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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是棋子还是棋局(1)

冷枫从未像今天这样生气过,当他见到关允和夏莱如一对璧人一样般配,夏莱的端庄和知性,关允的隐忍和成熟,多好的一对年轻人,为什么夏德长非要生生将二人分开?难道仅仅是因为门不当户不对?再回想起夏德长当时说话时不容置疑的口吻,以及轻描淡写要将关允一棍子打死的态度,他右手猛一用力,“咔嚓”一声,折断了手中的铅笔。

一好一坏两个消息

刘宝家、雷镔力和李理三人是关允从小到大形影不离的伙伴,自认对关允的了解远超外人,但也从未见过关允有如此失态的时候,只一瞬间,关允的脸色就变得十分难看。

刘宝家三人面面相觑,关允怎么了?

还好,关允几个呼吸之后就恢复了正常,他迈步向外走去:“宝家,你们先到屋里等我,我一会儿回来。”

“关哥,要不要紧?”李理平常嬉皮笑脸,一到正事上,也有正形,向前一步拦住关允,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关允摆摆手,努力笑了一笑,迈开大步来到门前,又深吸一口气,猛然拉开大门。

最后一缕夕阳的余晖尽情地挥洒在关家的门前,将关家的黑漆大门照得熠熠生辉,门前盛开的野花沐浴在光辉之中,闪亮生命中最明亮的一抹色彩。在姹紫嫣红的花草的映衬下,一个女孩儿手拎一个黑白图案的提包,一身鹅黄长裙,长发披肩,标准的鹅蛋脸型,眉似远山黛,眼如秋波横,尤其是她眼波流转时似幽怨又似期待的眼神,正应了一句关允最喜欢的一句古诗——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端庄与秀丽的她,明净和悠远的她,正是关允刻骨铭心的初恋——夏莱。

夏莱!关允心中没来由地发出一声长长的喟叹。在他拼搏一年之久,在他在孔县刚刚打开局面,在他即将迎来人生之中可能降临的第一次飞跃之际,夏莱突如其来地现身在他面前,怎能不让他一时迷茫而不知如何面对?

“夏莱……”关允喉咙发涩,“你怎么来了?”

夏莱却不回答关允的问题,只是痴痴地凝视关允半晌,幽幽地说了一句:“关允,你瘦了,也黑了,不过,更壮实了。”

依然是关允最熟悉的话语,最喜欢的口气,最心动的嗓音,只一句话,他内心的坚强再也矜持不住了。眼前的夏莱,依稀还是当年在京城分手时的夏莱,容颜未改,青春依然,只不过多了一丝岁月沉淀的优雅。

是的,夏莱更优雅从容了,出身世家的她,在当年上京城大学时就是一个耀眼的女子,如今施施然站在孔县的土地上,更是亮如晨星,美不可言。

“我想你……我知道你记恨我,不要紧,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我理解。”夏莱的眼睛迎着夕阳,犹如一泓秋水,“你的苦、你的艰难,我看得见。我的难过、我的悲伤,你不知道。”

关允沉默了,他曾经多少次设想和夏莱重见时的情景,却没想到,会和夏莱在此时此刻重逢。远望西天,彩霞漫天,正是一天之中最美好的落日时刻,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曾经多少次想要当面质问夏莱,或是讨要一个说法,真正面对夏莱时,关允又无言以对了。其实他早就应该想通其中的环节,夏德长防他越紧,就证明夏莱爱他越深。如果夏莱不再爱他,另寻新欢,夏德长也没有必要千方百计要将他困死在孔县。

其实,夏德长不可能困他一辈子,但人生之路的关键一段往往就是三五年光景。三五年后他再从孔县脱困而去,一切都已经是过眼烟云了,或许夏莱已经嫁为*,而他起步比同龄人晚了许多,想要追赶不仅仅是努力就能挽回的事情。官场之上,有时一步落后步步落后,他有可能永远无法达到自己想要的高度。

“陪我走走。”夏莱用手指向落日照耀下的田野,“我想去田地里看看,秋天的田野,美得让人心碎。”

关允关了大门,默不作声地迎着夕阳走向学校之外的田野,在后院有一个可以直接通往田野的铁门,穿过铁门,就是一望无际的玉米地。

关允在前,夏莱跟在他的右后,以前她总会挽着他的胳膊,紧紧地贴近他。但现在,她和他若即若离,陌生得让人心伤。

田野里,四下空寂,并无人影,正是吃饭的时刻,家家户户正坐在一起享受天伦之乐。关允站在一处土坡之上,举目四望,身后的职中炊烟四起,远处的村庄也是炊烟袅袅,好一幅祥和安康的乡村夕照图。

夏莱依然站在关允身后,半天不发一言。她沉默如树,宁静而致远,披散的头发被风一吹,飘然拂到关允的脸庞。关允伸手抓住夏莱的一缕秀发,忽然间心底深处迸发出不可抑制的感伤,他一把将夏莱抱在怀中,怆然泪下:“夏莱……”

只一抱,夏莱和关允之间因为时间和空间的距离而产生的隔阂顿时烟消云散,她泪如泉涌,喃喃说道:“对不起,关允,真的对不起,不是不爱你,是怕伤害你。我真的快撑不住了,我都不知道怎么熬了一年,也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你……”

夏莱泣不成声,已经说不出话了。

她的眼泪打湿了关允的肩膀和胸膛,也打湿了关允的心。关允的心彻底融化了,他爱夏莱,不是他的错;夏莱爱他,也不是她的错;夏德长爱护女儿,从一个父亲的角度不想女儿下嫁贫寒之家,也没错。错就错在夏德长不择手段地想将他困死在孔县,以为这样就可以阻断他和夏莱的爱情之路。确实,夏德长成功地压制了他一年。

但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终有一日,他会还夏德长一个意外和冷笑。

“不怪你,夏莱,真的不怪你。”关允感受着怀中熟悉的体温和体香,激荡的心情也逐渐平息几分,轻轻抚摸夏莱的秀发,他曾经最爱的柔顺的感觉又重回手间,“你怎么会来孔县?”

夏莱将头埋在关允的胸前,享受着久违的爱情的滋润,脸色红润了许多。她双手环在关允腰间,久久不肯松手:“让我再抱你一会儿,你别说话。”

关允不说话了,夕阳将他和夏莱的身影拉得极长。

也不知过了多久,夏莱才抬起头,凝望着关允的双眼,以无比坚定的语气说道:“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和阻力,我一定会和你在一起,一定!”然后她又微笑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就是,我调到燕市工作了,离你又近了许多,坏消息就是……”

局势陡然一变

“坏消息就是爸爸也调到燕市,他外放了。”夏莱小心翼翼地看了关允一眼,唯恐关允流露出失望的神色。

以前在一起时,夏莱总爱在关允面前撒娇、嬉闹,现在关允被夏德长压制,她总觉得心里有愧,在他面前,她就多了心理负担。还好,关允依然是她深爱的阳光男孩儿,尽管现在这个男孩儿又长大了一岁,经历了太多的坎坷,好在他都挺了过来,而且还多了成熟的味道。

关允淡淡一笑:“恭喜夏叔叔高升了,可喜可贺。”

夏德长是国家教委的副司长,京官外放,一般都会提上半格,副司长相当于副厅级,空降到省里的话,少说也是正厅了。联想到夏德长不到五十的年龄,还真是前途无比光明。

夏莱大学毕业后进了国家青年报社,她调来燕市,不出意外,会在青年报驻燕省记者站工作。孔县距离京城四百多公里,距离省城二百多公里,她说得对,她和他的空间距离,确实近了许多。

只是,比起夏莱在省城的新工作,关允更关心夏德长的新职务。

“夏叔叔要主政一方?”夏德长从副厅到正厅,不会一步到位就是市委书记,应该会先从市长做起,是故关允有此一问。不过问过之后,他又忽然觉得哪里不对,燕市是省会,市长才上任不久,不可能走马换将,而省会城市的市委书记都会高配省委常委,以夏德长的资历,没有可能担任省委常委、燕市市委书记。省委常委是副省级。

莫非夏德长进了省委某个部门?

“爸爸进了省委。”夏莱的回答坐实了关允的猜测,“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

好家伙,关允倒吸一口凉气,好一个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

执掌干部官帽的号称天下第一部的组织部,是所有官场中人最敬畏也最向往的部门。原以为他在孔县迈出第一步,以后就海阔天空了,不承想,夏德长还真是他命中的克星,外放出京去哪里不好,偏偏来了燕省。

来了燕省也无妨,随便到一个地市担任市长,也对关允没多少影响。但他却直接空降到省委组织部担任常务副部长,就如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峰突兀地拔地而起,挡在关允正准备跃马扬鞭的光明大道上。

怪不得夏莱非要来孔县一趟,也是提前透露消息给他,好让他有一个心理准备。说实话,初听之下,关允确实震惊了,震惊得不知所以,但在片刻之后,他又重新恢复了自信。不仅仅因为他现在远不像以前一样无根无底、无依无靠,他已经赢得了冷枫的重用,还因为他身后有一个随时可以指点江山并让历史照进现实的高人老容头。

冷枫的背景之深厚,不亚于夏德长。或许冷枫不会为他的事情和夏德长较量,但至少他在冷枫身边的重要性越凸显,冷枫就会越看重他并且自发地保护他。相信以夏德长的聪明,不会冒着得罪冷枫的风险而贸然对他出手。

从另一个角度分析,夏德长来到燕省反倒是好事,至少他和关允之间可以更近距离地交锋。关允就不信,他有冷枫作为靠山,有老容头担当高参,就不能在对夏德长的对峙中,最终反败为胜,打夏德长一个措手不及!

而现在孔县的流沙河大坝,就是第一次真正考验他的政治智慧的关键一局,也是他和冷枫能否建立起真正同盟关系的一局,许胜不许败。

关允想通了许多环节,一下心胸开阔多了,只觉眼前天地无限宽广,一把抱过夏莱,用力在她的额头吻了一下:“若你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

夏莱的脸上一下闪亮了幸福的光芒:“只要你许我一个未来,我痴心不悔,等你到海枯石烂!”

“好!”关允蓦然意气风发,一手揽住夏莱,一手遥指天边的一颗星星,“我指星发誓,只要夏莱不变心,我必娶夏莱为妻。”

“我也发誓,只要关允娶我,我必嫁他为妻,永不反悔!”夏莱也对学着关允的样子,对天发誓。

两个年轻人的誓言坚定而毅然,随风飘散在天地之间,或许未来不会遥远,又或许未来遥远得就如天边的星星一样,可望而不可及。但不管怎样,夏莱的到来,还是为关允带来了新的希望,也让他能更加勇敢更有信心地面对不可预知的前方。

在回去的路上,夏莱紧紧地挽着关允的胳膊,和以前一样,年轻的心又重新合二为一,没有了隔阂和陌生。夏莱一边踢着路边的小草,一边说出她来孔县的缘由。

最开始,夏莱还不知道夏德长暗中对关允的打压,她满怀期望等候和关允重逢的一天,也许一年,顶多两年,就能永远幸福地在一起了。她书信不断,电话不断,倾诉她对关允的思念。夏德长也没有阻止她和关允联系,只是不时提醒她一下,要安心工作。

但后来夏莱慢慢地察觉,夏德长并没有履行他会想办法将关允从孔县调来京城的承诺。相反,她听到的消息却是关允被困在孔县,左右不靠边,受人排挤并坐了冷板凳,而背后的黑手就是夏德长!

怎么会?夏莱不敢相信爸爸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会连她都骗!她当面质问夏德长,夏德长一开始说关允在县里的处境和他无关,是关允自己不会做人。后来被她逼问得紧了,夏德长只好含糊其词地承认确实是他施加了影响,但也是为了关允好,为了让关允更快地适应官场上复杂多变的局势,让他更快地成长起来,也好一回京城就能独当一面。

夏莱相信了夏德长的话,但自此之后,夏德长便在她面前不时说起关允的不是,又说他不再对孔县施加影响之后,关允还是扶不起来,关允让他大失所望。他还要求,不许夏莱再和关允联系,让夏莱忘了关允。夏莱不肯,非闹着要到孔县见关允一面,结果夏德长一怒之下警告夏莱,如果夏莱胆敢私自出京去和关允会面,他就会亲自打电话给黄梁市委书记蒋雪松,让蒋雪松将关允困死在孔县。

只能靠自己

“爸爸出国了,要一周之后才回来,回来后,他会调到燕省,等他回来,我怕就没有机会再和你见面了。关允,情况就是这些,现在你也知道了,爸爸还是坚决反对我们在一起,他如果知道我和你见面的事情,肯定会大发雷霆。他担任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对你以后的处境更加不利……知道了这些之后,你还会坚定地想和我在一起吗?”夏莱站住,仰起脸,满怀期待地等关允最后的答案。

关允沉默了。

人生就和考试一样,总有许多选择题必须选择,无法回避。但和考试不一样的是,考试通不过可以补考,人生却是单行道,没有补考的机会。

如果他当初没有爱上夏莱,如果夏莱不是爱他爱得如此之深,无论怎样都不肯放手,或许夏德长还不会以十几年的官场手段对付他一个毫无官场经验的年轻人。但人生没有假设,他和夏莱走到今天不容易,已经经历磨难,如果此时放手,先前所受的委屈和艰辛岂不是全然没有了意义?

况且,关允又不是轻易放弃和认输的性格!

是,他是一无背景二无来历,出身平民之家,现在唯一的倚仗就是一个冷枫,一个半真半假的容半山,还有几个忠心耿耿的兄弟。冷枫虽然来历深不可测,但未必会因他的事情而和夏德长对立;容半山再有本事,也毕竟不是官场中人,没有大权在握一言定人前程的权威,只能出出主意,打打外围;而三个兄弟更是在官场之中简单如白纸,不但出不了主意,还得事事听从他的指挥。

说来说去就一点,他想在夏德长的威压之下立于不败之地,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关允不会天真地认为,只凭他一个小小的副科就可以和堂堂的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一决胜负,别说他没有和夏德长的一战之力,就连他和夏德长见上一面的资格都没有。因此,不可力敌,只能智取。

“会!”关允坚定地说出了心中的答案,“三分运气再加上七分运作,我可以超越五分背景!”

“我也会在身后一直支持你。”夏莱将右臂竖起在身前,紧紧攥住拳头,用力一挥,“加油。”

看到熟悉的夏莱的标准招牌式动作,有关初恋的回忆一下就全部复苏了。记得当时关允在追求夏莱时,他假装喜欢上另外一个女生,然后请夏莱帮他出出主意怎样才能追到对方。夏莱信以为真,热心地为关允出了七八个主意,还用竖立右臂用力一挥的招牌式动作为关允加油。

结果关允就用夏莱传授的招式打动了她的芳心,当她恍然大悟意识到上了关允的当时,一颗芳心已经紧紧系在了关允的身上,无处可逃。

记忆重现,感情回暖,关允和夏莱对视一眼,曾经经历艰难险阻的爱情,两颗年轻的向往爱情的心,再次迸发出更闪亮的爱情火花。怕是夏德长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他越是压制,反而越是助长了夏莱对关允的爱。

关允和夏莱手拉手从田间漫步回转,漫天晚霞预示着明天又将是一个艳阳高照的秋日,在无比壮丽的夕阳落日的映衬下,二人的背影成就了今年夏天最后一个壮美的黄昏。

关允和夏莱相视一笑,整整一年的委屈和挣扎,只一刻便烟消云散。他将夏莱拦腰抱起,原地转了一圈,又将嘴唇狠狠地压在夏莱的唇上,将此时此刻塑造成永恒。

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华灯初上,夜幕四合了。当关允领着夏莱迈进房间的一刻,所有人都惊呆了。

姣美如玉、红润如花的夏莱,亭亭玉立地站在门口,她的美丽和风姿一下照亮了整个农家小院!

早就听说儿子有一个京城的女朋友,不但没有见过,后来连提都不提了,关成仁和母邦芳就知道年轻人的感情容易出问题,也就没有过多地问及夏莱,不想让儿子不开心。不想突然从天上掉下个漂亮得跟仙女一样的姑娘,老两口都一下愣住了。

突然,太突然了。

刘宝家三个人惊呆了,不仅是惊叹夏莱的美丽和优雅,还惊讶关允也太有本事了,明明刚才还和他们几个人纵论赚钱大计,转身出去一下就领来一个貌若天仙的媳妇,本事太大了吧?

不过几个人震惊过后,就立刻小声地交头接耳起来,评论夏莱和温琳谁更好看,谁更拿得出手,谁更适合当正室。刘宝家的意见是,夏莱要模样有模样,要气质有气质,适合当正室。雷镔力也赞成刘宝家的看法。李理却坚持认为,从生养孩子的角度考虑,还是温琳更适合娶回家中当媳妇,温琳体格好,身体健美,有着城市长大的女孩儿无法与之相比的先天优势。

几人争论得不可开交时,夏莱甜甜地一笑,落落大方地说道:“叔叔、阿姨,你们好。小妹,你好。宝家、镔力、李理,你们也好。”

点了每一个人的名字,以示尊重,再加上她的声音婉转悦耳,感染力极强,纯净犹如天籁之声,只一个照面,就让所有人都对夏莱不可抑制地产生好感。

李理悄悄向刘宝家伸了伸大拇指,意思是他不再支持温琳,转向支持夏莱,要投夏莱一票了。

关成仁和母邦芳同时站了起来,笑得很开心很朴实。母邦芳一伸手拉过夏莱:“闺女,快来坐。关允,去倒水。”

关成仁憨厚地笑道:“小子……关允,你也不介绍一下,真没礼貌。”平常在家他总是称呼关允为小子,刚才脱口而出又觉得在外人面前不太妥当,就第一次喊出了关允的大名。

关允就是故意要卖一个关子,吊足了大家的胃口之后,他才嘿嘿一笑,介绍夏莱:“夏莱,京城大学的同学……”微一停顿,见夏莱目光闪动,见爸妈一脸期待,见刘宝家三个坏小子在一旁偷乐,他又郑重其事地加了一句:“我的女朋友。”

夏莱的笑容一下就灿烂而生动了。关成仁和母邦芳也是对视一眼,眉开眼笑。容小妹会心一笑,上前一拉住了夏莱的手。刘宝家几人挤眉弄眼,也乐开了花。

一时,因夏莱的到来,关家小院充满了欢乐祥和的气氛,其乐融融。而夏莱也没有千金小姐的娇贵,放下身段,帮关妈妈洗菜,和容小妹窃窃私语,说起关允的小秘密,还不时窃笑几句,总之,她融入关家的速度,远超关允的想象。

吃饭的时候,夏莱坐在关允和容小妹之间,俨然以关家媳妇自居。席间,刘宝家三人一合计,统一了口径,一口一个嫂子叫得顺口。夏莱先是羞涩,后来索性就默认了。

饭后,关允想陪夏莱,夏莱大方地让关允陪刘宝家几人,刘宝家嘿嘿一笑:“干脆让嫂子也参加我们的讨论,说不定嫂子会有更好的创意……”

夏莱大感兴趣:“什么讨论?”

关允脑中光亮一闪,或许真是一个全新的契机也未可知,就笑道:“开发平丘山。”

两手准备

“好主意。”出乎关允意料的是,夏莱第一句话就是完全赞许的口气,“平丘山虽然名气不大,但景色天成,巧夺天工,而且平丘潭潭水碧绿如玉,山脚下的天然森林营造了世外桃源一样的氧吧,最适合休假疗养。如果运作得当,在山脚下的森林里建造一座疗养院,相信可以吸引不少党政机关的大小领导来休养。”

关允原以为夏莱会对开发平丘山提出反对意见,不料她不但同意,还提出了更有创意的建设性意见,不由暗暗欣喜,夏莱到底是京城人氏,眼界确实开阔。

刘宝家三人已经听直了眼,虽然三人也上过大学,但若论眼界和见识,比起出身世家的夏莱还是差了太多。尤其是疗养院的提议,他们几乎闻所未闻,不由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平丘山十年的承包费用是一百元。”关允并没有正面回应夏莱的提议,只是含蓄地说到承包费用。

夏莱和关允相恋四年,她和关允之间早就有了心意相通的默契。关允一点题,她就立刻回答:“知道你们没钱投资疗养院,但你们的聪明之处就在于先承包了平丘山。我认为十年的期限不够,应该再加二十年,年限越长,升值潜力越多。你们的优势在于掌握了孔县的全部资源,不管是社会资源还是人力资源,又有了平丘山三十年的承包权在手,再加上一份出色的策划书。我想,不管是从京城还是省城找来一笔风险投资来兴建疗养院,都不算什么难事。至少就我所知,就有几笔风险投资正在寻找好项目……”

夏莱神采飞扬,侃侃而谈,端庄而优雅,美丽而知性,更让刘宝家几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不过佩服归佩服,刘宝家、雷镔力和李理却是如坠云雾,对夏莱所说的风险投资和借鸡生蛋的理论,完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更不用提该如何操作了。

刘宝家三人是否明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关允明白了。他突然一把拉住夏莱的手放在手心,粲然一笑:“夏莱,你早点来孔县就好了,我也不必一个人硬撑了。”

“咳咳。”刘宝家站起来,扭头过去,“我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

雷镔力和李理也识趣地站起来,雷镔力没说什么。李理唉声叹气地摇头说道:“太肉麻了,太重色轻友了,太气人,太让人羡慕了……”话未说完,屁股上已经挨了关允一脚。

夏莱莞尔一笑,她是京城人,既有世家女子高贵恬淡的气质,又有京城女孩儿特有的大气豪爽,十分乐见关允几个兄弟之间的互动,也不在意刘宝家几人有意无意的玩笑话。相反,她还非常喜欢关允和几人之间亲密无间的气氛。

晚上,刘宝家几人回了县城,夏莱住在关家。她和容小妹同床,一晚上说了许多悄悄话,话题全部围绕关允从小到大的趣事、丑事和糗事,基本上在容小妹的描述中,关允的大小秘密和隐私都毫无保留地暴露了。

能在短短时间内赢得容小妹的信任,并且和她成为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夏莱的亲和力确实超人一等。

次日,关允骑着自行车,带上夏莱,再加上容小妹的陪同,来了个孔县一日游。先游流沙河,流沙河此时正是丰水季节,水丰草茂,波光闪闪,偶有飞鸟掠过水面,点缀在广袤平原之中的一条不知名的内陆小河,倒也气象万千,让夏莱叹为观止。

流沙河大坝项目的施工队伍已经开始入驻场地,大坝就位于县城西部,距离县城不过两公里的路程。沿河两岸已经支起支架,搭起帐篷,并有技术人员开始进行放线、测量等前期工作。路过施工现场的时候,关允注意观察了一下,大部分人员都是李永昌的亲信,别说没有冷枫的人手参与其中,就连李逸风的人马也是不见一人。

虽然李逸风和冷枫政见不和,经济发展观不同,但在通过流沙河大坝项目之后,在对待大坝项目的建设上,手法却是出奇的一致。由此可见,李逸风一是不想在大坝项目之中捞取什么好处,二是他有意不插手大坝项目的施工建设,显然也是做好了两手准备。

也是,孔县不过是李逸风和冷枫的跳板,却是李永昌的终点站。李永昌不离开孔县到外县上任的基本出发点就是,在孔县他说一不二,可以为所欲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去了别的县,他就算当了县长或是书记,也未必如在孔县一样能够凌驾于一二把手之上,当太上皇。

只不过……关允暗暗摇头,若是大坝项目成功了,是李逸风的丰碑;如果失败了,则是李永昌的*。李永昌不会一点也猜测不到李逸风和冷枫不插手大坝项目的用心,他却依然大张旗鼓地冲在最前方,难道是他太自信了,认为在孔县的地界之上,只要有他在,就永远不会出现控制不了的局面?

对流沙河大坝项目,夏莱不感兴趣。她在京城大学虽然和关允一样学的是中文,但她天生对经济有敏锐的眼光,从经济学的角度考虑,她不认为大坝项目会是孔县的经济增长点。

在去平丘山的路上,夏莱坐在关允的身后,双手抓住关允的衣角,随着自行车的晃动,她的双手就会不时地碰到关允的痒痒肉,惹得关允直想发笑。

“也是怪了,坐在你的自行车上,比坐在别人的豪华汽车内还要开心。我们约定,十年后你还骑自行车带我来平丘山,好不好?”夏莱右手食指放在右脸之上,歪头一想,又摇头笑了,“十年后,你不一定身材走形成什么样子,到时脑满肠肥,别说骑自行车带我了,怕是你自己都骑不动了。”

关允还没来得及反驳夏莱几句,就发现路中间有一块砖头。他正要躲过,却被夏莱碰到了痒痒肉,就一下笑了,一笑不要紧,车子顿时失去了方向感,车把一歪,连人带车一下摔倒在路边。

在将要摔倒的那一刻,关允用力一转身,将夏莱抱在怀中,结果他后背着地,而夏莱正好压在他的身上,上演了一场活色生香的草地翻滚大战。

一旁的容小妹先是惊呼一声,随后一见二人不但没事,还似乎眉来眼去很是享受这一刻,她受不了了,双眼一闭,大喊一声:“你们不要太过分了,我还在呢!”

关允哈哈一笑,一翻身将身跃起,抱起了夏莱,而夏莱微闭双眼,含羞带笑,娇艳如花。一时之间,平丘山的风光就在二人爱情的照耀之下,生动如画,明亮如诗。

夏莱的到来,不但解开了关允的心结,也让关允的命运再次转了一个大弯!

拭目以待

游览了平丘山之后,关于如何开发平丘山并最大限度地利用手中掌握的资源,实现利益最大化,夏莱心中就有了清晰的目标,再结合关允之前的设想和方案,最后形成一个全新的开发思路。

比关允的设想更有趣的是,夏莱的开发方案之中,还寄托了她的私心——她希望借平丘山的开发,巩固她和关允的爱情,让平丘山的兴盛成为她和关允爱情的见证。

“听说……”夏莱假装若无其事地摘下一朵小花,眼睛眨了一眨,又悄然一笑,“你有一个漂亮的女同事,而且她对你还很好?”

关允下意识地看了容小妹一眼,容小妹偷笑一下,心虚地扭头转向一边。

诚然,若单就漂亮而言,温琳确实不如夏莱夺目,也不如夏莱大气优雅,但温琳的健康和纯朴之美,夏莱也不具备。关允暗暗一笑,听夏莱的口气,她是吃醋了,就笑道:“是挺漂亮,但乡下长大的姑娘,比不上京城女孩儿的大气,再说再漂亮也是女同事,只可欣赏。”

“好呀,你是不是除了欣赏还想采摘?”夏莱扬手要打关允,“乡下长大的姑娘怎么了?更有纯朴的风情,城市女孩儿是有城市女孩儿的味道,乡下姑娘也有乡下姑娘的风味。你吃惯了大鱼大肉,肯定还想吃几口农家菜,是不是?再说你也是乡下长大的孩子,肯定对柴禾妞有偏爱。”

关允不躲不闪,任由夏莱的温柔小手落在他的头上,然后又一把抓住,坏坏一笑:“我什么时候吃惯了大鱼大肉?好像我只闻了味道,还没有真正吃到嘴里。”

夏莱顿时面红过耳,她自然知道关允的暗示。以前她总是想将最美好的一刻留在新婚之夜,但经过一年多的分离,她改变了许多,就不顾容小妹在场,伏在关允耳边,大着胆子咬着嘴唇小声说道:“我来孔县,其实也是抱定了豁出去的想法……”

容小妹捂住耳朵,跑向了远处:“哥,嫂子,你们太气人了。”

关允哈哈一笑:“夏莱,你不要教坏了小妹。”

夏莱反驳:“关允,你不要有贼心没贼胆。”

“晚上见?”关允不敢回应温琳的火热挑逗,却不会在夏莱面前底气不足。作为相恋几年的恋人,他了解夏莱的每个眼神、每个动作、每个暗示,就故意将话说死。

“晚上见!”夏莱以无比的坚定回应了关允,“谁不敢来谁是小狗!”

“哈哈。”关允用力一抱夏莱,“走,下山。”

容小妹嘟囔说道:“早知道就不陪你们了,现在倒好,我当了多少瓦的电灯泡,怕是几千瓦都有了?真是。以前还觉得我哥挺好的一个人,没想到夏姐姐一来,他就露出本来面目了。夏姐姐,你要是早点来就好了,我还从来没见他像今天这样开心的。”

一句话说得夏莱唏嘘不已,她紧紧抱住关允的胳膊:“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一个男人,受点委屈和冷落算得了什么,只要心中理想还在,信念不灭,就一定能迎来明天。”关允从未如现在一样对未来充满了信心和斗志。如果说瓦儿的到来还不足以让他相信自己的运气已经来临,那么夏莱的出现就完全让他确认,他的运气之门已然完全打开。

三分运气,七分运作,这么说,不管夏德长即将担任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会给他带来什么不利的因素,只要他靠紧冷枫,再听从老容头的妙计,从此就可以打开全新的局面。

肯定会!关允暗暗握紧了拳头,且拭目以待。

下山的时候,才走到平丘潭,关允继续和夏莱谈论平丘山开发事宜。夏莱为关允推荐了一名风险投资商——金一佳,毕业于法国的海归,金融专家,现在从事融资、风险投资等金融业务。然而以上身份并不是夏莱将她推荐给关允的主要原因。

“一佳是我的表妹,你和她合作,我最放心了。”夏莱抓住关允的右手,在他的手心挠了几下,“要是介绍别的风险投资商,男投资商中,没有我信任的;女投资商中,既能让我知根知底,又能让我对你们的合作放心的人,只有她一个了。”

关允明白了,夏莱其实是对他的爱情节操不放心,他就嘿嘿一笑:“金一佳和我合作你就放心了,万一出事怎么办?”

“不会。”夏莱很坚定地笑道� ��“一佳的志向是嫁一个外国人,你……不符合她的审美要求。”

“我看未必。”容小妹不服气,“哥哥的魅力中外通杀,夏姐姐,你可一定要事先提醒你的表妹,千万别迷失在我哥的魅力之中。”

“哈哈。”夏莱放声大笑,“小妹,你对关允的评价带了偏心,不算数。”

“关允?”

关允还没有来得及接夏莱的话,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前方响起,一抬头,温琳来了。

温琳是一个人,有点意兴阑珊的样子。关允心情正好,没注意温琳的异样,当即笑问:“怎么就你一个人,温琳,你男朋友呢?”

温琳没回答关允的问题,目光落在夏莱身上,有好奇,有探究,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她表情变化几下,忽然就问了关允一句:“你女朋友?”

关允笑着点头:“夏莱,我女朋友。温琳,不是说你男朋友也来看你了,怎么不领他来平丘山转一转?”

温琳气呼呼地说道:“别提了,让我气跑了。他素质太低,一口一口小县城怎么脏怎么土怎么差,说他们市里如何如何,我生气了,让他去找城里的姑娘。他一个大男人还真小心眼儿,说走就真走了。”

夏莱也暗中审视了温琳一番,一听温琳说话,她忍俊不禁:“温琳你好,我是夏莱。你说话可真有意思,又直爽又可爱。我支持你,男人就要大气,就要有担当,小心眼的男人不能要。”

温琳本来一见面就对夏莱有莫名的敌意,或许她不愿意承认的是,她其实一直希望关允远在京城的女朋友永远远在天边,而不是如现在一样近在眼前。只是,夏莱太耀眼太夺目了,她优雅的气质和极具亲和力的语气,让温琳无法拒绝她的善意,温琳就微微一笑:“谢谢夏莱,理解万岁。”

话一说完,温琳又转身对关允说道:“关允,冷县长提前一天回来了,他在县委遇到我,说如果我见到你,就让你立刻到县委见他。”

出什么事情了?关允心中一惊,直觉告诉他,怕是事情有变。不料还没有等他开口相问,温琳又说了一句更让他震惊的话:“冷县长说,让夏莱也和你一起去见他!”

宁折勿弯

一直以来,关允对冷枫的评价是:沉稳、冷峻,有一说一,说话办事从不拖泥带水。他说周一回来,除非有天大的情况,否则绝对不会周日就提前回来。

偏偏今天是周日,偏偏他提前一天回来了。

一回来就和他见面,倒也情有可原。冷枫关心流沙河大坝项目的进展,从别人口中得到的消息或许不够准确并失之偏颇,想听取他的当面汇报,也符合常情。但问题是,冷枫居然提出要见夏莱,就不得不让关允大吃一惊了。

由此也证明了一点,冷枫知道夏莱人在孔县。但问题是,冷枫是从哪里得知夏莱人在孔县的消息?难道是……关允不敢再深想下去了。

夏莱显然也想到了同样的问题,也是脸色微微一变,不过随即她深吸了一口气,冷静地说道:“走,关允,我和你一起见见冷县长。”

夏莱的表现出乎关允的意料,也让温琳立时对她高看一眼。

一路下山,容小妹自己回了学校。关允骑车带上夏莱,温琳跟在后面,几人不多时就来到县委。正值周日中午时分,县委大院并无几人,再加上李永昌忙于流沙河大坝事宜,李逸风还没有回来,很多该值班的人都自发放假了。

温琳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关允一眼,无声地摇了摇头,独自回秘书科了。关允也没停留,和夏莱对视一眼,都做好了迎接狂风暴雨的准备。

轻轻敲响冷枫的房门,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请进。”

推门进去,冷枫并没有如往常一样坐在正中的转椅之上,而是一人背着双手站在窗前凝望。他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冷峻,不过冷峻之中,却隐隐流露出一丝不甘和愤怒。

“关允、夏莱,你们来了。”不等关允开口问好,冷枫先说话了,他用手一指沙发,“坐吧,我有话要说。”

关允心中忐忑,倒是夏莱似乎已经做好了承受一切的准备,她客气而不失优雅地说道:“冷县长好,我是关允的女朋友夏莱。”

“夏莱,你好。”冷枫点点头,“我回省城,在省委见到夏司长了。”

“爸爸是不是有话要传达?”虽然早就预料到什么,夏莱还是微微吃惊。她十分不解,爸爸还要几天才回国,怎么提前回来了?就算提前回国,怎么就到了燕市,又怎么就和冷枫见面了?

冷枫却不过多解释背后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他只是淡漠地说道:“你说对了,夏司长确实有话要交代,他让我转告你,让你马上回京,不得耽误一分钟,否则……后果自负!”

说完之后,冷枫又深深地看了关允一眼,他第一次在关允面前流露出一丝笑意,只可惜,是冷笑。

“夏司长到底是京官,还没有正式上任,就已经以省委组织部副部长自居了,嘿嘿。”话说一半,虽未直接点明发生了什么,但冷枫不以为然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夏德长向他施压了。

如果是一般的县长,省委层面的人事变动,通常会等到正式宣布之后才能知道,毕竟以县处级的层次,还接触不到市厅级以上的内幕,顶多就是听到一些传闻罢了。如冷枫一样可以直接和未来的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对话的县长,不能说绝无仅有,但绝对是少之又少。

由此,就更证实了关允的判断,孔县县委盛传冷枫背景很浅的说法,不但是误传,还是大错特错的谬误。不是有人故意以讹传讹,就是大多数人被冷枫的手法蒙蔽了。

还好,大多数人中,不包括关允。

冷枫如此口气说话,换了别人,或许会觉得尴尬。夏莱却不会,她微微叹息一声:“不好意思,让冷县长受累了,爸爸的为人就是有些强势,有时候连我都受不了。别人可以选择不和他打交道,我没办法,谁让我是他的女儿?但我也有选择爱情的自由和权利,不会事事都听从他的意见。谢谢冷县长,话我收到了,回头我会打电话给他。”

听了夏莱进退有度的回答,冷枫微微点头,神情舒展了几分:“夏莱,秘书科的电话可以打外线。”

以夏莱的聪明,她当然听出来冷枫要单独和关允谈话,就告辞离去。夏莱一走,关允随手关紧了房门,说道:“县长,对不起……”

冷枫摆摆手,打断关允的话:“不要说对不起,我就问你一句话,在知道夏德长就要担任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之后,你和夏莱打算怎么相处?”

“一年前,我满怀憧憬,以为夏叔叔真心放我到孔县历练一年之后,就会调我回京。一年间,我受尽了冷落和排挤,也认清了现实,我被人刻意设计困在了孔县。被一个沉浮官场十几年的行家算计,我输得心服口服。但输了一次,不能再输第二次。一年后的今天,我已经看清了脚下的路,不会再有好高骛远的想法,也不会再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就是立足孔县,紧跟县长的脚步,一步一个脚印,稳步前进。”

说出上述一番话,关允气定神闲,脸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以他对冷枫的了解,他相信冷枫的性格中有宁折勿弯的一面。如果夏德长有话好好说,客客气气请冷枫传话,冷枫或许不会是刚才不以为然的表情。但自认对夏德长有一定了解的关允心里清楚,在夏德长眼中,冷枫一个小小的县长,能被堂堂的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耳提面命,不知道该有多感激涕零。

夏德长错了,而且还是大错特错,他不但没有看准冷枫的为人,更没有看透冷枫的背景。如果关允所猜没错的话,夏德长在省城和冷枫的会谈,不但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相反,还将冷枫彻底地推向了对立面。

换言之,他得罪了冷枫!

果然,关允话一说完,冷枫突然一掌拍在桌子上,由于用力过猛,震得桌子上台历跳了起来。

“说得好!”冷枫大为动容,向前一步,用力拍了拍关允的肩膀,“关允,只要你埋头在孔县苦干三年,我包你一个明天。”

第一次,冷枫主动伸手过来和关允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冷枫目光坚定,关允表情坚毅,一次看似寻常的握手,不但预示着孔县的局面从此一分为二,也正式奠定了未来相当长一段时期之内关允的政治走向。同时,孔县有史以来最异彩纷呈的秋天,也由冷枫和关允之间的握手徐徐拉开了帷幕。

借东风

等关允向冷枫汇报了县委最新的动向之后,冷枫又布置了下一步的工作。关允又提出要承包平丘山三十年,得到冷枫的认可后,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

眼见到了午饭时间,冷枫挥手说道:“关允,你去陪夏莱吃饭吧,不用管我了。”

关允想说什么,冷枫只是微一点头,又再次挥了挥手,关允就不再坚持,转身离开了县长办公室。

拿起水杯倒了一杯热水,冷枫回忆起和夏德长在省委不期而遇的情形,又想起夏德长对他说话时居高临下的口吻,他的怒火渐盛。

夏德长因何在任命之前来到省委走动,冷枫不得而知,也不想知道,他只是到省委办事,顺道拜会一下老领导,却不料和夏德长偶遇。之前,他也听到夏德长可能外放出京来省委组织部担任常务副部长的消息,当时听了只是觉得夏德长来历不小,又因为夏德长对关允的特殊关照,心中多少留意了一下而已,并未深想,也未在意。

冷枫的为人就是如此,他不是那种喜欢想方设法巴结上级领导的人,也不会因为上级领导的好恶而改变他的处世原则。他以前冷落关允是因为太在意老领导所说的一句话,而不是因为夏德长的面子。夏德长再有来历,再有背景,关他何事?

现在他既然已经决定要重用关允,要将关允当成他在孔县的支点,不仅是他爱惜关允的才华,也是认可了关允的为人。至于关允和夏德长之间的矛盾和过节,他不去管,也不会过问和介入。

不想,在省委却正巧和夏德长走了个面对面,他并不认识夏德长,夏德长却不知为何认出了他,还主动叫住他,要和他说上几句话。

能和未来的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说上几句话,是每一个副厅级以下干部梦寐以求的机会,冷枫才是一个小小的县长,更应该激动得不知所以才对。但是冷枫只平静地问了好,既没有表现出应有的受宠若惊的神态,也没有诚惶诚恐的谦卑,夏德长的表情马上就流露出一丝不快。

随意说了几句之后,夏德长直接点题:“冷县长,我有一个女儿叫夏莱,可能去了孔县,她去找她的大学同学关允,麻烦你回孔县后通知她一声,让她马上回京,否则,后果自负。还有,关允好像是你的秘书?关允在京城上大学期间,我就认识他,他一直追求夏莱,我并不赞成年轻人在大学时代谈恋爱,就希望他以学业为重。不过,或许是我的思想太传统了,也或许是他的想法太前卫了,总之,我和他之间有过一些不愉快的过去。我希望你在用人上面,不要只看重学历,更要看重人品。”

关允被未来的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直接点名,还被含沙射影地评定为人品不行,冷枫也算是官场老人了,岂能听不明白夏德长的言外之意?换了别人,为了巴结夏德长,说不定会当场表态要拿掉关允,甚至不止是拿掉了事,还会将关允踩在脚下,直到夏德长满意为止。

只可惜,冷枫就是冷枫,他不是别人,他就是只对自己负责并坚定地认为自己正确的倔强性格。冷枫只是不卑不亢地回应了夏德长一句:“好的,夏副司长,我会转告夏莱。”至于关允如何,他压根就没接夏德长的话!

夏德长当场就愣了。

如果关允在场的话,他会十分欣慰,不仅是欣慰于冷枫对他的爱护,更欣慰于他经过一年多的磨炼,终于炼成了一双火眼金睛。他没有看错冷枫,冷枫确实是一个值得他全心全意倒向的靠山!

当然,关允认准冷枫,也不全是他自己的功劳,还有一个关键人物功不可没——老容头。

冷枫并非是为了特意替夏德长传话而提前回到孔县,夏德长在他心中还没有那么大的分量,他是为了关允。如果说先前重用关允是因为利益上的同盟,那么现在爱护关允则是完全出于真心。他骨子里疾恶如仇的血性被夏德长激发了,关允不过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年轻人,他爱上夏莱不是他的错,谁年轻时没有犯过错误,至于被夏德长一而再再而三地打压?过了,太过了!

夏德长如果知道他的做法不但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而且还将事态推向相反的方向,他肯定会追悔莫及。

冷枫从未像今天这样生气过,当他见到关允和夏莱如一对璧人一样般配,夏莱的端庄和知性,关允的隐忍和成熟,多好的一对年轻人,为什么夏德长非要生生将二人分开?难道仅仅是因为门不当户不对?再回想起夏德长当时说话时不容置疑的口吻,以及轻描淡写要将关允一棍子打死的态度,他右手猛一用力,“咔嚓”一声,折断了手中的铅笔。

将手中的断笔狠狠地扔到墙角,冷枫冷冷地冒出一句:“夏德长,但留一线,也好相见!”

假如关允知道冷枫对他的心态的转变,他应该大为欣喜,冷枫轻易不会肯定一个人,但一旦肯定,他要是护短的话,绝对一护到底。只是……回到秘书科的关允并没有欣喜,相反,却有一丝淡淡的惆怅,因为夏莱走了。

和瓦儿不辞而别一样的是,夏莱也是不辞而别,瓦儿留了纸条,夏莱留下了一句话。

“关允,市委来车接我了,我先回去了,照顾好自己,把握好现在,等待美好的明天。”

温琳转述完夏莱的留言,一向爱和关允开玩笑的她却是一本正经地说道:“真羡慕你们的爱情,关允,我还想如果我没有了男朋友会不会把你拉过来当备胎,现在想想还是算了。你和夏莱的爱情太感人了,我不忍心挖你们的墙脚。”

一句话又把关允逗笑了,不得不说,温琳就有一种随时能让人忘忧的本领。

“夏莱没再等你,是不想让市委来人看到她和你在一起,她是保护你。”温琳又说。

“我知道。”关允笑了笑,想起他和夏莱的约定,一下就觉得一切都值得期待和奋斗,说道,“你刚才说错了,应该说你是我的备胎,而不是我是你的备胎。”

“好呀你,夏莱对你这么好,你还想着做对不起她的事情,你简直太坏了。”温琳对关允的行径大加贬斥,“我都替夏莱不值,你真不是男人。”

夏莱真有水平,才和温琳在一起一个小时就成功地让温琳和她同一战线了,关允摆摆手:“不闹了,还不是你总喜欢和我开玩笑,我才拿你寻开心?商量一下正事,说说平丘山开发的事情。”

“等一下,我还有问题要问。”温琳跑到门口,打开门朝外面张望一番,她弯腰翘臀的姿势倒也诱人,丰腴而饱满的身材一览无余,一转身,她又回到关允面前,“万一,我就是打个比方,万一你和夏莱要是成不了,你会不会要我?一定要说实话,关系到我人生之中的一个重大决定。”

“嗯……”关允假装认真地思索了一下,“你要是现在就当备胎的话,主胎一坏,你马上就可以扶正。”

“呸!”温琳白了关允一眼,“呸你一脸黑再说,想吃着碗里的占着锅里的,别想好事。行了,不和你闹了,说正事。”

夏莱在和温琳在一起的一个小时内,和温琳讨论了平丘山的开发。温琳也没隐瞒自己和瓦儿入股的事实,夏莱听了很是赞成,也对温琳阐明了她对平丘山开发的思路。温琳一听大受启发,学财经的她也有一定的经济头脑,只不过在县委待久了,思路不够活跃,不过在夏莱想法的引导下,也迸发了不少新的创意。

经过一番热烈的讨论,夏莱和温琳的经济观点碰撞出更闪亮的火花,形成一套更成熟的可行性方案。夏莱临走时委托温琳将方案提交给关允审查,她相信关允的眼光,能够让方案更趋向完美。

果然,温琳一抛出她和夏莱最后商定的方案,关允就又提出几点修改意见。初听之下,关允的修改意见似乎是画蛇添足,仔细一想不由温琳大为叹服,不得不佩服关允高瞻远瞩的目光。她才知道,她和夏莱考虑问题还是太简单了些,没有考虑到政治因素对平丘山开发的影响,更没有想到流沙河大坝的上马,会对平丘山的开发起到什么样的促进作用。

关允看问题的角度就是全面,温琳大大咧咧地拍了拍关允的肩膀:“不错,我现在总算佩服你一次了。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你说,什么时候开始正式开发平丘山?”

关允神秘地一笑:“流沙河大坝项目一开工,平丘山的开发,就正式启动。”

温琳恍然大悟:“你要借流沙河大坝的东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