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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塞外(十二)

整整六天,殳纨很怕自己就这样活活痛死过去,那一切就都完了。她每晚被放出的血,都会融在药汤中,然后一分为二,分别在午夜和正午,喂进胤禛的嘴里。六天,她所有的衣服都肥了,人也瘦到见骨。她浓密的一头黑发,大把地脱落,渐渐由黑变灰。在最后一晚,彻底地变成了白色。所有人都看见了,只有她自己还未发现。她躺在一张竹榻上,透支着不堪负荷的清醒,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当牧仁和丁太医一同告诉她,四贝勒已经转危为安,只是还要等些天才能醒过来后,她终于放心地把自己交给黑暗。康熙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把她救回来。胤祥也早已不再怪她,她每一天的形销骨立,她每一次忍痛忍到咬碎了手帕的样子,都看进他的眼中。他真心地希望她能好起来,与四哥再续前缘。他觉得,四哥这次的履险蹈危,或许只是上苍赋予他们的转机。

殳纨昏迷了两天两夜,当她醒过来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着实愣住了。果然,白发魔女的美丽都是影视作品艺术加工后的升华。现实生活里,比鬼强不了多少。

听太监来报说殳格格醒了,康熙便带着胤禩三人过去看她。到了门口没有让人通传,直接迈步进屋,正恰看到她对镜发呆的样子。“纨丫头,”康煕走过去按住将要起身行礼的她,“朕会下旨,找来全天下最好的大夫,一定让你的头发变回来。”

殳纨无声地笑了笑,黑色素被破坏导致白化,这病后世都解决不了,何况现在?她站起身,扶康熙坐下,然后道:“皇上,奴婢想求您一件事。”

“说吧,不管什么事儿,朕都答应你。”康熙拉着她坐在自己的脚凳上,这丫头瘦得就剩一把骨头了。

“求您除了奴婢格格的封号,让奴婢离开。”

“什么?”康熙觉得自己肯定是听错了,跟来的胤禩三人也是面色巨变。

“皇上,”殳纨知道康熙肯定是听清楚了,她跪直在他的脚边,再次请求道,“放奴婢走吧。牧仁昨天晚上的话,奴婢都听到了。拖着这样一条朝不保夕、随时会死的命,奴婢累,别人也累。奴婢想趁着有生之年,走出去看看咱们大清的天下,从南到北,从西到东。就算是死在了路上,也能把灰散在风里。您总说奴婢懒,这次就让奴婢勤快一回,好吗?您了解奴婢的性子,奴婢很傲的。奴婢不想用这付如魑似魅、自己看着都吓人的样子,出现在人前。用今天的这一点恩义,换取别人的同情和怜恤。求您就让奴婢做个平头百姓,放奴婢去自生自灭,让奴婢余下的日子,过得随性一些。”

康熙半天没有说话,再开口时竟带了几分苦涩:“纨丫头,你救了朕的儿子,却要朕把你贬为庶民,你这是在迫朕做个忘恩负义之君不成?”

殳纨轻轻摇头,眼眸里流光熠熠,声音温柔却饱含一股坚韧:“皇上,殳纨从来没有出现过,没有做过格格,没有来过塞外,更没有救过四贝勒。”

“你?”康熙惊怒地看着她,她竟然在暗示先前杜氏的消夫,她知道皇上做得到。“你这又是何苦?”

“求皇上恩准。”殳纨一头叩在地上,久久不起。阳光照射进屋里,照出众人的影子,那影子纹丝不动。

殳纨离开的时候,是个早上。康熙终是遂了她的心愿,放她自由。在她临行前,还赏了她一千两黄金和一枚代表了无上尊荣的九龙玉佩,意在护她周全。特依顺保被破格提拔为一等侍卫,宣誓终身效命于殳主子,小寇子碍于太监的身份不能成行,哭着前来送别。殳纨好言相劝他留下,让他帮助嫡福晋,好好照顾贝勒爷。

乌喇那拉氏一脸憔悴地握住殳纨的手道:“殳妹妹,你让我如何向贝勒爷交待?”

殳纨启颜一笑,避而不答地道:“嫡福晋恕罪,奴婢前几日擅自做主,让阿思哈和绰克托回府去接了钮祜禄格格。估计再有一两日,也就到了。您身子还没好,切不可太过操劳。钮祜禄格格善良懂事,正可帮您分担些事务。此外,奴婢也有一事想求您。奴婢想让可儿回府收拾些东西,还想带走潘述,求您允许。”

乌喇那拉氏无言地看着殳纨,红着眼圈儿点了点头道:“好,我这就写信给苏培盛,让可儿带给他。不过妹妹也要答应我一件事,让赫特贺和毓检跟着你。不然你身边人手太少,我不放心。”

“这……”殳纨无奈道,“奴婢多谢嫡福晋好意,但奴婢希望,能问问他们两个的意思。他们愿意固然好,不愿意也请嫡福晋不要难为他们。”

“来之前我就问过了,他们都说愿意。”

“……谢嫡福晋。”

胤禩三人也来送行,还送上了一份丰厚的程仪。殳纨谢过后,对胤禩低声说道:“八贝勒,希望您能记得宝莲灯的故事,成为一代贤王名臣,留香汗青。”言毕,便催马出了行宫大门。

走了没多远,就看见胤祥,带着几名侍卫,等在路边。殳纨下马走过去,微笑着招呼道:“十三爷。”

胤祥看着殳纨,看着她一头白发下依然从容真诚的笑脸。他不明白,为什么看上去如此简单易懂的她,却总有出人意料之举。满以为这次她可以和四哥捐弃前嫌、苦尽甘来,哪知她竟是求得了皇阿玛恩准,与四哥断了个干干净净。当得知她的决定时,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该恨她,还是该谢她。

“殳格格,走走吧。”他发出邀请。

“好啊。”她欣然同意。

“为什么一定要逃开?”他问她。

她笑,然后诚实地道:“我是个受了伤就走的人。”

“难道四哥的补偿还不够吗?”

“对我来说,任何补偿,都没有意义。”

“那你为什么还要豁出命去的救四哥?”

“因为必须得救。”

“你就这么走了,想没想过四哥的感受?”

她停住脚步,看着他反问道:“我要就这么留下,十三爷想没想过我的感受?”

“为什么一定要这么高傲倔强?殊不知退一步海阔天空?”

“高傲倔强,是我仅剩的东西了。我已经输到一无所有,不能再把自己都输进去。”

“你的个性就这么重要?”

“那不是个性,那是尊严。”

他被噎了一下,闭上了嘴。片刻后又问:“有什么打算?”

她摇头:“还没想好。”

他伸手入怀,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交给她道:“一点程仪,路上用吧。”

“多谢。”她接在手里,这么多,怕是有几万两。

“走吧。”他目视着前方道,“丁太医说你身子太虚,别再逞强骑马了,多坐马车。”

“好。”她冁尔一笑,“十三爷,多多保重。”临上马前,却忽然压低了声音对他道:“记住!无论太子出了什么事儿,千万不要多言!”

他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时,她已然打马远去。

胤禛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很长的梦,梦里他听到有人说,这药人之血,果然大善。另一人忙道,嘘,你不要命了?那是禁忌,不能提的。药人之血?是什么?又听到乌喇那拉氏说,钮祜禄妹妹,辛苦你了,一连几日都这么衣不解带地照顾爷。钮祜禄氏?她怎么会在这里?哦,是了,是爷病了,她被接来照顾爷。那殳纨呢?为什么一直听不到她的声音?她难道狠心到连爷病了,都不肯来看看爷吗?

“丁太医,老四什么时候能醒?”这是太子的声音。

“回太子爷话,应该就在这一两日内。”

“牧仁前两天走时不就说老四快醒了嘛。那药虽晚喝了一天,但喝过六剂后,最多昏上七天就应该醒了,这可都十天了。”

“太子爷请放心,四贝勒体内余毒已清。再调养几日,定能恢复如初。”

“早知道应该让那个谁再多放一天血就是,直接喝上七剂药,没准儿当时就好了。”

“太子爷,牧仁说过那药只能在七天内服用。过了时候,就变成毒药了。”

“哦?那她就是一身毒血了?难怪牧仁说她随时会死。”

“太子爷,这……”

“好了好了,我知道,不会再提了。”

“谢太子爷。”

什么毒药?什么毒血?他们说的牧仁是谁?牧仁说的他又是谁?为什么不能提?好想醒过来问个究竟,可眼皮就像有千斤之重,任他如何努力,却怎么都睁不开。于是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直到再次醒来,这次终于睁开了眼睛。

“爷,您醒了?”守着自己的果然是钮祜禄氏,青黑的眼眶,看来是几天没能好睡。

他不由温然了语气问道:“你怎么来了?”

“是嫡福晋派人接奴婢来的。爷请稍等,奴婢马上去请嫡福晋过来。”钮祜禄氏恭谨地说道。可他还是从她眼中看出了一丝慌乱,让他疑惑顿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