摆放着不少碟片，一摞一摞的，码放整齐。房间还带着一个阳台，阳台上的花早就枯萎了，花盆倒是精致，远远望去像是景德镇的陶瓷制品。慎微对着这房间微微眯了眯眼，抬起步子走到更深的地方。
外面的阳台在慎微的脚步落到某一个点的时候就一览无余了。
植物看起来有很多种，慎微想了一想还是走出去，掏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准备回去让人看一看，那是什么植物，或许会对破案有帮助。
房子里基本没有什么暗格地道，也没有装修出隐秘的门。慎微转了一圈，便退出了屋子。“不在这里。”他冲着身后的一队人说了这样一句，便带着他们离开了那里。
一出大楼，慎微立刻冷下了脸色，连语气都变得凌厉：“找人严密监控这一栋楼，做得隐蔽一些，不要被发现。”
一切都发生地无比隐秘。慎微淡淡笑了一笑，没有再回头。
客厅的宽度大约有三倍房间宽度，可是在墙背后，只有两间房间和一个卫生间。多余的宽度去了哪里？慎微正准备找人挖开的时候，却突然意识到了人数的变化。
虽然不至于记得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但是慎微对于数量还是有一定的敏感度。一队人，里突然少了一个，加上那一段消失的空间。不确定性太多，慎微只能先考虑身后同事们的安全。
但是如果当真以为他就是这么一点能耐，那还是小看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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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微回到警局的时候明晰也已经从档案室出来，靠在他的办公椅里，悠闲地晃荡着腿，手里还捏着一个剥到一般的橘子。
一看见慎微，明晰就像是一直小白兔一样立刻跳了起来：“慎微，你回来啦！我有事找你呢！”
慎微淡笑，从她手里抽了一瓣橘子，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我也有发现要告诉你。”
明晰歪着脑袋：“好啊，那你先说。”
慎微也不推辞，划开手机锁屏给她看拍到的几张植物的照片。
“那是重瓣铁线莲。”明晰站在一旁看着，突然发声，看到慎微略有些惊异的眼神，便笑了一笑：“我在当法医之前学过几年的植物学，又对花语有些研究。重瓣铁线莲的花语，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欺骗、贫穷’，还有‘我因你而有罪’。”
慎微却似并没有听，他的记忆一下子回到当初，自己送明晰开水烫过的桔梗花种子的时候，眼里盛满了明明灭灭的光线。
明晰一仰头，便看见了他眼里的温柔情绪，不由得也想起了当初。“你当年送我那个，我早就理解了，全给扔了。”她笑意盈盈的，仿佛是再说别人的故事，将那其中的心酸和挣扎全部一笔带过。
慎微低下头，没有说什么，轻轻搂住了明晰的肩膀。
“但是我并没有后悔，如果再一次，我依然会拒绝你，明晰。”慎微抬眼看着明晰，神色晦暗，“那个时候是我最无助的时候，我不愿意牵累任何人，尤其是你。”
明晰难得的没有接话，沉默了很久才慢慢开口：“我告诉你一件事。”
慎微转头，迎上她澄澈明亮的眼睛。
“读植物学的时候，我有一个很要好的同学。我们那时候一起吃，一起住，好到就像亲生姐妹。我们都对植物学相当感兴趣，不同的是，她喜欢的是生物类的问题，而我那时候，只是因为想要学习花语。
有一天，她出门去替我买少见的植物样本，就这样，再也没有回来。我发疯一样去找她，可是找不到。最后终于找到了，却是一具尸体。她在去花鸟市场的路上，遇到了……后来，那些警察甚至没有对她进行尸检。她收了多大的伤害，没有人知道，那群坏人，只因为过失杀人，被判了几年……
慎微，我做法医就是为了她。我想要证明我自己，可以通过自己的能力还别人一个公道。让死者安息，也给活人希望。我想要守在你身边，我不愿意再尝试一次，看着自己重视的人，为自己挡下全部灾祸的经历。我不愿意。”
慎微看着她因为眼泪而越发迷蒙的眼睛，静默无语。他缓缓躬身下去，捧住她的脸，问，吻了吻她的眼睛。
明晰闭着眼，眼泪扑簌簌地落。
慎微又抱着她坐在办公椅上，安慰了好一会儿。到明晰差不多不哭了，慎微才将她放开。
“明晰，我答应不会再擅作主张地为你挡下灾祸。近乎不论如何，我们都站在一起，面对苦难或者胜利。秦涛的问题我不会再瞒着你，不会再一个人去解决，你放心。”
明晰闻言，点点头。泪珠未干，挂在脸颊上，看起来楚楚可怜。
慎微抬起手背，抹了一下她的脸，接着说：“眼前这一件案子，我们就要一起解决。来，坐过来，告诉我你的发现，嗯？”
明晰依言坐到他的腿上，抽了两下将泪水忍了回去。
“我在名册上发现了一个人，名字叫做乔玉。在好几本记录册里都有这个人，他曾经也是缉毒警察，后来无故失踪，没有音讯。加上对他家乡、身材等其他描述，我想到了一个人。”
“金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