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有了路。
又或者，世上有太多路，但路上的人太多，也就没有了路。
————————————————————————————
世事难料。
沈冰从来没有想到，五岭，会变得如此热闹。各路人马齐聚五岭山，将山前偌大一个空地，挤的满满当当。
自称是迷雾组织的接头人的，就有五家。自称是冯琳琅家属，希望缴纳赎金的，也有七八家，也有宽城子的，也有自称过去承过冯琳琅情分的，更有明目张胆打着铁血救国军和海东青旗号的。
总之，场面乱七八糟，不少人甚至当场就发生了冲突，原因很简单，大家打了同一个旗号出来，这必定有一方是伪造的，只有PK掉其中一方，另一方才能证明自己是真的。
只不过，在旁观者的眼中，或许，这干架的双方，也许都是挂羊头卖狗肉的假货而已。
“这场面……你准备怎么办？”在望远镜中看了看山下的情形，他不禁叹了口气。
“这次是我失策了，我本来想，一旦迷雾组织得到情报，一定会暗地里探查五岭的情报，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多人，将冯琳琅视为奇货可居的宝物，来争夺。”沈冰倒也坦率的承认了自己的失策，她也知道，自己总是下意识的贬低冯琳琅的能力，更何况，去年宽城子政变，冯琳琅黯然隐退，不也正说明这个女人空有虚名么？怎么如今如此多的人，为了她疯狂。
“不，你太高看她了。”那人说道：“表面上看，这些人都是冲着冯琳琅来的，但其实，里面很多人，都别有心思。”
“有些人对冯琳琅没什么心思，但对于迷雾，却是十分有兴趣，虽然没有迷雾和冯琳琅关系的直接证明，但是，迷雾组织的诸多行事风格，还是透漏出一丝冯琳琅特有的味道。”
他转过头来，对沈冰说道：“冯琳琅这个人，最大的特点，你知道是什么么？”
“这个？应该是凶悍吧，她过去的行事风格，十分的凶悍而凌厉，善于采取硬碰硬的战术，而且所有的成名战，都是以少胜多的战役。至于以弱胜强么？事后来看，综合估算地利、士气、装备，兵员素质等多方面的信息，实际上，琳琅往往是强势的一方，用实力碾压对手而已。”沈冰小心翼翼的给出了自己尽量客观的判断，她和琳琅的恩怨，身边这人，可是一清二楚的，虽然自己小肚鸡肠的形象早已在他心中根深蒂固，但谁不想自己的形象，能够好转一点呢，况且，沈冰已经一次次的反省自己了。
她也期待着，自己的表现，能够扭转他对自己的看法。
“你讲的有些道理，但是，还是空有皮毛，没有涉及根本。”他笑了笑，说道，“冯琳琅这个人，最大的特点，第一个是胆大，敢于尝试，敢于打硬仗狠仗，虽然也吃了不少亏，但也打出了狠辣的名声，让她的敌人，在面对她的时候，气势上，已经弱了几分，在战略布局上，也不敢展开，一切以稳妥为主。但是，一旦对手在战略上采取了稳妥路线，就正中冯琳琅下怀，她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发挥她天马纵横的想象力，采取最大胆也最意想不到的策略，去攻击对手。”
“兵不厌诈，出奇制胜。奇兵，向来具有最大的杀伤力。因此，冯琳琅屡次得手，才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将宽城子打造为东北的工业和金融中心。”
“这也造成了一点，事后围观者们总结战役经验，总能看到冯琳琅在防守上的不足，往往只是惊叹于冯琳琅的好运气，将战斗归结为她的狠辣和敌人的懦弱，但实际上，所有人都忽略了，冯琳琅这个人，在战略层面上，已经率先取得了胜利。”
沈冰沉默不语，虽然他点评的是那些围观者，但沈冰自己，又何尝不是一个围观琳琅的人呢？只不过，她在和琳琅的对抗中，总也取得了几场胜利。
“对于这一点，只要抛开顾忌，同样用出其不意的方式去攻击冯琳琅，就会取得意想不到的成果。”他毕竟还是顾及到了沈冰的情绪，而他重用沈冰，也是有很重要的理由的。
“你想一想，你和琳琅交战的时候，有没有考虑太多问题？其实恰恰因为你和她的那些纠结与羁绊，才会让你不考虑过多问题，单纯的去攻击，却取得了那些大势力始终无法取得的战果。比如宽城子的那一次袭击，我们联合蒙古骑兵，差一点就成功了。”
“虽然最终功亏一篑，但不可否认，那是相当成功的一次突袭，若不是哈尔穆特王爷太过心急，只懂得劫掠，也许，宽城子，就是我们的。”
沈冰笑了笑，眼角的得意，却未加掩盖的流露出来。
他也笑了笑，接下来的话语，却变了味道。
“冯琳琅的第二个特点，也是她与我们最大的不同，同样是我们始终无法击败她的最重要的一个特点。”
“她所有的做法，都是前所未见的！”
“那些制度，那些方法，那些积累财富的手段，那高瞻远瞩的战略构思，都是我们所不知道的。”
“很久以后，我才明白，当年她拒绝大帅，独自离开奉天城，所带来的巨大影响。”
“她夺下宽城子之后，我们才意识到，东北的这座军工厂，居然蕴含如此大的能量。”
“其实，对于她离开宽城子这件事，我也并不认为，是她的失策。也许她的隐退，并不是那帮弱智政变成功，其中，或许隐藏着我们无法看到的巨大利益。”
“战略上的利益！”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一点上，冯琳琅这个女人，就是迷雾组织的负责人。”
“如果她真的是迷雾组织的负责人，那么迷雾组织那些不可理喻的行动，就将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迷雾，在下一盘大棋！”
“而我们，不过是它的旗子而已，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做的每一步，对我们来说，是对，还是错，也许我们举起的刀，最终，砍在了我们自己身上。”
说了许多话，那人也有些累了，语气中，带上了一丝疲倦。
沈冰心想，说了这么多，最后，还不是将这个琳琅，给夸到到天上去了？她咬咬牙，说道：“既然这样，何不干脆将琳琅杀死，一了百了，不管她有什么计划，都得不到任何实施的可能。”
那人苦涩的笑了笑。“对于这件事，我有三个猜想。”
“第一种可能。杀了冯琳琅，就是她的目的，也许，她的死，会引发很多事，继而，实现她的计划。这个女人你也了解，根本就不怕死，同归于尽这种事，她不知道做了多少次了。”
“第二种可能，她早已布好了弥天大网，一切，都已经走上轨道，很多事的命运，已经被最终决定，然后，她抽身出来，故意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之下，从而赢得保护。你也知道，有些时候，众目睽睽之下，反而最是安全。”
“第三种可能，这个女人和迷雾，一点关系也没有，她是彻底的隐居，然后意外的被张少良找到，最后落入我们手里。”
“不管是哪一种，这个女人，对我们都有莫大的用处。”
“所以，要好好‘照顾’好她！”
“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沈冰忽然说道。
那人转过头来，疑惑的看了看沈冰。
“你刚才分析琳琅的第一点，我以为很有道理，许多人，都被冯琳琅过去的狠辣风格和战绩，吓破了胆子，因此在面对她的时候，总是畏首畏尾。”
“在战略层面上，你们，已经输了。”
“所以，这个女人，就交给我全盘处置如何？我对她，可是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
“不过是个土匪的女儿而已，不过是有点贼胆而已，凭什么和我斗！”沈冰淡淡说道。
“好，这边就全部交给你了。一切行动，全部由你指挥。”那人说完，就把手上的望远镜交给沈冰。
“现在这个情况应该怎么办？当然，我不是想让你给我出主意，只是好奇你会怎么处理这件事而已。这里的指挥权，就全部移交给你了。”
“呵呵，你好好看着吧。”沈冰将望远镜挂在脖子上，却没有看山下的情形。
“现在这个局面，太复杂，我们永远不知道，山下这些人，到底打的什么主意，里面到底掺杂了多少势力。”
“我们，只需要做我们需要的事，就足够了。”
沈冰悄悄下山，周围像她们这样，远距离围观的人，也有不少，彼此都注意到对方的存在，只是山高林密路滑，也就没有试探的心思了。
那人笑了笑，跟在沈冰身后，缓缓下山。
所谓用将不如激将，今日上山，随意畅谈一番，倒也有了意料之外的收获。
走在他前面的沈冰，却没有那么多心思，她的心思，向来简单而直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