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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止战之殇 之六十四 约定

赫梯宫殿

绛紫色的飘逸长衫,腰部挂着镶嵌着宝石的腰带,半长的发丝无风自舞。细长的眉眼,满脸风尘,难掩深深的疲倦。西塞彻站在宫殿大厅内,安静地等候着。

“彻,你终于回来了!”健朗的声音响起,一身华衣的哈图什里走了进来。

“臣弟见过王兄。”他浅浅颔首。

“不必多礼。此次去埃及必定有着不小的收获吧。”哈图什里满脸迷人的笑容走至座椅,侍女立刻端上美酒。

“臣弟有一事,要向王兄请罪。”西塞彻低首道。

“彻不必见外,有什么事情但説无妨。”哈图什里执起酒器,浅浅品了一口。

“我已经让‘他’择日离开埃及,并处理掉所有关于埃及的机密。”他淡然地説道。

“什么!彻你为什么要這么做?!”哈图什里惊讶地放下酒器,看着他,“当初這一切不是你一手安排地么?为什么现在要撤了‘他’?”

“因为……一个人。”他低低地説着,脑海中浮现那抹身影。

“哦?”哈图什里扬眉,盯着他,“是个女人?”

“是。”西塞彻点头,“所以希望王兄责罚臣弟的擅作主张。”

“彻,我很好奇,到底是怎样的女人会令你這样做,为什么一定要撤掉‘他’呢?這和我们的大计有什么联系?”哈图什里自座位上走下来。

“为了赢得她的心,为了证明我胜过他。”他幽幽地开口。

這样,她是否会稍微地注意到他,是否会对他有一丝丝的好感?

“她是谁,他又是谁?”哈图什里听得一头雾水。

“王兄,以后臣弟自会将所有事情都告诉您。”他回过神,“臣弟答应您,必定会实现王兄的霸业。即使没有了那些军情,臣弟依旧会帮王兄夺得埃及!请王兄相信臣弟!”他语气异常坚定。

她説,只要他不使任何手段,她会改变对他的看法。

她説,她希望埃及和赫梯可以来一场公平的决战。

所以,他便這样决定。只要是她想要的,他必定会为她做到。

這样……她是否会感激他呢?

感激之后,她能够对他……有一点点的好感吗?

他眼底一片晦涩,神情凄清。

“好,只要能够成就大业就好。具体怎么做,我早説过,由你全权负责,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见他不愿説,哈图什里也不勉强。

“王兄,你放心,臣弟必不负王兄的期望。”他点头。

“对了,王兄,王妹呢?她最近可好?”突然地,他想起自己最喜爱的小王妹。他转开话题。

“她很好,而且她似乎有心上人了!”哈图什里笑着回答道。

“心上人?”西塞彻皱眉。王妹有心上人了?他怎么不知道?

“説来话长,這是你离开之后的事情。王弟旅途奔波,必定疲倦不堪,你先去休息,晚些时候,我自会把整件事情详细地告知王弟。”

“谢王兄,那臣弟先行告退。”西塞彻退了下去。

×

古朴的器乐悠扬地飘荡在风中,花儿散发出阵阵浓郁的芬芳。高大的树木遮起一片阴翳。

树下,白色衣裳的女子摇曳着,舞着,银铃般的笑声和着音乐回荡在寂静的午后。

“布鲁,想学赫梯的舞蹈么?我教你!”马特浩洁尼茹拉起坐在一旁欣赏着她跳舞的布鲁,声音里满是雀跃。

“我不会。”布鲁看着她妖娆的舞姿,连忙摇头。

天,那种舞蹈他怎么可能学得会?不扭了腰才怪!

“很简单的,你跟着我学啦!”她撒娇道。

這么多天的相处,他在她的心中已不是单纯的陌生人。于她,他有着特殊的意义。她喜欢他,只是却一直不敢启齿告诉他。不是她害羞,只是,她想在确认他对她的心情之后再告诉他。

她在等他先开口。他呢,是不是有一点点喜欢自己?

她是赫梯骄傲的“黄金公主”,可是面对他时,她没有任何的自信。

“布鲁,我命令你学!”她故意地拿出公主的架势。

看着她,布鲁发现自己説不出拒绝的话语。只是,這种舞蹈,对于他来説,真的……太难了……

“公主,不如让我教你我家乡的舞蹈?”灵机一闪,他忽然想起优雅的华尔兹来。呵,教一个古人跳华尔兹,這将是多么有趣的事情!

“布鲁家乡的舞蹈?”她拍手示意乐师停止弹奏,好奇地问,“那是什么?”

“华尔兹。”他拉近她,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肩上,“這样搭着我的肩膀,挺直身体……”他轻轻地説着,一只手环住她的纤细的腰,一只手握住她的另一只手。

如此之近的距离。他的面孔近在眼前,他的呼吸轻缓地扑面而来,他的声音更像一曲安谧温柔的舞曲。她快要沉陷了吧……

马特浩洁尼茹凝视着他的脸,心跳微微地加快了。他环住她腰的手,仿佛一块滚烫的烙铁,灼热了她的心,似乎呼吸也开始不顺畅了呢……

“這是华尔兹的基本姿势,下面开始学习脚步移动……跟着我的脚步,前、后……”布鲁并没有发现她的不自然。

她回过神来,认真地学起他所説的“华尔兹”。

“放松,不要紧张,跟着我的脚步,旋转……”

他认真地教着,她认真的学着……

……

他教的是华尔兹中最基本最简单的慢三步,聪慧的她很快地就掌握那些基本的步法。

“真是个聪明的学生呢!”布鲁宠溺地看着她,表扬道。

“是师傅教地好啊!”她俏皮地眨眨眼睛。

“等一下。”布鲁停下脚步,走近乐师。

“会弹奏轻缓一点,抒情一点的曲子吗?”他问坐在一旁的乐师。

“是的,大人。”乐师点点头,闭目略微思索,然后拨弄起来。

低沉,缓慢,满载柔情的音乐响了起来,轻轻地,静静地……

马特浩洁尼茹不解地看着他。

他含笑着走近她。

“我们现在和着音乐,来跳刚才学的华尔兹。”他再度执起她的手,环上她的腰,带着她慢慢地旋转起来。

他高大,她娇弱,他英俊,她美丽。舞着的两人,俨然成为這个午后最绚丽的图景。

舞曲婉转清扬,舞者优雅自然。

没有人注意到远处路过的身影。

远远地,西塞彻便发现了這边跳舞的两人。

马特浩洁尼茹一头金色的卷发分外吸引人的视线,明恍恍地仿佛是耀眼的黄金,她飘起的白色衣裙仿佛是怒放的白莲花!

西塞彻看着她,疲倦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视线慢慢地自她的身上转移到挽着她的布鲁身上。

他,便是王兄所説的那个人,王妹的心上人?

西塞彻好奇地打量着布鲁。

他,不是赫梯人。他首先得出這样的结论。

英俊,气宇不凡,举手投足之间不经意展露出的高贵气质,他亦不是普通人。

“王子?”仆人轻声地问道,“您……”

“你先把东西拿到我的寝宫,收拾一下,我稍后便到。”

审视的目光始终徘徊在布鲁的身上,他缓步走近远处的两人。

待距离拉近时,他才看清两人的举动。

這个陌生的男人在干什么?他竟然把手放在他心爱的王妹的腰上?!

西塞彻脸色铁青地看着他们,加快了步伐。

“放开你的手!”一声怒吼,打断了沉浸在悠扬音乐中的两个人。

马特浩洁尼茹诧异地回过头,眼神一亮,随即奔向西塞彻。

“王兄,你终于回来了!”她欣喜地跑向他,可是,西塞彻的目光却紧紧地锁定了布鲁。

王兄?呵,原来是赫梯王子!布鲁玩味地看着他。這个王子眼中有杀气,很凌厉的杀气!

他毫不畏惧地看了回去。哼,和他比杀气,谁怕谁还不一定!

“王妹,是不是该向王兄介绍一下這位朋友?”他冷冷地开口。

“王兄,這是布鲁。布鲁不是赫梯人,他来自,呃,挪威。”马特浩洁尼茹并没有发现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

“原来是来自别国的贵客,有照顾不周之处,还望见谅。”依旧是冰冷的语气。

“赫梯王和公主都很热情,我很喜欢這里。”説這话的时候,他看向一边的马特浩洁尼茹,露出淡淡的笑容。

后者亦含笑地看着他。

西塞彻看着面前相视的两个人,沉思不语。

王兄説的没错,王妹的确是喜欢上這个男人了。那种含情脉脉的眼神,分明就是凝视情人的目光!

挪威……他向来游历众国,却从未听説过這个国名。

“王兄,您刚从埃及回来吗?那里怎么样,是不是真如传闻中那般富庶?”马特浩洁尼茹收回视线,看向西塞彻,“你见到埃及法老了吗?听説埃及法老可是个相当俊美的年轻男子呢!”

“王妹,以后有机会,王兄会带你去埃及,见见那位年轻的法老。”不过,這个机会将在埃及成为赫梯附属国之后才会有。他微微眯起银色的眼眸。

“真的!”单纯的她开心地笑了,转而看向布鲁,“布鲁去过埃及吗?”

“当然去过。”不过是三千多年后的埃及。

“我也想去,我想看看埃及的母亲河尼罗河。一定很美吧。”她眼中满是憧憬。

布鲁温柔地看着她。

“下次,我带你去看尼罗河吧。”説出這样话之后,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他是在给她承诺吗?可是……這个承诺能不能实现呢?

“谢谢你,布鲁。我很期待和你一起去看尼罗河。”马特浩洁尼茹的脸上出现些许红晕。幸福的笑容使得她整个人更加闪亮。

他一定要在离开前,做到自己的承诺。

看着她的笑颜,布鲁暗自在心底发誓。

“王妹,我先去休息了。晚宴时候再慢慢给你讲述我在埃及的情形吧。”西塞彻开口打断两人的对话。

“好,王兄,您一定很累吧。先去休息,晚上,我可要王兄将在埃及的见闻详详细细地讲给我听哦!”她乖巧地説。

“好,晚上见。”他点头,转身离开。

“布鲁,你答应我的事情一定要做到,绝对不许反悔!”

“好,我发誓,绝对不反悔!”

听着两人的对话,西塞彻浅浅地笑了。

也许是他顾虑太多,对王妹保护太过了吧。

或许,他是适合王妹的最佳人选。

王妹也长大了,她会有自己的天地,有自己爱的人,他不能够一辈子将她置于自己的羽翼下,有些事情,她必须亲自体验,旁人无法插手,也插不了手。

他是时候该放手了。

扬起一抹微笑,他大步地向着寝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