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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化清散

苏季陡然一怔,抬高声音道:“我不会让你这么做。青黎只是在利用你,无论姜玄,还是我们,都只是他的棋子!”

黑衣女人摇头道:“除掉海棠不是为了青黎,而是为了我们自己。阴阳镜是青丘狐灵最大的威胁。如果不除掉海棠,他总有一天会设法毁了阴阳镜,那时我们就会魂飞魄散。为了活下去,我们只有借助青黎的力量将他铲除。除此之外,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抱歉,我还是无法相信。你怎么能证明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黑衣女人眉头微蹙。

突然,她伸手握住苏季身后的狐狸尾巴,用力一拽,撕扯了下来。

苏季盯着被连根扯断的尾巴,本想大叫一声,嘴里却没发出声音,因为他竟然没有感到一丝疼痛。

黑衣女人望着陷入疑惑的苏季,解释道:“你不痛,因为这狐尾并不是你身体的一部分,而是青黎用法术变化而来,就像那匣中假的造化玉牒一样。”

说完,黑衣女人褪下风帽,慢慢将身上的黑袍脱了下来。

她里面一丝不挂,伤痕累累的**一览无余地展露出来。

苏季倒吸一口凉气,惊愕得说不出话来,只见那女人的躯体居然是用线缝合起来的!

她的头虽然是一个女人,但躯干却是男人的。四肢被密集的针线缝合在一起,针脚还连带着鲜红的皮肉,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苏季蓦然想起,玲珑塔狱中与坛子里的中女人交手时,杨逆提示过她的身体是拼合到一起的。苏季当时还不能完全理解,但此时亲眼目睹,着实令他触目惊心,唏嘘不已。

苏季走过去,轻轻朝她走了过去。他要直视这伤痛,直视她所遭遇的痛苦。

黑衣女人抬起头,用一双凄楚的眼睛望着苏季。她的眼神不仅凄楚,而且很脆弱,彷佛再也禁受不住一丝打击。

世上如果还有一个人能理解她的心情,那这个人一定就是苏季。只有同样心怀仇恨的人,才能理解一个复仇者为什么能承受如此大的痛苦,而苏季正是这样的人。此刻,他的目中不禁流露出一丝怜惜。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沉默过后,黑衣女人将衣服穿了回去,说道:

“白袖用邪术将我们的肉身缝合到一起,封印在坛子里,而现在的我们就是阴阳镜。一旦姜玄需要使用阴阳镜,我们就会随时幻化成法器。我们帮姜玄在这里吸收青丘狐的元灵,他则答应替我们除掉白袖,各得其所,谁都不会吃亏。”

苏季恍然大悟,难怪姜玄能用阴阳镜在此地横行无忌,原来阴阳镜中的两个元灵,一直潜藏在青灵寐境之中!

他意识到化身阴阳镜的姐弟俩,与附在鸿钧铃上的李鸿钧一样,已经成了被人利用的道具。为了活着,为了复仇,她宁愿让自己沾满血腥,去帮助一个复仇者制造杀戮,而杀戮却又会带来更多的仇恨。

循环,又是那个循环,那个无法斩断的循环。

此刻,仇恨的循环再次呈现在苏季面前。

他想起自己修炼化血阵时,那个不顾性命安危的自己。那时的他能清楚体会到姜玄修炼化血阵时的心情。遭到兄弟背叛的姜玄,也曾和苏季一样心怀怨恨的修炼。

然而,苏季虽然能够理解,但此刻的他却开始有了一丝怀疑。

复仇成功一刻的快感,也许足以令人喜悦、兴奋,甚至疯狂,可是复仇之后的他们又会得到什么?

三十六年后,姜玄成了嗜血的饿鬼,而黑衣女人徘徊在无尽的黑暗之中。被仇恨淹没的他们,至始至终都活在痛苦之中。

这就是他们想要的结果吗?

这真的值得吗?

正在苏季陷入沉思的时候,黑衣女人把一个小瓶子举到他眼前。

“这是什么?”

“化清散。”黑衣女人将小瓶子塞进苏季手里,用命令的口吻说道:“你要想办法让海棠服下。”

“他会死吗?”

“不会。海棠是仙人之躯,这化清散只能让他的玄清之气暂时消失一段时间。虽然他很快就会恢复,但已经足够让青黎除掉他了。”

话音刚落,黑衣女人身子一软,险些摔在地上。

苏季及时拦腰将她扶住,问道:

“你怎么了?”

黑衣女人站定身子,从袍子里伸出一只已经变成透明色的手掌,说道:

“长生蛊撑不了多久了,凡间的肉身体正在陨灭。你务必把这件事办好,我们才有活下去的一线生机。我这辈子从不相信任何人,除了你。我们即是亲姐弟,也是彼此的血契金兰。你是我唯一可以信任的弟弟。你是绝对不会背叛我的,对吧?”

苏季没有回答,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看得出这漫长的岁月对她来说一定是无比痛苦的折磨。可是她具体承受过多少痛苦,遭遇过多么辛酸的经历,苏季作为一个外人根本无法想象。恐怕只有真正的狐七,才会感同身受的体会姐姐所承受的一切。

然而,苏季只是苏季。

此刻,他的心里已经开始叹息,可是并没有真的叹息,只是选择久久的沉默。

就在这时,黑衣女人蓦然转头说道:

“有人来了!我先走一步。”

语声中,一缕凄凉的琴声飘了进来。

苏季下意识往房门的方向扫了一眼,转回头的时候,黑衣女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那琴声很慢、很悲,说不上难听,却能感到很刺耳,就好像一只老鸟凄厉的悲鸣。

苏季推开门,外面没有酒客,什么人都没有。

平时喜欢凑热闹的青丘狐灵,现在不知都去了哪里。

除了一片死寂,只剩那琴声。

琴声是从四楼传下来的,走到外面的苏季可以听得更清楚。丝线摩擦的声音尖如拉锯,令人牙根发酸,就像痛苦与喘息,透出一种浓重的凄苦阴森之意。

那声音如鬼卒挥鞭,抽冷了归人的心,也抽散了过客的魂,恐怕只有在给死人送葬的时候,才能听到这种声音。

苏季向楼下望去,发现到处都没有人,楼梯上没有人,帐台前没有人,前前后后里里外外都没有人。

这个本来热热闹闹的恭骨楼,仿佛忽然变成一个杳无人迹的死楼,仿佛所有人都被那琴声赶跑了。

苏季感到奇怪。

然而,当他看见那弹琴的人是兮伯吉甫的时候,奇怪瞬间变成了震惊。

他万万没想到,兮伯吉甫居然能悄无声息地来到四楼,却不被人察觉。

黑衣女人是听见他已经开始弹琴,才发现外面有人的。可以做到这一点的,绝不会是一个普通的凡人。

苏季走近些,定睛一看,发现兮伯吉甫眉宇周围,正散发着淡淡的紫气。这是只有修炼到玄清二境的修士才有的特征,苏季没想到一年之内,他居然从一个凡人,修炼到如此境界。若没有一个高人指点,任凭天赋再高,也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那么他背后的高人,又是谁呢?

苏季发觉他又变了。

迄今为止,他已经从兮伯吉甫身上看到三个截然不同的模样。

初次见面,他斯文秀气;上次见面,他颓唐消瘦;而这次见面,他又换了一副样貌。他的眉目中透着一股隐隐的邪气。虽然他的笑容一直有点坏坏的,但现在却是隐约带着一种走火入魔的意味。

兮伯吉甫紧闭双目,手按在琴弦上,一缕弦丝弯曲下来。修长的手指微微颤动,丝弦也跟着颤动。

苏季又仔细聆听那琴声。他从没听过这么让人心碎的琴声,听得心力交瘁,肝肠寸断。

然而,重点不是那琴声,而是那琴弦之上隐隐蕴含的一股微妙的玄清之气。

狐姒弹琴的时候也曾散发过这种气息,但与他相比却要弱上许多。

兮伯吉甫闭目弹琴,丝毫没有与人寒暄的意思。

苏季不知该和他说些什么。

难道要告诉他匣中的造化玉牒,已经变成了一撮毛?

这种事若非亲眼见到,只怕永远也无法相信。尽管兮伯吉甫很信任苏季,但他毕竟不是笨蛋,非但不笨,反倒很聪明。苏季不能排除,他是知道狐七掉包了真的造化玉牒,才把那匣子交给自己保管的可能性。

既然不能提匣子的事,苏季只好问了另一个他更关心的问题:

“你在渭水河畔,可见到她了?”

兮伯吉甫用力弹了一下,把手从弦上移开,与弦相距一寸,像是默默地对视,又像是在轻轻地喘息。

许久过后,他点了点头。

苏季看见他的面色已变得苍白憔悴,连眼睛都凹了下去。从他脸上已找不出以前那种潇洒乐天的影子,勉强装出来的一丝笑容也掩盖不住那种愁苦之色。

少顷,兮伯吉甫又将手重新按在弦上,如疾风骤雨般弹奏起来。

节奏飞快,密如离愁。凄绝的音波,如刺骨的潮水般席卷而来。

苏季深吸一口凉气,望着琴上雕刻的一行文字,又问:

“但她显然没有收下你的琴。究竟发生了什么?你现在又为什么会在这里弹琴?”

“我在等她。”兮伯吉甫说话的时候,拨弦的动作依然没有停下,继续说道:“她说要来这里和我做一个了断。”

“什么时候?”

话音刚落,琴弦发出一个突兀的声音:

“咚!”

琴弦猛然崩断!

兮伯吉甫的手从弦上跳开,停在半空中,好像忽然变得有千斤重。

“她已经来了。”

说完,兮伯吉甫将目光转向窗外。

黄昏。

恭骨楼外,夕阳如血。

郁红枝站在夕阳下,宛如一枝染血的花朵。(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