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的二审开始是明天，不过那是程序上的说法，对瓶果来说，今天这场角斗基本就等于他个人的“二审”的开端了。
围绕在他身边那些尽可能被他忽视的眼线终于消失了，司法署的副官带人来到酒馆接他，朴实无华却看得出造价不菲的马车停在门口，比起上次五花大绑这次的待遇算不错了，居然还有马车坐。
“请您上车吧。”
瓶果拥抱了阿尔泰尔，这个温柔的女人脸上担心的表情让他十分难受。一旁茉莉和梨柚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尤其是梨柚眼眶红通通的。于莲因为还要担任他的辩护人所以之后还会在法庭上见面的。
“我走了，放心，不会有事的”
在众人的目送中瓶果被押上了马车，两个面生的卫兵一左一右把他夹在马车中间，从他们粗壮的胳膊看来这一定是两个手段了得的精英。
没想到司法署很人性的用黑色帘布挡住了任何试图窥探马车内的视线，可事实证明他们这样是徒劳的。
一审那种热闹非凡，甚至需要罢市的情况再也没出现。尽管有卫兵在前面骑马开路，可几乎没什么人关心这辆一看就押送着犯人的马车穿过街市。相比上次人山人海的热闹，这次圣光区和砂石区的交界处也就寥寥几个闲人，与其说他们在等联络官公示法庭上的信息，这些人更像是没地方可去随便看看热闹。这帮了巡卫和卫兵们大忙，这天他们出动的人数连先前四分之一都没达到。
热闹看过一次后，人们就相对不那么感兴趣了。节日也好，法庭的审理也罢，因为大家本质上都是追求新鲜感的生物。当然也有另一层的原因：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事情发展到角斗这一步的时候，瓶果已经可以开始考虑身后事了。赢就是洗不清的证据，输可能就没了命。只要没能全身而退，到底有罪还是无罪，根本没有多大区别。
“地点在哪？”瓶果望了一眼窗外，对前面的副官问道。
对方用沉默作为回答，瓶果想了想也就觉得无所谓了，不管是哪里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糟糕。
在马车行进的过程中，他一直在思考这几天他到底为这次决斗，为这个二审做了些什么，站在他身边的人好像是不少，可真要数落起来，忙碌的大家好像什么都没做。
这绝不是能怪到他人头上的事，全是他自己的问题，懊恼倒没有多少，可瓶果总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如果他不顾他人劝阻更加冒险的对红之智慧进行搜查，如果他能够在一些条件上说服比利伯爵，如果他能够从铃兰那里获得更多关于魔药和曼陀罗之蛇的情报。
现实没有如果，事到如今他也没什么好想的了。
“到了，下车吧。”
随着粗暴的推搡，瓶果被两个强壮的卫兵带下了车。迎接他的是一大群装备重甲的武装卫兵，和让人头皮发麻对准他的弓弩。看样子贵族老爷们很看得起他，听说他有钻石级冒险者实力，居然还从临近的帝国军借了兵力过来。
来自不同派系的武装人员被安排在各个岗位上，瓶果跟着副官走进了一个破旧的角斗场。
顾名思义，角斗场就是用来角斗的。弗朗西斯帝国千年历史中有几位皇帝爱好奴隶角斗，造就了当时独特的角斗文化，有人专门物色奴隶，有人专门训练奴隶，有人负责角斗场门票贩卖，甚至还有人负责奴隶的健康伤势管理，造就了当时独一无二的角斗文化。
当这种野蛮的习俗不再受欢迎后，角斗文化的衰败就变得不可避免。现在除了冒险者和佣兵偶尔会因为冲突而向仲裁机构发起角斗外，也只留下这些当时耗费了巨大人力物力建造起来的角斗场在帝国的各地。
布鲁惠斯的角斗场有好几个，瓶果没见过眼前这个。
进入到室内大厅后，副官与几位贵族模样的人交谈了几句。瓶果只能很尴尬的等待着别人的安排，四周望了望他只能看到各种神情严峻的武装人员来回走动。每个人望着他的眼神都十分不友好。
他有绝对的理由相信即使自己打扮成他们中的一员，这些人也应该认得出他。这种逃跑可能，那些议会的人不会没有考虑到。只是他们真的有点太夸张了，从瓶果见过的看来，至少已经有上百个卫兵，二三十个帝国正规军，陆续还有一些巡卫。
“瓶果先生，先跟我来一下。”
副官把他带进了一个像是休息室的地方，瓶果本以为这些人还有点人性，让他角斗之前好好休息一下。结果副官重重的把门关上了，他甚至还听到了上锁的声音。
至少是四把锁，喂大哥你要不要这么过分啊。
陪伴瓶果的只有几把破木椅，和一张还算新的书桌。出于无聊，瓶果探索了一下这个休息室，发现墙壁厚度超乎了他的想象，而且没有留窗户，也不知道会不会闷死在这里。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压根就不是什么休息室，这应该就是以前角斗之前给奴隶们赛前准备的地方，毕竟护理武器防具都需要一点时间。宽阔的空间是给大家用作练习使用的。
由于上车的时候司法署的人并没有缴了他的械，他所要用的武器道具都已经在前一天准备好了，安放在身体上的各处。所以瓶果只能无所事事的坐下来，两腿一翘架在桌子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流氓大爷。
可能是有人来了，四把锁又被打开了，沉重的铁门后走出了一大堆的卫兵，在他们的拥簇中几个穿着光鲜的大人物走了进来。
仔细一看，他们分别是主法官赛夫，比利伯爵，警卫署署长安爱尔博，以及一位帝国军官。
“确认是他。”安爱尔博首先发话。
被这样阴毒的眼神上下扫视，瓶果自然舒服不到哪里去。随后比利伯爵也点了点头，表示确认是瓶果本人。作为主持整个审判的主法官赛夫什么都没表示，只是他的眼神中有一种难以言述的情绪。
瓶果猜，那叫无奈。至于那位尽管，瓶果算是记起来了，似乎是于莲提到的大公旧部，叫做德米特里的上校，在一审上还帮过他们的那位脾气粗暴的军官。相信那些帝国军人都是他的属下。
“可以开始了吗？我又不是什么珍惜的魔兽，有什么好看的？”这群男人走进来后把他上下看了个饱，却又不跟他交流，在那里互相偷偷接耳，不由惹恼了瓶果。
本来不怎么说话的赛夫倒是开口了：“瓶果先生，我们只是在确认你是不是本人，稍安勿躁。”
“荒唐，”对方的谨慎瓶果也不是不理解，毕竟要是瓶果找个替死鬼来他们就麻烦大了，事情都发展到这个地步了，把自己看成会逃避的懦夫未免也太小看他了：“到底还打不打？”
比利伯爵挥了挥手，阻止了众人继续交流的势头，等到卫兵们不再窃窃私语，几位大人物也竖起耳朵后，用教科书一般的正经口气到：“诸位，我认为没有问题，无需再怀疑了，开始吧。”
在这过程中，瓶果留意到一个细节，几个卫兵手腕上并没有带着手套，而是露出青筋暴起的粗糙大手，相比于其他卫兵他们的眼神格外有穿透力，他们大腿的肌肉蹦的老紧，身躯略微向前对准瓶果。
瓶果恍然大悟，这几个都是打扮成卫兵的亲卫，由于他没被绑起来，身上又有武器。万一想不开偷袭这几个大人物，这几个亲卫能够第一时间冲上来把他制服。
难怪这几个大人物都隔着一段距离观察他，而不是走到他跟前。
等到人走完了，休息室又变回了先前的破旧寂静。只不过他们没锁门，因为又有一个人走了进来。
这个人身着黑色的长裙，上身却是甲胄，水蓝色的秀发从头箍中倾泻了下来。秀丽的俊脸令这个什么都没有的破烂休息室蓬荜生辉。
是于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