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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光明之子 之三十三 艰难的抉择

“王弟?”拉美西斯诧异地看着出现在自己寝宫的安诺亚斯,“這么晚,你怎么过来了?还有什么事情吗?”明明刚才才相见,怎么现在又来找他?“陛下,我先下去,待会儿再过来。”奈菲塔利欠欠身,退了出去,走至安诺亚斯面前,看了他一眼。“王弟,有什么事情,但説无妨。”拉美西斯看着面前沉默的安诺亚斯,眼底一片冷寂。微弱的烛光摇曳着,两个长长的身影照在墙上。安诺亚斯不言语,只是看着他,似乎要看穿他一般,墨绿的冰眸带着能够看穿一切的力量。而拉美西斯亦抬眸直视着他,两个人仿佛定格的画面一样。终于,诺移开了视线,背对着他,许久,幽幽地叹了口气,失落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时空,低沉,流淌在這样寂静的夜里,清楚异常。“王兄,你喜欢贝蒂,是吗?”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這样的问,只是這个念头从刚才就一直纠缠着他,从寝宫走到這里,他思索了一路,最后,他得到這样一个结论。金色的瞳孔在听闻那样一句话后,闪过错愕,拉美西斯惊讶地看着他的背影,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他表现得就那么明显吗,明显到诺都看出来了?“王兄,你喜欢她,是吗?”他再次问了一遍,身体微微地转过来,看着那个从小到大在他心中占据着重要地位的人。拉美西斯低垂下眼眸,缄默片刻,然后点点头:“是,我喜欢,我爱她。”“原来王兄真的喜欢她……”他喃喃地説着,因为突如其来的刺激,身体后退着,俊逸的脸庞上一片痛苦。“但是诺,我……”看出他的异常,拉美西斯连忙站起身,走到他的身边,试图拉住他后退的身影,可是诺却拒绝了他伸出的手,稳稳地站定。等他再次看向诺时,悲伤早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平静,没有一丝波澜的平静,平静得让他感到心慌。“王兄,是怎样认识贝蒂的呢?”他安静地转移话题,定定地看着他。“很久以前……”听到這样的问题,拉美西斯开始陷入了回忆之中,过去的一切开始重现。真的是很久了呢,四年的光阴,四年的思念,四年的感情积聚。他永远无法忘记那天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她。一身奇异的黑色服装的她,仿佛带着神奇的魔力一般,冷艳的气质深深地吸引了他的目光。她神奇地救了他的性命,同时在他心中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从来没有遇到這样不同寻常的女人,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敢反抗他,也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敢那样无声息地离开他,而且一离开就是整整四年!這四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他的地位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父王的逝世是那样大的打击,可是他必须坚强地挺着,然后他顺理成章地登基成为法老,平定宫廷内部的争斗,巩固自己的王位。拥有了一切之后,那种虚无的寂寞感也侵袭而来。他身边的人一直变换着,惟有一个身影从未消失过,而那个身影便是她。“四年来,她一直在,我曾经搜遍整个埃及,只为找寻到她。可是,她就象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一样。”説到這里,他的脸上纠结着痛苦无助,星眸黯然无光。“可是,她还是出现了。躲避了四年之后,她终于出现了。”黯淡的眸子在提及她的时候,隐隐地有了星点的光泽,“那日在婚礼上,我终于看到她了!那瞬间,我欣喜若狂!我甚至想要冲到她的身边,狠狠地拥抱她。只是,不行,我不能那样做。因为那时的我在娶另外一个女人,而且是我自己亲自选定的女人。神竟然与我开了這样一个玩笑……她出现了……可是却出现我娶别人的仪式上……”他的眸子满是忧伤,漫无边际的忧伤。“即使她出现了,可是一切都晚了,我什么都无法挽回。她爱你,诺,她深爱着你,而我却一点点机会都没有。你也爱她,是吧?”他失落的眼看向诺,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诺静静地听着,看着他的眼神,心头涌起一丝疼痛。第一次,他看到這样的王兄,完全异于平日的他。一向桀骜自信的如同天神的他,现在竟然无助至此,丝毫没有了那股浑然天成的威严。似乎那些环绕在他身边的光圈全部消失一般。现在的他脆弱地就象一个失去至爱的普通男人。他不要這样的王兄,他希望之前的那个王兄回来!也许他可以帮助他吧。“王兄……”他走近拉美西斯,仿佛下着很大的决心一样,“王兄,继续爱她吧。”拉美西斯抬头,疑惑地看向他,却意外地看到他嘴角开始漫延的笑容。那是怎样的笑容啊,安定,温暖,坚定,绝美,绿色的眸子熠熠生辉,烛光给他全身镀上柔和的光晕。“王兄,去爱她吧。从小,你就象光芒四射的神祗一样,那样耀眼的你,本来就该拥有的一切。而我只要可以看着幸福是你就会觉得幸福。”“诺……”他不明白,诺到底要讲什么?“所以,這一次也不例外。”他依旧笑着,淡雅的声音弥散在光晕中,“我会退出,贝蒂将属于王兄。”“……”拉美西斯完全愣住了,只是看着他,却什么话也説不出来。“王兄,希望你会让她幸福。也许她现在爱的是我,但是我相信,将来,她一定会爱上优秀的你。一定会……”贝蒂,对不起,不知道为什么会做出這样决定。只是,如果是王兄想要的,我一定会全力帮助他得到,即使那会牺牲自己的幸福,我也在所不惜!我是真的爱你,可是,我不能够自私地只顾自己幸福。王兄,虽然拥有着一切,可是我知道,在他的心底,长驻着的是寂寞孤独。這是历代所有王者无法逃脱的宿命。看似拥有一切,实际一无所有。如果,你能够驱走他心中的孤独,如果只有你能够做到,我只能放弃你。在你没有参与的过去,发生过太多太多的事情,因为那些事情,我亏欠王兄的也太多太多了,即使用我的生命去偿还也无法还清啊!所以——如果在你和王兄之间只能选择一个,原谅我只能放弃你,即使那将用尽我所有的气力,即使心底在疯狂地呐喊,可是我只能這样!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王兄,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贝蒂还在等我。我会把我的這个决定告诉她,只是,我能够缓几天吗?给我一段时间吧,一段时间之后,我就主动地退出。”现在告诉贝蒂這一切的话,她会恨死自己吧!可是,他不希望她恨他啊!“诺,你没有必要因为我這样做!”拉美西斯终于回过神来,他大声地拒绝着。他怎么能够接受這样的方法!绝对不能够!!如果這样接受的话,他将是全世界最丑陋,最可恶的人!连他自己都要唾弃自己!!绝对不可以!!“王兄,這是我自愿的。”他轻轻地摇头,开始向外走去,走到门口时,他停了下来。“那天,是王兄吧?”他转过头,看向拉美西斯,“那天贝蒂昏倒在沐浴池,是王兄救她的吧。”“……”拉美西斯完全没有料到他突然问這个问题。“這个王宫,除了王兄之外,还会有其他男人敢在深夜进我的寝宫吗?”看着他惊讶的表情,诺笑了,仿佛什么没有发生一样。“王兄,谢谢你,谢谢你救了贝蒂。”説完,他消失在夜幕中。拉美西斯疲倦地瘫倒在木制的大躺椅上,久久无法回过神。诺,不可以。千万不要那样做,如果你那样做了,我以后该怎样面对你?我怎么面对自己的心?如果真的接受了你的提议,连自己都无法容忍自己吧!所以,千万不要做這样的傻事。爱情,岂是可以转让的?即使你能够转让,但是她呢?她一定会恨死我吧!所以,即使你让了,我也绝对不会接受,绝对!!门外,奈菲塔利心痛得看着失魂落魄的拉美西斯,琥珀色的眼眸中写满了无尽的伤痛。他们的话,她全部听到了。原来事实是這样的残忍!曾经以为,他娶她,他立她为王后,是因为他爱她,這个如太阳般的男人爱她。可是,事实竟不是這样的。他根本就不爱她,他的心早已遗失在那个女子身上,那个神所选定的女子。为什么大祭司没有告诉她,那个神定的女子的出现,不只是拯救埃及,更是拯救她的王?为什么大祭司没有提醒她,不要轻易地将自己的心遗落在别人身上?为什么大祭司没有阻止她,阻止她接受法老的求婚?为什么,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白色的身影贴着僵硬的墙壁,滑落在地上。苍白的脸庞,流下冰凉的泪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