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九灵像是没有看出封染面上一闪而过的不快，转身招呼伺候的小厮过来，"去让人捡些新鲜的小菜熬粥来。"
封染碰了一个软钉子，心里难免阴郁，其中又参杂了故人与狼同流合污的气愤，但又后知后觉明白付九灵今日必然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既来之则安之。他倒是要看看付九灵的狐狸尾巴倒地是黑是白。
既然抱着与之周旋的念头，封染心里的那点郁闷不快也被按了下去，他神色平静地看着面前两个张牙舞爪的"狐狸精"，眸光沉沉，如一谭深不见底的黑水谭。
"外面冷，我让人在屋里烧了银丝碳，咱们赶紧进去暖和暖和。"付九灵依旧热情如火，见封染嫌弃仙鹤子，假装看不见，上前笑眯眯地揽住封染的肩膀，半推半拉地将人往暖和的屋里带。
初春的天气变幻莫测，付九灵这话刚刚落下，四周便卷起了一阵刮骨的冷风，亮堂堂的天空也顿时压下一层阴沉沉的乌云，仿佛无形中催促着封染赶紧跟着付九灵回屋。
封染此时也不再拒绝，半推半就进了屋里，顿时浑身暖洋洋起来，鼻尖萦绕着一丝透着花香，他知道银丝碳这种东西很贵，只有皇家贵胄才用得起，这玩意烧起来没有烟儿不说，还冒着一股花香，外面又镀了一层银箔纸，所以才叫银丝碳。
付九灵虽然只是个五品的文官，可是贤妃一脉的，家族庞大，根脉纵横交错，他又是嫡系那一脉的，家中富裕得很，否则他也没钱日日留恋潋滟楼。
屋内榻上已经摆好了碗碟餐食，一只炙烤的皮焦肉嫩的大羊腿横在餐盘中间，旁边隔着几个小菜，一壶烫在红泥小炉上的白瓷酒壶腹里冒着咕噜咕噜的响声。
两人敛袍对坐，仙鹤子在旁取酒添杯，封染举杯，香醇的美酒从舌尖滑入喉间，醇厚之中透着一丝甘甜。
"付文史今日这么着急请在下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为你效劳？"封染开门见山。
付九灵原本见封染今日一反常态冷落自己和仙鹤子，只以为他是因为给仙鹤子赎身不成，又被自己威胁一通心里不快，顺便牵连仙鹤子。
"兄长莫要如此说，弟弟不过是想着府里有好东西，想要同兄弟分享而已，兄长何必要将弟弟想得这般势利？"付九灵口灿莲花，不紧不慢地撕下一条鹿肉放在嘴里慢条斯理地咀嚼。
分享好东西用得着围追堵截，威胁恐吓？
封染心里冷笑，嘴上也不再言语，就着美酒吃着小菜，就等着付九灵憋不住自己袒露。
刹那间屋子里除了悉悉索索的小动静，气氛立马显得有些微妙，仙鹤子偷眼瞄了一下吃菜喝酒的封染，见他确实没有动过鹿肉，心里不由暗暗嘀咕。
她现在不敢靠近封染，对方虽然举止漫不经心，可是她稍微靠近，对方言语中就隐约透着避嫌的意思，即便她是个迎来送往的风尘女子，可是面对这样一个使软刀子的客人，她也是避让不及。
"兄长你尝尝这菜粥，我家厨子最是擅长做这种吃食，别看平平无奇，可是滋味却是难得的美味。"
打破屋里尴尬气氛的是小厮送来的一碗热气腾腾的菜粥，封染看着付九灵殷勤地从托盘里取出粥碗放在他面前，脸上那讪讪的模样，立马换成了笑嘻嘻的模样。
封染低头看着面前这碗黄白绿混在一起的粥饭，鼻尖充斥着粥饭的香气，他看着碗里绿的菜碎，白的米粥，黄的？黄的是什么？
付九灵见封染低头看着粥碗，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思衬了一盏茶时间，斟字酌句着将憋了一肚子的话说了出来。
"兄长，这粥饭可用得可口？"付九灵找了个话茬开口。
封染吃了一口菜粥，熬的又稠又糯的米粥，爽口清脆的菜丝，弹牙微腥的......鱼子？
"这是鱼子？"封染有些惊诧地舀起一勺子菜粥，拧着额头看着碗里金灿灿的鱼子。
冬日里能吃到这么新鲜的鱼子，在寻常人家里可是难得的很。
"这可是金樽鲟鱼的鱼子，用来入粥正是合适得很。"付九灵言语有些得意，这东西就算是皇帝想用，也不一定能找得到。
封染忽然有些如同嚼腊，金樽鲟鱼可是千金都难买得到的尊贵东西，这鱼子更是一两都要一定碎银子，这一碗下来，不知道要花去多少银钱，这未免太过奢侈无度了一些。
"滋味不错。"话虽这么说，封染却放下了碗勺，取了锦帕擦了擦嘴，像是不再打算用饭。
"兄长可要再用一些？"付九灵见状问道。
封染顺势抬手揉额，做出疲乏模样，"饭菜用完，如果文史无事要说，也兄就要回去早些歇息了，这几日陛下召见的有些勤快，兄弟我也乏了。"
果然付九灵见状面色一惊，也不再东拉西扯，赶紧说道："兄长，弟弟我家小弟过了月底也有十八岁了，他一个从**武的武夫，没有什么学识，到武功却习得很好，曾经还拜了天门派老掌门做师傅，这拳脚功夫在东陵难得找到几个对手，我家老父亲就想让他能建功立业。"
建功立业不去军营，跑来他这里找什么关系？
封染心里嘀咕，面上却只点了点头，话却问得直白了当，"所以文史你想让我做些什么？"
他这话问得过于直白，竟然让付九灵城墙似厚得脸皮不由红了一下，他轻轻咳嗽了一声，脸上的笑容灿烂如花，他凑近了一些，"我家兄弟想要去城防营，听说城防营主将之位如今仍然悬空，那位置我弟弟自然胜任不了，不过能不能请兄长将我弟弟安排进城防营偏将之位？"
偏将之位虽然不能主事全营，却能拥有半个营房的兵力，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竟然野心勃勃到这个地步，看来贤妃已经坐不住了，也想在帝都城防上分一杯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