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灵珊全程都在挎包里偷听，包括程诺和卓依然说起电脑里那些小电影时的对话也一字不差。她有一点弄不明白的是，程诺怎么就能一下子就找到那些东西——那台电脑卓依然应该每天都在用的，按说早就应该发现了才对，但从他们的对话中听得出来后者并不知情。
这样想着，她也就问了出来。此时程诺刚刚出了电梯，听到她的问话之后便不屑道：“因为见的多了——都是一个山上的狐狸，谁给谁讲聊斋啊！大学那会儿男生存片儿风格分为两大类，一类是下载完之后直接放在迅雷文件夹里的，另一类是想方设法藏起来，偷偷放在毫不相干的地方。前一个好找，后一个更好找，明白人一看就得怀疑。”
“那他的文件夹叫什么？”
“考研真题。”
“这有什么可怀疑的，说不定真的要考研呢！”
“可是看一下属性就暴露啦，谁家考研真题放一个多T的资料？也真亏得他有时间整理，居然还分科目放着，弄了五层文件夹，一般人还真未必会找到那里。”
“你们男生真无聊！”
“这叫机智！”程诺也不知道骄傲个什么劲儿，自豪一番之后说道：“男生存的片儿万一不小心家长发现多尴尬，就是女生看见也不好解释啊，换个名字就好了。我问你，如果不知道的话你会想到‘党的先进性教育’里面也能放这东西吗？”
“如果万一有人正好想看不就暴露了？”
“没关系，毛概、邓选、马克思主义理论……你说你想看哪个吧！”
方灵珊皱眉丝毫了一会，突然狡黠地问道：“那你的都藏哪儿了？”
“没藏哪儿啊，我电脑里就没有！”
“哼！回去我就翻你电脑去！”
“我记得你之前就翻过一次吧？”程诺无奈地翻着白眼道，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真有的话我还用藏？之前一个人住我又不怕有人看见。再说下片儿这种事也就是大学生爱干，荷尔蒙泛滥又没处发泄，弄点‘先进性教育’排解忧愁。”
“问题就在这儿！你单身好几年，你确定荷尔蒙有处发泄？”说到这里方灵珊突然想起昨天早上看到了他的“陈大爷”，顿时无声偷笑起来。
“咱是成熟男人，不需要！”程诺斩钉截铁而且毫不脸红。愣了两秒钟他又突然笑道：“不过王西苗肯定需要——守着女朋友能看不能吃，他才是真的没处发泄！”
“对了，刚才还想问你呢。”方灵珊突然说道：“你不是说装系统的价格是五十、一百嘛，今天怎么收这么多钱，他又不是上次那个冤大头。”
程诺一撇嘴道：“谁让他看不起修电脑的还嘴贱，反正他自己定的价，他说两三百我就按两三百收呗，再说我还是收的最低价呢！”
“结果你老同学就生气了——你跟他置气也用不着搭进去一个朋友吧，就不怕卓依然跟同学埋怨你？”方灵珊有些不明白，如果说程诺为了惩罚一个嘴贱的陌生人多收钱还可以理解，但有他老同学在应该不至于，而且看起来他和卓依然两个人关系还不错，更不能太过分。想到这里她又继续说道：“难道还有别的原因？”
程诺欲言又止，默默地打开了一辆小蓝车，骑着它离开了小区，当方灵珊再次问起时终于叹了口气说道：“埋怨就埋怨吧，总比她俩吵架要好。”
“吵架？你说卓依然和她男朋友？”
“不然还有谁？”程诺反问了一句，然后苦笑着说道：“你真没看出来那王西苗就是个醋坛子吗？”
“他吃醋了吗？对你挺热情的啊！”
“那叫热情嘛，听没听到他问了我一句‘你是谁？’，那就是诈我的话呢！”
“你想的忒多了吧？”
“你咋就想不明白，不是说女生都挺敏感的吗……”程诺无奈地说道：“他本来要加班干嘛突然回家，而且就算是这样，出来的时候总能给女朋友打个电话什么的吧，他这一突然袭击不明摆着是想捉奸吗？”
“哪儿那么多事儿……想的也太多了点吧，上门修个电脑还能想到出轨？”
“我也是男的好不好，当然知道他能想到什么。不过他这样也有情可原，毕竟是下了那么多的片儿——你要知道，按照R国的剧情，如果女主一个人在家时水管工、快递员这样的人进了门，那必定要发生点‘先进性教育’的事情。快递员能这样，上门修电脑的就不行了？”
方灵珊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这位先生，扫黄打非了解一下！”
“什么意思？”程诺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好像平时走在路边的时候总能遇到几个人，莫名其妙地递过来一张卡，然后还很客气地跟自己说：“这位先生，游泳健身了解一下！”
“意思就是——应该让警察把你们这样的抓起来，臭流氓！”
“呃……卧槽！”程诺一愣，脚下的动作无意识地停了下来，让他差点没摔倒在地。好不容易稳定好车把后他有些无奈地说道：“把我抓起来谁养你？”
“唔……也对，那就先不抓你，留你养着我——那啥，我饿了，你给我买点吃的呗！”
程诺满脸黑线，一边巡视着四周一边说道：“我这骑车的都没饿呢，你天天在包里躺着的倒饿啦？”
“我也没闲着啊，一天天的净吐槽你了，这叫脑力劳动，比你还累呢！”
“就没见过像你这样损了人还这么坦荡的，长见识了！”程诺找了半天没看见超市，只见到不远处有个报刊亭，于是低声对方灵珊说道：“吃烤肠行不？”
“行！”
买了烤肠之后，程诺跟摊主多要了一根竹签，然后便推车去了一个无人的角落。为了保险起见他并没有把方灵珊放出来，而是让她继续躲在挎包里等着他来喂。
后者等了半天没见有东西呈上来，便催促道：“饿死啦！你干什么呢？”
“别急别急，等我帮你弄下来一块。”
方灵珊没听懂他的意思，于是将语音聊天挂断，开启了摄像头，然后就见程诺正在用多出的那根竹签在烤肠上戳来戳去，间或还有向外撬的动作，于是敲了敲茶叶盒的铁板大声喊道：“你不是有刀吗？干嘛非要这么弄，多麻烦。”
“刀不干净。别急别急，马上就好了！”
挎包里的方灵珊无语了，索性不再管他，就那么看着那两只胖乎乎的手晃来晃去。不过看着看着，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个用尖锐的东西戳香肠的动作，貌似自己也做过的样子，是什么时候呢？
靠！
方灵珊差点没惊呼出声，而脸色则是突然大红起来，此时才想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了——昨天早上遇到程诺“陈大爷”的时候，她迷迷糊糊地用工字钉扎了那里……
程诺将挖下来玉米粒大小的香肠扎在竹签上，打开了挎包里的茶叶盒将其伸进去说道：“弄好了，你吃吧！”
“不吃！”
“嗯？怎么又不吃了，你不是饿吗？”
“不吃！不吃！不吃！”方灵珊红着脸叫道：“我再也不吃烤肠了！”
“为什么啊？”
“哎呀没有问什么，就是突然不想吃了！”
方灵珊越是这样说程诺越是不放心，用一根手指摸了摸她的额头，很是关心地问道：“你到底怎么了，姨妈疼？”
“什么姨妈疼啊，早过去了！”方灵珊拍了一下他的手指示意他拿开，撇着嘴说道：“我真没事，就是突然不饿了！”
“那行，我自己吃了。”程诺终于放心下来，三口两口将烤肠吃完，然后又骑上单车上路了。将语音聊天连接起来之后他向方灵珊问道：“‘扫黄打非了解一下’那个梗真亏你想得到，话说你不会是打算当段子手了吧？”
“你可别夸，我哪儿想得出来啊，是微博里看到的。”
“我还以为你段位又升了呢！”程诺随口调侃了一句，然后了然地说道：“我好像有几天没刷微博了，这个应该是刚出来没几天吧？”
“就是这两天刚火起来的，最开始是有人调侃周杰伦‘奶茶汉堡了解一下’来着，然后有很多人用这个句式发微博，后来……”
程诺听着方灵珊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这个梗的由来，很无奈地说道：“研究得这么透……话说你平时是有多无聊？”
方灵珊一听这话就满怀怨念地牢骚道：“你还知道啊！我在里面什么事都干不了，只能刷刷微博朋友圈、逛逛淘宝唯品会什么的，无聊死了！”
“那找点事儿干呗！”
“比如？”
“比如……”程诺开始只是想当然地随便敷衍了一句，不过真开始想的时候也觉得不太靠谱。自己不可能一直陪她聊天，而当一个人被困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时，除了在网上逛来逛去还能干什么？倒是有一个很励志的方法——方灵珊的职业是翻译，或许可以从网上多学点东西提高自己，等恢复过来之后语言能力说不定能升两级。
虽然看似一举多得，但程诺瞬间就放弃了这个方案，因为他自问没有这样的觉悟，而方灵珊如果有的话也不会这么无聊了。正当他焦头烂额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个不错的主意，于是惊喜地说道：“你可以写小说啊！”
“写小说？”
“对啊，随便找个网站注册个账号，反正你有的是时间，无聊时候就用手机码码字，等有读者回复时你还能跟他们怼两句，如果写好了的话还有打赏，而且等火了以后不管是出版还是拍影视作品都能赚钱！”
方灵珊翻着白眼说道：“你的重点其实就是最后两个字吧！”
程诺自然看不到她的白眼，不过却听出了她的讽刺，嘿嘿一笑说道：“其实赚钱都在其次，关键是你的条件太便利了——试问谁的奇遇能有你这样传奇？参考亲身经历写出来不比那些扑街作者纯脑洞强？”
“唔……”方灵珊沉默了，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过了好半天才不确定地说道：“也是个办法，倒是可以试试，不过脑洞方面……”说到这里她突然情绪高涨起来，激动地说道：“对了，要不咱俩一起写，你负责帮我提供脑洞！”
“拉倒吧，我可是要上班的！”
“别上班了，我写小说养你吧！”
“呃……为了我以后的生活着想，要不你考虑考虑自学英语深造一下？”程诺很是诚恳地建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