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犷的声音打破了四下的平静,原本正晒着太阳的老人们,几乎不约而同的起身回了屋。
叫人诧异的不是他们的行动统一,而是这些老人对此竟然没有丝毫的惊慌失措,反而是异常的冷静。
似乎,他们早已对这种事情见怪不怪了。
孟思瑶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一群身材魁梧的男人,手里无一例外都拿着铁棍。
"这些是什么人啊?好吓人的样子。"孟思瑶低声道。
"这里的生存法则罢了,走吧。"洛宁答道。
孟思瑶听的似懂非懂,有些云里雾里,还想再问的时候,只听有几个人冲着孟思瑶远远的吹了声口哨,嘴里跟着又冒出来几句轻浮的言语。
孟思瑶被吓了一跳,哪里还敢再在这里逗留,当即就加快了步伐。
不过那些人也只是远远的调戏了孟思瑶一番,并未有接下来的举动,洛宁自然也不会理睬他们。
"那帮家伙简直比某人都不要脸,恶心的要死。"孟思瑶一边走,嘴里还不忘一边碎碎念。
闻言,洛宁不由得嘴角微微一抽,这就是传说中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躺枪?
两人还没走出多远,就听到身后再次传来一阵"乒铃乓啷"的吵闹声。
那些手持武器的男人就像土匪进村了一样,一路走一路砸,只要是稍微挡了他们路的东西,一概都是一棍子或者一脚。
但即便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家家户户已然大门紧闭,没有一个人敢出来喝止他们,就像家中根本就没人一样。
"姓鲁的,还不给老子滚出来,是他娘的要爷爷们把你这破门给拆了是不?"
"赶紧麻溜的滚出来!否则今儿个把你这破屋子一起给砸咯!"
听到这里,洛宁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脚下的步伐也停了下来。
"怎么了?"孟思瑶见洛宁突然停下来,不禁问道。
孟思瑶显然不想在这个地方继续逗留,所以压根没去听那些男人的喊话,只顾着埋头向前走。
"我们来的好像不是时候。"洛宁淡淡道。
孟思瑶露出一丝不解的神情,接着顺着洛宁的目光再次回头,顿时低呼了一声。
她这才发现,原来那些手持武器的凶恶分子,竟然是冲着鲁俊家来的。
只见这些人围堵在鲁俊家的大门外,也不着急进去,只是一味的在外头打嘴炮。
鲁俊家只有一扇可有可无的木门,但在这些魁梧男人的面前,这扇木门与纸糊的几乎没有差别。
"我数到三,你丫要是再不给爷爷滚出来,后果自负。"
说罢,打头叫门的男人抄起手里的棒球棍,对着面前的木门便砸了下去。
远远的就能听到"砰"的一声响,就那扇木门的牢固程度,怕是即便抗住了这一下,也已是摇摇欲坠了。
"三...二..."
就在即将数到一的时候,屋里的鲁俊终于忍无可忍,杵着拐杖走了出来。
"哎哟,这不是大孝子鲁俊嘛?瞧瞧这是怎么了,连博同情的手段都使上了,厉害了。"
"老子是个残废,儿子当然也该是个残废,这叫一脉相承懂不懂。"
闻言,男人们发出阵阵张狂的笑声,好像恨不得别人都听不到似的。
鲁俊没有反驳,只是脸色铁青的将一只牛皮纸信封递给了面前的男人。
"最近身体不适,所以昨天没能把钱送去,非常抱歉。"鲁俊几乎是咬着牙说完的这些话。
男人接过信封往里头扫了一眼,脸色猛地一沉,二话不说便将信封重重的砸在鲁俊的脸上。
"你他妈的在玩我?打发叫花子呢?这点钱够付利息吗!"
信封砸在鲁俊的脸上,不少红灿灿的钞票洒落而出,就像散花般缓缓飘落。
鲁俊脸色顿变,下意识的就要将洒落的钱给捡起来,但刚松开拐杖,整个人就摔了下去。
可即便他摔倒在地,仍然不忘将洒落在地的钱重新捡起,小心翼翼的装回到信封中去。
那些男人就像看戏一样看着鲁俊,纷纷发出戏谑的笑声。
"让我们亲自上门来取就算了,还敢缺斤少两,我看你们父子两又欠收拾了。"打头的男人冷声道。
鲁俊将一地的钱捡起,咬着牙答道:"请再宽限几天,我一定凑够给你们。"
"宽限几天?你说宽限就宽限啊,那我们是不是也得想办法帮你一起凑啊?"打头的男人冷哼道。
"给我三天,一定凑齐。"鲁俊一边说,一边撑着拐杖重新站起来。
但还没等他起身,那男人便一脚将拐杖踢到了一旁。
突然失去拐杖的支撑,鲁俊重重的摔倒在地,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打头的男人抬脚踩在鲁俊的脸上,就像踩烟头一样在鲁俊的脸上扭了扭。
"真要宽限几天也不是不行,这样吧,谅你是初犯,只要你从我裆下爬过去,再磕几个头认个错,我就做主同意了。"打头的男人大发慈悲般的微笑道。
鲁俊双眸之中迸射出两道愤怒的火光,然而随即便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力的绝望。
"小俊啊!"
屋里响起一道悲鸣,接着传出一阵杂乱的声响,就像有什么东西摔下来了一样。
"爸!"鲁俊惊呼一声,挣扎着想要起身。
可男人丝毫没有要把脚挪开的意思,还是稳稳的踩在鲁俊的脸上,任凭鲁俊怎么挣扎都无动于衷,反而还有些乐在其中的意思。
"小俊,都是爸的错...都是爸的错啊..."屋内响起鲁俊父亲痛彻心扉的悲鸣。
没有比亲眼看着自己儿子受辱,却还无能为力更加痛苦的事情了。
"呵,老子是个废物,儿子也是个废物,也就个女儿有点价值,可惜还死了。"打头的男人冷嘲热讽道。
鲁俊一听到自己妹妹,情绪瞬间失控,可现在的他,根本没用丝毫反抗的能力。
孟思瑶看着这样一出悲剧,愤怒的浑身发抖,双手死死抓着洛宁的胳膊,甚至都把洛宁给抓疼了。
"你弄疼我了。"洛宁提醒道。
闻言,孟思瑶这才回过神来,非但没有撒手,反而愤怒的质问道:"你就真的什么都不做吗?"
"不然呢?"洛宁反问。
孟思瑶一愣,随即更加愤怒的看着洛宁,好像羞辱鲁俊的不是那些男人,而是洛宁一样。
"你太令我失望了!"孟思瑶甩开洛宁的胳膊,愤懑的转身离去。
洛宁一言不发的目送孟思瑶离开,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后,这才又看向了鲁俊的方向。
比这悲惨的多的故事,洛宁都早已见怪不怪,所以哪怕目睹了整个经过,也无法勾起洛宁内心的波澜。
"哎,看来我还是改不了这爱管闲事的臭毛病。"
洛宁长长的叹了口气,然后迈开步子朝着鲁俊和那些男人走了过去。
那些男人见洛宁走了过去,立刻就围了上来,原本就不宽的羊肠小道,立刻被堵了个严严实实。
"怎么着,想给他出头?"一个男人问道。
洛宁神情平静的看了鲁俊一眼,淡淡道:"让一让,路过而已。"
原本鲁俊看到洛宁走来,眼中蓦地升起了希望的火光,可当他听到洛宁说的话时,连最后的这点火光也熄灭了。
"算你识趣。"洛宁面前的男人笑了笑,接着挥手示意其他人把路让开。
洛宁看似要直接走过去,走到一半时却突然拐了个弯,径直拐进了鲁俊家里。
这些男人都没反应过来,可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洛宁已经进屋了。
鲁俊也是一脸的懵逼,他又哪里知道洛宁在做什么。
走进鲁俊的家,扑面而来一股怪味,若是孟思瑶在此,可能都已经开始干呕了。
面前的小屋里几乎看不到一件像样的家具,而且因为采光和通风都不好的缘故,屋内的湿气也是相当的重。
此时,鲁俊的父亲正蜷缩在地上,方才从床上翻下来把他摔的不轻,外加情绪过于激动,此时已经有些快喘不上气了。
"叔叔,您没事吧。"洛宁走上前,关切的问道。
鲁俊的父亲正努力的喘着气,好似已经听不清洛宁在问什么了。
见此情景,洛宁不禁轻叹一声,将鲁俊的父亲抱回到床上,帮他盖好了被子。
也就在这个时候,洛宁突然发现,在枕头边还散落着一些照片。
其中大部分都记录着鲁家过去的点点滴滴,证明着这曾经也是个美满幸福的家庭。
但洛宁随即就发现,在这些彩色照片里,居然还夹杂了几张黑白的老照片。
而照片上的内容,更是看的洛宁吃惊不已。
这几张黑白照片上的年轻人身穿军装,面容与鲁俊有几分相似,这必然就是鲁俊父亲年轻时的照片。
洛宁万万没想到,鲁俊的父亲曾经是一位伟大的军人。
"谁他妈的让你进来的!"
踩着鲁俊的男人见洛宁一副旁若无人的模样,顿时勃然大怒,上前几步一把抓住了洛宁的肩膀。
然而当他抓住洛宁肩膀的时候,这才发现洛宁的身体竟然在微微发抖,就如同害怕时的瑟瑟发抖一样。
"你他妈的装什么蒜呢!给老子滚出去!"男人怒喝一声,抓着洛宁的肩膀就想把他给丢出去。
可紧接着他却发现,无论他怎么用力,洛宁就像脚下生根了一般,整个人纹丝不动。
就在男人震惊之际,他蓦地看到洛宁微微转过头,一双如刀般锋利的眼睛,正注视着他。
男人下意识的惊呼了一声,身子不由自主的倒退了好几步,直到撞在了墙壁上才停了下来。
他这才明白,原来这并不是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