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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我会爱你布满皱纹的脸(5)

崔玲玲蹲下身子,握着简嘉铭的手问,嘉铭,你真想好了吗?

简嘉铭抚摸着她的手说,看你的手,肉都变没了,这么瘦,还有你的脸,也不饱满了……

崔玲玲打趣地说,你干脆说我的胸也小了嘛。

简嘉铭真伸手去摸,被崔玲玲一把推开,嗔怪地说,嘉仪在这呢。

简嘉铭笑着说,那咱们回房间摸摸去。

崔玲玲说,看你眼睛看不见都这么坏,要真治好了,还不流氓一样啊?

简嘉铭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爱流氓你。

崔玲玲苍白的脸上染起两朵红云。简嘉仪看着他们,无可奈何地笑着回自己的房间去。

简嘉铭叫崔玲玲把那个宝蓝色的丝绒盒子找出来。俩人把玩了一番,简嘉铭说,上次求婚未遂,等我眼睛好了,再给你重新策划一次,好不好?

崔玲玲说,不用了,这戒指我已经偷偷戴过好几回了。

简嘉铭笑道,我早知道了,在我昏迷那些天里,你天天戴着它给我念诗歌,陪我说话。这些是我妈告诉我的。哎?怎么我醒来后你反而脱掉了呢,一定是难为情了是吧?戴上,戴上!

崔玲玲把手交给他,简嘉铭拿起戒指,摸索着套在崔玲玲的无名指上。

崔玲玲柔声说,真漂亮,我会戴一辈子的。

简嘉铭说,可不许反悔,也不能再有什么挣扎了啊。

崔玲玲眼圈泛红,笃定地说,不会了,嘉铭。

简嘉铭满意地笑了,轻轻地亲了亲她的无名指说,呵——这种生死相依的感觉真好,玲,我一定要治好眼睛,我要用眼睛记录你是怎样慢慢变老的。

崔玲玲说,讨厌,我老了有什么好看的!

简嘉铭说,老婆,我真的会爱你布满皱纹的脸,你信吗?

崔玲玲靠进他的怀里,享受着这醉人的宁馨。对未来的憧憬,让这对走过风雨的“小夫妻”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二楼的楼梯口转角处,简嘉仪还的简父简母,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简母转过身去,悄悄地抹了抹眼角。

手术安排在半个月后的一个下午。在进入手术室前,崔玲玲一直握着简嘉铭的手,他细细地说着话。简父颤抖着手,在责任协议书上签了名。

崔玲玲尽量平静地宽慰着简嘉铭,老公,给你手术的不仅仅有罗博士,还有其他几个国内著名的脑科专家呢。

简嘉铭咧开嘴笑道,为了我们美好的未来,我不才怕,我还等着出来让你给我戴结婚戒指呢,还想看咱们的孩子出生,想看爸爸妈妈还有妹妹呢!

简父简母和简嘉仪站在旁边,崔玲玲让出了位置,让他们一一去和简嘉铭说话。

护士终于来推简嘉铭进手术室进行麻醉了。曾主治过崔玲玲的罗博士向她走来,慈祥地和她握握手,又向简家人点点头欠欠身便进去了,他的后面跟着三个着白大卦的资深脑科专家。

等待的过程焦虑而漫长。李岚和周彩儿都来了,一左一右地陪着崔玲玲坐在长椅上。简嘉仪和父母坐在她们对面。手术室外的长廊寂静得几乎能听到他们长短不一的呼吸声,还有烦乱的心跳声。王进财是在手术中才赶来的,另外还有简嘉铭玩得好的几个哥们,全都静默地守候着。

夕阳下山时,医生们先后出来,主刀罗博士疲惫地摘下口罩,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询问,眼巴巴地等着他先开腔。其他专家站在他的身后,均缓缓地摘下口罩。

众人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崔玲玲用力地抓着简母的手,竭力平静地问,罗博士,我爱人……到底怎么样啦?

罗博士沉重地叹气说,崔小姐,简先生……很抱歉,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患者在手术中产生了并发症导致脑部大量出血,进而呼吸衰竭……

崔玲玲和简母不约而同地晕倒在众人怀中……

崔玲玲醒来后,是一声长长的嚎哭。简母早就醒来了,和众人围在她身边,那保养得乌黑发亮的头发,瞬间就银丝满布。简母亲还不忘安慰她说,孩子,别这样,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嘉铭已经走了,你可不能也丢下我们俩个老的不管哪……

崔玲玲哭叫着扑进简母的怀里,压抑而凄凛地叫了声,妈——

再见到简嘉铭,是在太平间。崔玲玲执意要去看一眼,掏出口袋中手术前准备好的那对戒指,艰难地颤抖着给他僵硬的手指戴上。看着戒指在日光灯下闪着的光芒,崔玲玲失声痛哭,跑倒在地上。

李岚和简嘉仪用心全力,一边流着泪一边拉着她往外走,不让她扑倒在简嘉铭身上。

崔玲玲挣扎着,声嘶力竭地叫着,嘉铭,嘉铭……

简父和简母在太平间外,老泪纵横。崔玲玲跪扑通一声在他们跟前,泣不成声地,都是我的错,都是我!……要不是因为我,他就不会冒雨开车到滨城;要不是因为我,他就不会执意要做这个手术……都是我!……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啊,都怪我!我真的希望,走的人是我,是我——

在场的人无不跟着流泪,纷纷去拉她。简父拭着眼泪说,不怪你,孩子,不怪你。

简母也说,我们都这么老了,天不收我们,偏偏收了咱们的儿子,要怪就怪老天爷吧,啊?孩子啊,起来,起来吧,你要愿意,以后就叫咱们爸妈。现在我们不想怪任何人,起来吧啊!

崔玲玲哭着说,爸,妈——对不起,对不起啊——

简嘉仪抽噎着说,嫂子,你这成心让爸妈更加难受么,听话,起来吧啊。

简母又开始哭,崔玲玲怎么也止不住眼泪,抱着简母的腿又再哭晕过去……

知晓一切来龙去脉的李岚,咽不下这口气,千方百计打听到赖小研的联系方式,给她发了一封邮件,指责她是杀人凶手。在简嘉铭出殡这天,远在美国治病的赖小研割腕自杀未遂,及时抢救过来。

周彩儿知道一切真相后,有那么一阵子怨恨他们隐瞒了她那么久,后经李岚的解释,是玲玲不希望这件事影响到她的少奶奶生活,以她的性格,肯定会找赖小研报复,这样怨怨相报只会两败俱伤啊。又听说了赖小研现在的情况,周彩儿才放下芥蒂,想到崔玲玲经受的这一连串打击,再玩世不恭的她也长嗟短叹起来。

崔玲玲打算重回原单位上班,原来的职位已经有人填补了,她回去只能当普通的办事员,只她已经不在乎这些了。

简父和简母执意要认她作干女儿,还求她继续帮忙管理简氏,因为那不仅仅是简家的家业,也是嘉铭的心血。他们老了许多,以前的刻薄与傲气几乎都被这些从天而降的灾难磨损掉了。

崔玲玲一阵心酸,才知道她最大的遗憾是没有帮简家留下一儿半女,要是那时不避孕多好啊,要是那时她听从简家的安排早早把婚结了,在家操持家事,养儿育女多好啊……

每当她思念简嘉铭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转动手指上的钻戒,或者一动不动地盯着手机信息箱里,他发给她的《当你老了》的短信息。而绝大部分的时间,她在为简氏奔波,好像唯有这样透支自己,才能告慰简嘉铭和自己似的。

江俊杰后来也给她发过一次短信息,除了抱歉外,还给她鼓励和安慰。崔玲玲看过一眼便删除掉了。都过去了,崔玲玲轻叹道。她不想将精力放在怨或者恨这些虚无的消极情绪上,太多的事情等着她去完成了。是的,她要辅助简嘉仪达成简嘉铭的心愿——扭亏为赢,壮大简氏。

简嘉仪总是担心她的身体会熬不住,劝她多休息。崔玲玲在姨妈的带领下,恢复了健身的习惯。每次在体育馆的跑道上跑步,总觉得简嘉铭就在身边,挑衅地对她说,嘿,敢和我比比吗?

意大利男人终于决定了来中国的具体日期。李岚密锣紧鼓地准备着。

崔玲玲提醒她这一次最应该观察的是,这个男人在生活中有无暴力倾向,要多注意他的言行细节。

过了没几天,李岚告诉崔玲玲左浩斌毫无预兆地提出分手了。崔玲玲问,是不是他知道你背着他联系外国男人的事?

“他哪会知道呢,前天还在我家帮我安装阳台的水管,和我有说有笑的,前天星期五放学时,他说要和朋友去澳门玩,今天早上就在电话中对我说分手的事了。”

“你怎么样,你没事吧?”

“他说李岚我们还是分手吧,我想也没想就说哦好啊。”

“这么简单快捷?”

“他也没想到我这么爽快,在电话中呆了好一阵子,还对我说钥匙他暂时不还我,因为他答应帮我把另一边阳台的水管也换了,他希望把答应过的事做了再还我。”

“嘿,还真是个有责任感的好孩子啊,他是不是有新的女友了?”

“不清楚,也懒得问,有就有吧,我还担心他缠着我不放手,坏我的事呢!”

“真是现代爱情故事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