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局长听慎微说起陈岚和郝正义都是有人假扮的事情的时候，显然有些愕然。那一次的调查，他是亲眼见过陈岚和郝正义的，如果那些小民警没有发现还算是正常，可就就算是郑局长这样摸爬滚打了二十几年的老人，也完全没有辨识出任何一点不对劲。
他当即让人找来了陈岚和郝正义在户籍登录系统中的照片，经过仔细比对，果然发现了细微之处的不同。
郑局长像是一夜之间苍老，倦倦地坐在皮椅中，眼睛看着面前的慎微和明晰，笑得有些无力：“我果然是老了，这样子的事情，当年是绝对不会发生的。可是现在，竟然连一个年轻人，都骗到我老郑的头上来了。”
明晰时他看着长大的，对郑局长充满了感情，走上前去劝慰他：“郑局长，你也不要太过于难受了，毕竟谁都有看走眼的时候不是吗？”
郑局长对明晰笑着：“如今你也长大了，我也是时候把一些事情都交给你们这一辈人了。前前后后，我也已经当了人民二十四年的公仆，现在退下去，唯一的遗憾就是还没有把桐县的那一颗老鼠屎给端了……”
郑局长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立刻噤了声。慎微却敏感地捕捉到了他话语间的隐匿，冲上前去就问：“郑局长，桐县的老鼠屎指的是什么？”
他的目光太过于热烈，郑局长一时失言，便答：“城南那里……你还是别问了。”
城南！
明晰再一次听见了这个地方。她从小到大，心里最柔软的那一块地方。如今盘踞，竟然连郑局长也是知道的？！
明晰有些不可置信。郑局长当年也是城南的一个小片警，这么多年，他几乎已经把自己的根都从城南移除，原来竟是这个原因吗？
这个男人，从二十岁开始投身治安，却始终没有告诉过他最好的朋友，逃离那一片被邪恶掌控着的区域，甚至明晰每次回去，他还笑眯眯地要她带话。
明晰眼里慢慢涌出泪水。
她相信了多年，尊敬了多年的老前辈，竟然会是这样的面目。
慎微看到明晰有些失控，略一思索便知道她大概在想些什么。看着明晰渐渐有些颤抖的肩膀，慎微主动伸出手，扶住了她。
郑局长因为后背侧着对着明晰的缘故，并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异常。
慎微趁着明晰的情绪还没有外露，匆忙把她带离了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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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晰站在天台上，慎微常常站着的地方，神色阴郁。
慎微也不说话，静静地守在一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指甲盖。明晰的手指甲修剪得很漂亮，指甲的质地也是相当好，平滑光亮。
她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淡淡地看着楼底下的车水马龙。
慎微无心劝慰她，本身这种事情，就需要明晰自己调节，他多嘴了只会让她觉得更加委屈。然而明晰就那样斜斜地突然一下靠了过来，头枕在他的肩上。
慎微肩膀的骨头硌得明晰的侧脸生疼。
“慎微，你说他为什么不告诉我爸爸呢？”她没有哭，嗓子干干的。
慎微顺手轻轻捻着她柔软的发丝，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略过她骨肉分明的后背。“他有他的顾虑，明晰，有些事情，不是你说他不应该，他就不应该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并不是谁能代替谁的。”
她没有什么反应，慎微索性掰过她的身体正对着继续说：“郑局长活了那么多年，他的经历，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要丰厚。但是明晰，你必须知道，经历越丰富的人，他所惧怕的，顾虑的东西也越多。你现在难以理解他的行为，但是可是试着理解不是吗？”
明晰泪眼迷蒙，听他说了这么一大篇话，似懂非懂地点着头，又摇摇头。
慎微觉得好笑，便直直盯着她。
明晰的泪还没有流完，被他这么正经地看着，渐渐收了泪，一边抽着气，一边断断续续地告诉他自己的想法。“我也没有怪他……只是……他起码应该告诉我爸爸，那里有危险，他起码……要让我爸爸避开……”
慎微“嗯”了几声，顺着她的意思说。
明晰渐渐没了火气，理智也渐渐地恢复。“慎微，我能理解他想要保全自己，但是慎微，我只是想要知道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好的朋友都不值得他提醒一声。”
慎微听着她的话，思考了一会儿，也有些赞同的意思，只吩咐了明晰自己一个人不要去追问，等到这件事暂时告一段落了，他陪她一起去面对。
明晰低低地应了一声，露出了几分妥协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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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晰虽然和慎微说好了不会单独去找郑局长问清楚，却总是心里有疙瘩，面对着郑局长的关心时，总会不自觉地竖起几根刺来。
慎微在一旁看着，也大概能够理解她的心情。
被一个尊敬着的长辈隐瞒了多年，如今要她面对，怕是也难。他不会对她苛责，只要她能够暂时隐忍下自己的怒火，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再去寻求答案就好了。
郑局长全然不知明晰的心绪，只当她是闹小孩子脾气。
明晰这样生着气，又似乎想起了什么，神情变得更加难看，但是想起慎微和自己的约定，只好发狠地揉着自己的手指，暂时性的缓解心里的怨气。
慎微把她的手捉住，拉过来，在她身边坐下。等到周围的人差不多全部散开，慎微才慢慢摸了摸她的头，问她怎么了。
明晰有些颓丧地靠在椅背上：“我想起了之前，郑局长不让我动资料室里的东西，大概就是因为他害怕我查到关于城南的那些事而迁怒于他吧。其实我根本就不会那样，如果是我自己发现的，我根本不会怨他，只不过他竟然将这个秘密藏了那么多年，却对你这样一个外人脱口而出，这是我受不了的……”
慎微把她扣进怀里，轻声安抚着：“明晰，也别太冤枉了郑局长。先前我要找东西，郑局长也让你一起看了不是吗？他没有限制你，不要因为现在的结果，而去质疑过程。”
明晰再他怀里挣了两下，没有挣脱出来，只好安安分分继续窝在慎微的怀里，闷闷地答：“那他也还是错了啊。”
慎微觉得她现在是纯属小孩子闹脾气了，连明晰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的态度正在步步放软，提到郑局长的错误时，也不再像起初那样情绪激动。
只是她的感情上，还不允许她原谅罢了。
慎微又抱了一会儿撅着嘴生气的明晰，直到办公室里又渐渐集聚了人才缓缓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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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微向郑局长请了个假，只说是明晰身体不太舒服，郑局长二话没说就准了。
明晰本来还紧绷着的表情，也有了刹那的松弛。慎微见到明晰这样的表情，心里略略安了一些，但明晰这丫头强得像头牛的性子，还是让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明晰这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若是他以后真的出了什么事，她会怎么做。
慎微想都不敢想。
他牵了明晰往外走，她的手是凉的，即便被他握在手里那么久，也不见缓过来。慎微的手掌心温热而干燥，暖得明晰很舒服，可是她的手心，天生就是冷的，捂也捂不热。
慎微牵着她慢悠悠地走回家，只觉得时间都要停顿下来了。
明晰在他身边，安安静静地就像是空气，又或者是他的一个小尾巴，小影子。她安静下来的时候，虽然没有了平日里的那股子明媚，却也是惊人的好看。温和秀美，淡然若水。
慎微在这样的环境里，险些就控制不住俯下身亲吻她。
但是明晰恰恰一躲，偏过身去看一旁的风景，慎微才堪堪停住，脸上略微有些尴尬，慌忙在明晰转回身之前别过脸去。
慎微的脸上染了一层几乎透明的红晕，薄薄的。却仍然没有躲过明晰的眼睛。
她的眼光在他的耳根处乱瞟，带着几分揶揄的味道：“慎微，你脸红什么呢？”
慎微轻咳了一声，转过头来看着她，深邃的眼里难得地染上了几分羞赧的红：“没什么，刚才就那样看着你，觉得你……很好看。”
明晰脸上的笑意更深：“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刚才你想做什么？”
慎微本来就怀疑明晰是故意的，这样一来就更加确定了。他有些淡淡的气恼，把明晰的身体扭过来，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明晰几乎能够听见他齿缝里挤出的质问，便只能冲他吐了一下舌头。
慎微现在是彻底相信这丫头实在骗人了，一股血往脑子里冲，微微一使劲，就将她牢牢地扣在了怀里，唇也随之落在她的眼睫、鼻尖，最后是嘴唇。
明晰已经有了一些经验，每一次和慎微像这样接吻，总是会有意识地用舌尖去挑他，慎微也不客气，捉住明晰的小舌头就是一阵发了狂的追逐。
到最后两个人都气喘吁吁，却仍然相互依偎着，不忍心放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