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个叫郭麒云的男人，在不到半天的时间里把他们山上的七八十号弟兄杀了个干干净净。
连大当家的都被不知哪里来的炮给轰死了，他打心眼儿里畏惧这个看似像个书生，实则杀人不眨眼的男人。
再者说，这些年虽是刀山火海都经历过，阎王殿也走了几个来回。
可若是有一线生机，谁又不想活下去呢？
况且，这一个山头儿下来的弟兄如今就只剩他一个人了，就算是露了怯，又有谁能知道？
赵山虎看着郭麒云把可怕的眼神，咽了口唾沫。
他在心里快速衡量了一番，立刻做出了决定。
“是。。。在。。。大概一个月前，几个人来拜了山还出了一千大洋，说是要杀大平庄的民壮队队头郭麒云。。。我们大当家的接了这一票。前段日子便先派吴二猫他们来探探路子，结果前儿收到麦秆子的传话，大当家的气得把麦秆子祭了旗。昨儿便带着人要来。。。说要来屠了大平庄。。。”
刘书槐瞪着赵山虎说道：“你们这帮天杀的！打不过咱们就跑去祸害这和义村？”
赵山虎猛地摇了几下脑袋道：“这。。。这可不是我的主意！这是二当家的付地龙那老小子出的主意。说是拿这村儿里的人当肉票，你们就不好开枪。顺便也让弟兄们快活快活，提提气儿。。。”
刘书槐气得浑身哆嗦，嘴里喊了一声。
“畜生！刚才我就不该救下你！”
说罢就要拔枪，却被一旁的郭麒云制止了。
他上前一步，盯着赵山虎说道：“那几个拜山的人，你认不认识？”
赵山虎看了看怒不可遏的刘书槐，又看了看一脸阴沉的郭麒云。
他咽了口吐沫，点了点头说道：“来了三个人，其中一个我识得，是天成镇区公所的王金山。另外两人我不认得，待王金山上山后，我就和几个兄弟拔了他们的气门儿。。。”
“王金山！”
郭麒云和刘书槐异口同音的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个名字。
“想不到他王家作为地方士绅竟，敢公然通匪祸害乡里！我就算拼了命也要把他们告到县长那里，让他王家给我们死去的乡亲们抵命！这帮人面兽心、冠冕堂皇的畜生！”
郭麒云拍了拍刘书槐的肩膀，转而对赵山虎说道：“你们大当家的此次也来了么？”
“来了，只是。。。被那不知哪里来的轰天雷给炸了，也不知是生是死。。。”
郭麒云暗道，自己猜想的果然没错，那人果然就是对方头目。
当时他从望眼镜中看到的情形，虽然81毫米迫击炮的威力甚大，可依然有人侥幸逃脱了，只是不知那几人中有没有他们的大当家的。
“你们二道沟在什么位置，如今还有多少人？”
赵山虎张了张嘴，瞄了眼郭麒云和刘书槐，却是低下了头默不作声。
“如果你配合给我们带路，帮我们取了山上的财物并招降了你们的人，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赵山虎眼珠子打了几个转，将信将疑地说道：“我。。。我凭什么相信你？”
郭麒云一声冷笑说道：“如今你已是阶下之囚，要么乖乖听话，要么被我碎尸万段，你没得选。若我是你，就博一把逃出生天的机会！”
此时的赵山虎由于腿部失血，面色略显苍白。
他紧了紧上身的衣服，似乎不再像之前那样不畏寒冷。伤口的疼痛和紧张，让冷汗遍布了他的全身。
郭麒云将腰间的水壶解了下来递了过去，赵山虎接过来使劲儿的灌了几口，然后喘着粗气。
“二道沟。。。在西南边三十多里的马头山附近，若是骑着马。。。用不上一个时辰就能到，山里还有二十来个弟兄看家。”
郭麒云点了点头接着问到：“山里有多少武器？”
“出山的时候，枪都分得差不多了，估计寨子里顶多也就有那么几杆枪。大当家的倒是有一杆镇山的机枪，可谁也不会用。”
“好，明日一早你带路。只要拿下了二道沟，我就信守诺言放你走。”
赵山虎虽不像付地龙那样一转眼珠子三个道道，却也不是傻子。
这年头，口头的保证就和放屁差不多。只不过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为了活命也只能暂且答应，以后再寻法子脱身。
随后他点了点头，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交代郭大壮几人看好赵山虎，郭麒云转身朝村里走去。
此时，死去的村民们基本都被安置到了一处，还有口气儿的都被刘书槐安排人赶紧送往大平庄给老黄头医治，同时叫了人去镇子上请大夫。
刘书槐走到郭麒云身边道：“郭兄弟，你要招降土匪引其归于正道，此法甚善。可你真要放了那赵山虎？此人穷凶极恶，杀人越货无恶不作，身上的血案可不少。。。”
郭麒云长出了一口气道：“老哥，二道沟和一般的杆子帮不同，那是土匪窝子！他们与那些被饥饿和官府逼迫走上歪路的百姓是两码事。你看看眼前的村子，这笔血债我郭麒云于公于私都要跟他们讨回来！”
“不杀他个干干净净，我对不起死去的乡亲们！可是没有赵山虎领路，我们这几十号人想进山怕是难如登天，所以目前只能留着他。再说，如果有他画押的口供，那可是我们对付王家有利的武器。至于今后。。。老哥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他再蹦跶起来~”
刘书槐心中暗赞郭麒云缜密的心思，点了点头道：“郭兄弟说的极是！”
民壮队和众乡亲们合力将死去的村民埋葬，大平庄已经没有现成的棺材了，县城又太远且天色已晚，为了不让乡亲们曝尸荒野，众人只得一切从简，用草席、门板和破布裹着尸体让其入土为安。
明日，还有一些死在大平庄外的村民尸首要拉回来。。。
郭麒云望着远处的新坟和哭泣的人群矗立良久
“这是第几次经历这种场景了？这乱世的人命当真如此的轻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