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洛莉娅向门口望去，所见的是个三十岁上下的女子。她容貌很美，打扮得又极其艳丽和招摇：身穿着血般鲜红的裙子，棕色的卷发上缀满花饰，显得像烈火般热情。
歌洛莉娅不禁偏头望了望其余的客人，只觉得那女子的装束，和这里格格不入。多数人都身穿灰色、黑色或褐色的短衣，只有她一人如此明亮。
“我好像在哪见过这个女人。”歌洛莉娅又说道，“但是……在哪啊？”正问着，艳丽的女子提着裙子，缓缓地登上台阶。在她身后，跟随着一个侍女。侍女衣着也十分明艳，头上的花饰不比主人差多少。歌洛莉娅看她动作小心翼翼，低头跟随着主人，才猜测那是个侍女。
“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啊？”
“元首的夫人。”奥雷里奥答道，“元首常在正式场合炫耀他夫人，城里大多数人都见过她。喜欢这么干的人，他是头一个。”
“他们很恩爱吧？”歌洛莉娅一笑。
“那可未必，可能只是构建他荒唐……”奥雷里奥就此打住，因为元首夫人已停在他们旁边。
歌洛莉娅算是理解了，他们为何要早早地到来，又在如此显眼的地方等候。她心砰砰直跳，因为他们的目标近在眼前，而奥雷里奥事先并未透露，他们将采取什么行动。她拿起第二只牡蛎，才轻轻吸了一口，便呛得阵阵咳嗽。
“笨蛋！你没吃早饭吗！这么着急！”奥雷里奥佯装愤怒，厉声地指责，同时却伸手，拍打着她的后背。
他这声大吼，引得元首夫人侧目。夫人面含微笑，凑上小半步，对歌洛莉娅问道：“今天的牡蛎怎么样，新鲜吗？”
“很……很新鲜。”歌洛莉娅局促地答道。她紧张的样子，确实像个胆小的年轻妇人。
“很新鲜啊？”夫人笑道。她回头招呼侍女：“多买几个。”她摸出四五个银币，按在侍女的手上。“还有你自己的份。”她又回头，上下打量着歌洛莉娅。“还是个小女孩，就来看这种戏啊？”
歌洛莉娅一愣，又听见元首夫人说道：“算了，人不可貌相。谁知道你私底下，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她这么一说，让歌洛莉娅更为疑惑。她回头望着自己的同伴，奥雷里奥只一摊手，一句话也不说。
不久，侍女端着一大盘牡蛎回来，数量足有三十多只。歌洛莉娅偷眼望着，惊得差点合不拢嘴。不知得有多么坚强的肠胃，才能一口气吃下两三打这种海鲜。
时间接近正午，观众突然多了起来。每隔不到一分钟，便有一对男女走进来。歌洛莉娅愈发好奇，为何来此的观众，都是成对的年轻男女，少有中年和老年人，也几无独身的。
观众越来越多，两人的左右都排满了人，连楼梯上也是如此，还有人想要硬挤进来。奥雷里奥尽力抵抗，却敌不过十余人合力，他干脆绕到歌洛莉娅身后，从背后环抱着她。
而在另外一侧，元首夫人也被推挤，和歌洛莉娅贴在一起。歌洛莉娅都能闻见，一股浓烈呛人的香水味。
夫人转过头，对歌洛莉娅笑道：“还真是个漂亮的姑娘，而且……还很喜欢看这种戏。”
“到底是哪种戏啊！”歌洛莉娅心中满是疑惑，表情也将她出卖。
“难道……你不知道？没关系，你迟早需要多懂一点的。你的男人长得也很好看，但是……心眼可很坏。”说罢，她掩嘴轻笑，斜视着歌洛莉娅。
剧场里愈发嘈杂，旁边主仆二人吸吮牡蛎的声响，被纷乱的人声掩盖。香水味和腥味，也混入更复杂的食物气味中，变得难以分辨。
厅里的大钟连敲了十二下，刚才边看门边吃牡蛎的中年人，走到大厅的正当中，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串话，大概是演出即将开始，他上台报幕。但他声音不高，旁人也不懂得安静，歌洛莉娅根本没听见几个词。
“真不守规矩！”歌洛莉娅在心里抱怨。，随后，她听见元首夫人低声解释：“这里没人关心这出戏叫什么，其他的事情更重要。”
“为什么啊？”
“看了才知道。”夫人的脸上笑容很神秘。她转向奥雷里奥：“这位先生，也想留点悬念吧？”
“我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歌洛莉娅又想。
报幕的中年人退下，身披面粉口袋的男女先后登台，剧院里才稍稍安静了些，稀稀落落的掌声过后，仍有个别男女在大声交谈，内容并不雅致。
不久，台上一个男演员开口，念出了一段台词。他的口音极其怪异，绝不是塞伦西亚本地人。他念了两三句，就开始支支吾吾，像是把台词忘了个精光。他慌张地跑下台，从一人手中接过台本，匆匆地扫了两眼，回到台上再念两句，又冲到台下，重新登台时，干脆带上台本，照着台词朗读。即使这样，他读得还结结巴巴的。
观众中爆发出一阵哄笑，随后鸡蛋、柠檬等落下，不少砸在几个演员身上，令他们在台上落荒而逃。他们抱头闪避着，但“鸡蛋雨”下得太密，让他们的“面口袋”上，沾满了粘稠的蛋液。近五分钟后，“雨”终于停下，他们站在肮脏的舞台上，继续表现他们拙劣的演技。哄笑仍是不是传出，只是多数观众的弹药用尽。
“这是什么闹剧？”歌洛莉娅在心里骂着，眉头几乎拧到一起。她认定，之前和贝罗议长一同观赏的，那才能称得上戏剧。
“看来你不喜欢？”元首夫人又发问。似乎比起戏剧，她更留意身边这个美貌的姑娘。
“有……有一点。”歌洛莉娅慎重地答复。
“没关系，这只是预热。”夫人笑道，“接下来的戏，没有谁不喜欢。”
她轻轻地点头，决定再观望一会。而数分钟后，舞台上的场面，令她更为惊异。
“我没骗你吧？”元首夫人偏过头，饶有兴味地望着她的脸。
“我……我……”歌洛莉娅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