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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五章 不落之城亚特兰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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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往东，瘟疫带来的变化越明显。
东海岸港口城市因瘟疫覆灭的消息，已经随着难民和商队，慢慢传到亚特兰大全境。
坐落乡间山林的村庄修筑起了高高的木质围栏。
以往好客淳朴的山野村民藏在高高的木围后面，只露出半张脸，冷冷地对请求借宿的队伍厉声叱喝，村中矫健的猎手爬到简陋的箭塔上，张弓驱逐，将冰冷的箭簇无情地对准外面的人们。
他们别无选择，并非没有怜悯和人性，但在扑面而来的劫难下，他们只能选择自保，守护身后的乡亲。
往日越是繁华的商业城市，越是衰落萧条。
人们不顾大雪封路，想尽一切办法逃离人口庞大的城市。
长条青石铺成的官路上车马拥堵，人人显出一股落难衰颓的气色，瘦骨嶙峋的难民倒在雪地里，没有人对他们多看一眼，大雪掩埋了他们逐渐发臭溃烂的尸体。
“这些尸体无人料理，第二年春天雪融后，恐怕会造成第二波瘟疫扩散。”林安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城卫军的数量有限，城墙也不一定是年年修筑，如果那些平民用尽办法逃离的话，即使下令封城，也不能阻止他们在城墙的哪个角落挖洞，悄悄逃跑出来，尤其是得知亚特兰蒂斯没有陷落的平民们。”伯伦看着路旁一个被雪半掩、腹部高高肿起的男人尸体，皱着眉。
在求生意志下，即便是往日对贵族和统治阶层的敬畏，也不见得能阻止平民逃亡，而事实上这种不理智没有规划的逃跑，反而将他们推上绝路，并加速瘟疫扩散。
伯伦的队伍来到往日以商业闻名的大城柯德兰。
它坐落平原，背靠大河，南边毗邻尤碧佳山麓，原木、毛皮、水产和魔兽材料的出产都十分丰富，四通八达的道路引来繁忙的商队，往日城市里熙熙攘攘，在城门排着的队伍从白天一直到天黑，城门从不封闭。
但现在城门紧闭着，林安他们的队伍走进这座城市，途径外城商业区，街上不少商铺大门紧闭，连一个人影都看不见。
有几间商铺的大门甚至大敞着，里面的货物几乎全部消失，只有一些货物仿佛被洗劫过般七零八落，墙面上喷溅着发黑的血迹，显示这些商铺遭遇过怎样的劫难。
这些商铺的情形并不是偶然，商业街的店铺外墙尤其是门口，都留着硬物刀械砍伐过的痕迹，血液喷溅在墙壁表面，没有人擦拭，从商业区出来，居民区也有不少混乱残留的痕迹，道旁树木东歪西倒，悬挂在灯柱上的风灯也被敲碎。
等队伍经过一个城中广场，看到广场中高高的木架上悬挂的一颗颗面目狰狞的头颅时，已经没有感到意外，这个城市显然发生过规模不小的暴动，已经被城主镇压了下去。
同样的情形，林安和伯伦在沿途路经的城镇中，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这个城市显示出的衰颓，只不过是这场劫难中的一个侧影。
林安和伯伦见到了城主，但城主的亲眷并没有出现，林安和伯伦也不介意，如果伯伦没有法师塔特许的通行令，他们沿途甚至无法进城补给休憩。
他们也没有寒暄停留，如果不是沿途各城镇的商旅都几乎完全消失，他们也不会要找城主进行补给，他们没有寒暄，得到城主供给的物资后，立即继续上路。
整个路途中，队伍一直不断缩减，护卫成员因病倒、引开视线等各种原因，脱离他们的队伍。
等来到亚特兰蒂斯的时候，只剩下林安、雅典娜、伯伦和伯伦的一个追随者，而这距离他们出发那一天，只是第六天。
而这时候，伯伦身上的白曜石早已一颗不剩。
他们看似沿途不断补给，仿佛空间装备已经被大量事物挤占，连多一点的补给都无法装进去，但实际上，在路途中段，他们早已与派来秘密碰头的法师塔长老碰面，而且不止一位。
而在这之后，他们也成了一道烟幕，沿途不断分兵和改容换貌，只不过是烟幕外的又一层烟幕。
林安对法师塔的谨慎很理解，在瘟疫的出现和传播都可能有他国黑手在推动的情况下，他们的任何谨慎都是必要的，而法师塔也不会将他们的安排告诉林安，但林安清楚，为使这次交易顺利并安全运回，亚特兰大私下的暗战绝不会比一场战争小。
在他们为法师塔做烟幕的时候，白曜石已经被送到亚特兰蒂斯。
法师塔早已组织好人手，刻不容缓地开始调制白曜石为主料的那种融合剂，等这些融合剂送至各地，直接融入光芒石，就将成为伪圣水。
“原本伪圣水的配方流程不是这样的，但和你签订契约后，消息传回去，大师们产生灵感，改动了调制流程。成品伪圣水的目标太引人注目了，之前和你交易的那五分之一光芒石和白曜石，就是在亚特兰蒂斯直接调制成伪圣水，但秘密安排送到疫区的运输队伍，还是遭到了暗中势力的抢夺，后面不得不由大师亲自护送，才令剩下的伪圣水保全下来。”
伯伦对林安解释，“现在这种融合剂混在救灾物资中，反而更不引人注目，只要做一番掩饰，在运送过程中安全性大增，大师毕竟不可能事必躬亲，亚特兰大现在外交内患，大师们都有不少事情处理，分身乏术。”
“这么说，我不经意间，还解决了一个难题了？”林安浅笑，“对了，秘密抢劫伪圣水是怎么回事？”
“也没什么，预料之中，”伯伦淡然道，“亚特兰大的瘟疫这么恐怖，就算不和我们接壤的国家都闻之色变，别说是和我们接壤的了，得知伪圣水的出现，只要脑袋还在脖子上的统治者，不会有人坐得住，甚至是我们国内的家族，谁不希望得到保全族人和麾下私兵的物资？”
林安沉默，伪圣水被劫，与亚特兰大接壤的两个梅林属国甚至是梅林这个宗主国，可疑也都不下于佩雷和神圣帝国，而亚特兰大内部，也不见得一条心，这就是现实。
斯图亚特和梅丽尔早就封闭边境关卡，断绝商路，不允许商队出入，尤其是亚特兰大的难民，境内只要见到一个难民，就会有平民通知军队，将难民送到修建好的集中营中。
事实上，亚特兰大本国内，也是这么对待来自东部的难民的。
难民是传播瘟疫的主要病源，连林安都不得不承认，在这个防疫能力远低于前世的时代，只有集中处理防备疫病源头的扩散，才可能解决这次瘟疫，否则也再多的光芒石和白曜石，也无法救得了亚特兰大。
想到这里，林安对造成这一切的安格斯，更加痛恨。
宏伟巍峨的亚特兰蒂斯如同一位冰雪铸就的王冠，在十八座高塔的群星拱绕下，高傲地俯视着远来的旅人。
十八座高塔形状风格不一，围绕在亚特兰蒂斯周围，顶部亮起明亮的巨大光球，如果海岸边引导船只归航的灯塔。
十八个光球每隔一刻钟，便同时后射出一道白光，汇集到亚特兰蒂斯正上方，然后化成纷纷扬扬的丝状光雨。
光雨的范围笼罩了整个亚特兰蒂斯乃至城外十里方圆，洗涤其中每一个人，带着疫病的人走进这个范围，身上便升起几缕黑烟，病疫一扫而空。
林安刚沐浴在光雨中，立即察觉出，这些光雨中蕴含纯粹的光能量，伯伦当初向她提出的光芒石份额一定夸张了不少。
但她并不介意，历经这场劫难的亚特兰大人太需要希望了，这座不落的魔法之城将是他们的支柱和向往，哪怕深陷疫区，只要得知还有这么一座只要进入其中、就会重获新生的奇迹之城，疫区的人们至少不会被绝望的阴云完全笼罩。
“我没有欺骗你，光芒石的份额确实很紧，但长老们商议决策，宁愿少制作一些伪圣水，我们也必须维持亚特兰蒂斯不陷落。”
伯伦仿佛怕林安不满，解释，“亚特兰大不能被彻底封锁孤立，只要亚特兰蒂斯还在，为暴利冒险的商人依旧会进入亚特兰蒂斯，带来无数货物，将亚特兰蒂斯庞大的财富化为救助物资，而拥有力量的法师和佣兵们背倚亚特兰蒂斯，才会有信心深入疫区救援……”
“好了，我知道，”林安打断他，“亚特兰大积累千百年的底蕴雄厚，但只有人，才能将它们转化流动。”
来自物质丰富商业发达的时代，林安比这个世界的人们更清楚其中的用意，也佩服亚特兰大统治阶层的决策能力，统治着这个魔法国度的法师塔，再怎么令林安厌恶，也无法违心说他们尸位素餐。
亚特兰蒂斯的八个城门大敞着，城门前排出长长的队伍，和以往没有任何差别，人人脸色红润，充满希望和安全感。
官道上，一些人走着走着，就失声痛哭起来，嘶声大叫发泄内心的激动和汹涌——
他们之中有为逐利而来的商旅，有深入疫区返回的佣兵，有经历波折艰险终于得到救赎的难民；
他们有的失去了亲人父母，有的见识过重疫区人们的痛苦绝境，有的在冰天雪地和瘟疫中濒临绝境……
林安看到不少明显并非同类的人们相互搀扶，痛哭流涕地彼此安慰：
守在官道上的值岗士兵也紧紧抱住不认识的难民，衣着洁净贵族抱住褴褛的平民，不知世事的天真孩子抱住哭泣的老妇人，美丽的女孩抱住枯瘦的男人……他们仿佛抱住失散已久的兄弟姐妹，犹如融入自己骨肉般彼此拥抱，身份的分野在此时变得无关紧要。
希望、新生、救赎……一切代表正向力量的情感在此处交织上演。
（未完待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