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越宸眼神微眯，透露出危险的神色，摸着手上翠玉扳指，徐徐道：
“你将朕比作亡国昏君，你们二人竟都这样大胆。”
萧衡亦不畏惧，凝眉直视君王，朗声道：
“萧家三代侍君，皆忠君爱国。微臣自幼便于皇上结伴，深知皇上绝不会至江山社稷而不顾，因此冒死直言，望皇上收回成命！”
空气霎时如胶凝一般，御书房中随侍的太监宫女齐齐跪了一地，李德全更是惨白着面孔，汗珠落地，他紧闭双眼，只求不要替这不要命的九门提督陪葬。
沉默之后，突然传来了楚越宸清朗的笑声。
“朕求类卿良臣，有如枯苗望雨！”
说罢自指上卸下那枚晶透无杂，质地极佳的翠玉扳指亲自上前赐给萧衡，拍着他的肩膀，眼中透出信任赞许。
“前朝三十二年，先皇以墨玉扳指赐萧澄将军，以彰其忠良。今此朕亦效仿，御赐翠玉扳指给萧衡你，大楚有卿，朕心慰矣！”
萧衡怔怔的抬头，握住扳指，不解道：“皇上可是愿意撤了慕易之职？”
楚越宸直起身，看向前方。李德全马上会意，率着一干人等退出御书房。室内只剩他与萧衡二人。
楚越宸扶起萧衡，背手踱步至窗前，徐徐道：“朕不会撤职，且慕易这官只会越做越大。”
“那为何……”
“你先告诉朕，这户部礼部职责何在？”
萧衡不知楚越宸究竟何意，略一迟疑便答道：“户部掌全国疆土、田地、户籍、赋税、俸饷及一切财政事宜。而礼部主掌学校，科举之事。”
说完后，他身子一震，蓦得抬头看着楚越宸。
楚越宸向他点了点头，
“不错，国之根本在于民，而民之根本在于这户部所司柴米油盐，不论高官百姓，都需要粮食赖以生存。再说朝堂，要想改旧革新，剔除弊病，就需要源源不断的血液流动，科举就显得尤为重要。”他鄙夷的扫过以一个个弹劾的奏章，不屑道，“有这而这，纵使你拥兵百万，又如何？”
萧衡一凛，眉头却未有舒展：
“可那慕易是个庸碌之辈，绝不可担此重任，皇上此举太过冒险。”一不小心便会使吏政混乱，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
“他自然不能担此重任。”在香鼎袅袅烟气的熏拂下，楚越宸的面容竟有一丝看不真切，“慕易无能，却不无知。朕送他上的这个位置有多高，一旦跌落就万切不复这个道理他岂会不懂。因此他无论如何也会抓住朕这棵救命稻草。不像那些士族门阀有自己的势力，他有的只有子染，只有朕。那父子二人掌控在朕手中，户礼二部便掌握在朕手中。如此还不称心如意？”
只要想到阮丞相那个老狐狸和赵氏一族气的吹胡子瞪眼，楚越宸就觉得越发得以。
“险中求胜，皇上棋高一着，萧衡佩服！”虽隐隐还是有些担忧，不过萧衡亦赞同，为了遏制势力愈加扩展的阮赵两家，这是最好的策略。
“阮相亦只会觉得朕越发昏庸，沉迷后宫纵情声色，想必也不会对你处处针对了。”楚越宸重重的握拳砸向桌案，目光透露着掩盖不住的对于某些事物的痴迷，萧衡知道，那是他的无上皇权。
不再言语，默默的退出御书房。
萧衡眼光一转，望向后宫的位置。他不明白为何在听到这各种计策的瞬间最担心的会是谋害龙裔，狡猾多端的那位惠小仪。
如此一来不论前朝，后宫，她都会变成众矢之的，皆是皇上要如何保她？
萧衡目光一沉。
他甚至疑惑，皇上会不会保她。
这般想着脚步便不由自主的朝后宫走去，忽然感到肩上一股力道，他蹙眉下意识的反手扣住，随即传来一阵凄厉的哀嚎：
“痛痛痛，放手啊！”
萧衡眼光一跳，无奈的松开手径直往前走去，不想多留一步。谁知司徒逸辰腆着脸嬉笑着追了上来，用肩膀撞了撞萧衡问道：
“如何？我还以为此番要替你收尸了。”说罢在他身上四处探寻，瞥到那枚翠玉扳指后笑意更深：“看来雁寻不仅没缺胳膊少腿，反而还多了些物件。”
着实被他吵得心烦，楚越宸停下脚步冷漠的望着他，问道：
“你如何能进宫？”
司徒逸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喊道：“虽是闲官我好歹也是个五品光禄寺少卿，雁寻这话致我的颜面于何处？”
萧衡不想再跟他言语，“你早就没有了。”
“现在全朝上下都想着法子的给慕府送礼，怎么你还有这个闲情来找皇上喝茶？就不想着也聊表心意吗。”司徒咂舌，“我司徒逸辰八面玲珑，怎么就有你这个木讷的朋友。”
“礼，自然要送。”
楚越宸撂下话后兀自快步走去。
却突然被被身后的声音驱使着停了下来：
“元朔过后第二日夜。”
萧衡眯着眼睛望着再度跟上的司徒逸辰，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你醉酒带伤的躲到我城郊别院，说的那句‘我轻薄了一人’……”司徒逸辰微笑着望着他，“那一人，是谁？”
萧衡心中一动，面上依旧那副清冷的模样，淡淡道：
“酒后胡言，岂可当真。”
司徒逸辰挑眉，
“旁人我信他胡言，只是若说雁寻你，那必定是‘酒后吐真言’无异了。”看着萧衡渐渐阴下的面孔，司徒搭在他肩上低声道：“不论是谁，只要是这宫中的，绝非你可沾染。”
沉默片刻，萧衡扯下他的手，冷声道：
“那夜何事也没有发生，你不必妄自揣度。”
看着他孑然的背影，司徒渐渐没有笑意，耸肩喃喃道：
“英雄？英雄又如何，倒不如我酒池花丛过，片叶不沾身。”
慕府内。
“老爷，九门提督萧衡萧大人刚差人备了份‘薄礼’送来。”慕府的大总管钟信凑在慕易耳旁神色异样的说道。
正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慕易红光满面，望着庭院中堆积如山的礼物，越发觉得自己地位超然，更是不讲旁人放在眼中。他眯了眯眼摆手道：“收着便是，何必还特意通报。”
【作者题外话】：补上昨天的一章，慕妞儿会继续好好更文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