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看着声泪俱下的十三姑，冷笑，"好一个老幼不罚，如今你二人犯得是不遵圣意，以下犯上，顶撞清宁公主与冠军侯夫人等大罪。"
"长孙姑娘也即将是郡王妃，却受你等欺辱，你说，你二人该当何罪。"
皇帝直起身子正色，望着跪着颤颤巍巍的二人，阴晴不定，"倩碧姑娘忠心侍主，不错，先起来罢。萧夫人身子弱，回去侍候你家主子。"
"谢陛下。"倩碧谢恩起身，行至白秋练身侧，跟她交换了眼色。
"臣妇知错，请陛下降罪。"
十三姑阖眸磕了两个头，一旁站着的镇国公却无动于衷。
"镇国公夫人仗打二十，抄女则女戒三十，未抄完之前不得出府。逍遥侯府的太夫人年事已高，就在府里好生静养罢，无召不得出。"
"另，冠军侯府若无萧夫人的命令，不得入内。"
十三姑与太夫人面面相觑，脸色一白，想求饶却又说不出来，唯恐触怒龙颜。皇帝大手一挥，十三姑被带下去杖责，太夫人被带回府中禁足。
怕是这辈子，太夫人也难再想出逍遥侯府了。
十三姑被拉的远远地，因而未听到惨叫声。皇帝面露乏意，深深地望了眼镇国公，意味不明。
"萧夫人留下，其余人都退下去罢。"
众人皆退，白秋练端坐，自明皇帝将要说何事。
"萧将军可安好？"
"多亏了陛下派人送来的药膏，夫君伤势近愈，已无大碍了。"
皇帝点了点头，"委屈你了，以这样的方式派德安前往**，你在府上的日子定不好过。"
白秋练反而扬了笑意，"陛下这不是派清宁公主来解救臣妇了吗，陛下大恩，臣妇铭感五内。"
皇帝见她的反应，眸中多了几分赞许，"萧夫人回来不久，水土不服定是有的，好生回府歇着吧。"
"谢陛下。"
白秋练起身告退，感受着外头渡来的凉风，却觉一阵舒心。归府歇上几日，便也调理好了身子。
一段时间后，不料，倩碧带来了个天大的消息。
"夫人，燕国派使者来访，两国议和，想求娶****。"
白秋练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清宁，随后又歇了心思。清宁是皇帝最疼爱的公主，皇室唯一的嫡公主，皇帝怎会舍得将清宁送去和亲。
何况皇室庶出的公主也不少。
白秋练低下头继续做着手中事，"可知皇帝意欲派哪位公主去和亲？"
"是...是清宁公主，据说是皇后娘娘向陛下提的。"
"什么？"白秋练皱眉，燕国山高水远，若清宁和亲而去，这辈子怕都是回不来的了。
清宁是皇后膝下唯一的子嗣，皇后怎么可能舍得将她送出去，此事定有蹊跷。
白秋练搁下手中书册，转了转眼珠子，思虑着此事的关键。此时，下人报清宁公主来访。
白秋练起身在屋内候人，没一会清宁就随着下人进来，拍去身上的雪，将大氅递给倩碧。
白秋练塞一汤婆子给清宁，二人坐到榻上去，只见清宁有些失魂落魄。
"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燕国说是要求娶嫡出的公主？"
清宁摇了摇头，"燕国只说要求娶****，嫡庶倒不在意。可母后却不知怎么的了，跑到父皇面前说要将我送去和亲。父皇不愿，母后却像铁了心一般。"
清宁越说眸色越是黯淡，皇后白秋练是见过的，疼清宁的模样也不似作假，这里头定是有蹊跷。
"你且宽心，皇后娘娘说不定只是一时起意。皇后娘娘那么疼你，定不会将你送去的。"
"我是不愿去的，若母后逼迫我，我宁可死在这里。"
清宁一身傲骨，不会屈于此。白秋练感叹，手搭上她的背轻安抚，"无事的，你莫想的太多才是。"
清宁勉强点了点头，白秋练握住她的手以示安抚，"今夜我是不想再回去了，秋练姐姐..."
"你且安心在这住上一夜，带明日我与你一同入宫，面见皇后娘娘。"
清宁点点头，欣慰自己有白秋练这个朋友，舒心不少。
而椒房殿那头，皇后捧着茶盏，神色不知为何满是疲惫，"清宁又去了冠军侯府。"
"回禀娘娘，清宁公主派了人来传话，今夜暂居冠军侯府。"
皇后疲倦的揉了揉眉心，摆摆手，"让她去吧。"
第二日天还未亮，宫里头便派人来了冠军侯府，说是皇后召见。白秋练让倩碧先带宫人去前厅吃茶，与清宁整拾好自个，便乘马车入宫去。
白秋练与清宁刚要入椒房殿，里头的老嬷嬷便出来，一礼，"公主，皇后娘娘有令，让清宁公主回宫歇着，传萧夫人入殿觐见。"
皇后怕是要说和亲一事，白秋练给了清宁一个眼神，便独自入殿叩见皇后。皇后摆手遣退殿内众人，眼底乌青不掩，让她看了一惊。
"来本宫身前坐着。"
皇后拍了拍凤椅一侧，白秋练只犹豫了片刻，便顺从的坐在皇后身侧。
"萧夫人，你可是也觉着本宫此事做的不妥？"
白秋练垂下眼帘，"皇后娘娘所说，臣妇不敢妄自揣测皇后娘娘之意。"
"相信清宁都与你说了，你如实相告便可，本宫赦你无罪。"
皇后不欲和白秋练绕圈子，直入话题，白秋练听此，也不再含糊其辞。"两国能结秦晋之好，自然是美事一桩。"
"可燕国山高水远，清宁公主作为娘娘独女，难保娘娘不会挂念公主，公主去了燕国不会思念娘娘。若真到了燕国，公主怕是再难在娘娘面前尽孝。"
皇后只轻轻一笑，"果然，连萧夫人都是这般想的。可萧夫人不知的是，清宁，她并不是本宫亲生的女儿，又何谈挂念一说。"
白秋练一惊，自己似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正欲开口，却被皇后阻下，"且听本宫说完。"
"当年本宫入宫为后，带了个陪嫁侍女。那侍女品貌出众，一朝承宠，却因本宫拦下而未曾封位。皇帝江山未稳，也不敢因一小小侍女与我金氏作对。"
"不料就因那一次，那侍女便有了身孕。我本想暗中做掉她肚子里的孩子，却经人提醒，膝下迟迟无子。那侍女这腹中之子，怕是能巩固我在宫中的地位。"
皇后饮了杯茶水润口，继而道："本宫将那侍女藏于偏殿，告诉皇帝那侍女投井自尽，再找一身量与她一般的尸身，皇帝便信以为真。"
"自此，本宫故作有了身孕，那侍女被本宫囚于偏殿。直到那侍女诞下一女，便是清宁。"
白秋练惊愕，原来人前人后风光无限，受尽皇帝与皇后疼爱的清宁公主，竟只是一介侍女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