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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浮香一路到天涯

新年一过,开学在即。殷琦这才手忙脚乱的开始补寒假作业。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虽比起小学、初中时,她的学习态度端正了,巧云的死也让她深刻认识到学习的意义和重要性,但至今她都没有改掉上小学时的恶习,仍是有些懒懒散散的,漫不经心的。

一个寒假几乎都是泡在电视机旁渡过的,现在家里也只有殷锦会训斥她两句,爸妈都是苦口婆心的劝说。当殷锦又一次看见殷琦守在电视机旁时,忍不住道:“为什么不看书去,总待电视旁?”殷琦依旧是灵牙利齿的反驳道:“一张一弛乃文武之道也。再说了,不看电视怎么才能做到‘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呢?如果只是一味的看书学习,即使不成书呆子,也会让身体变得弱不经风的。要不然学校干嘛要放寒假?玩得时候就该痛痛快快的玩,学得时候才能放下包袱认认真真的学,那才是最好的学习方法和态度。”

殷锦听了皱着眉头,一脸嫌恶的指着电视上的港台剧说:“你看这些东西就能知道国事天下事了?”

殷琦马上换台,把频道扭得“叭叭”响。

殷锦在她身后无可奈何的叹口气走开。她也知道家里人对殷琦的想法,认为殷琦能考上高中纯属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走了狗屎运。大约试卷上考得题恰恰都是殷琦会的,所以才捡了个高中上上。殷琦如果能顺顺当当把高中毕业证给拿回家就可以烧高香了,哪还指望她能考上大学?不过是抱着侥幸的心理,给她鼓鼓劲罢了。

殷锦则以为,既然学了就应有学得样,怎好随便辜负呢?这里有大人的付出,也有老师的辛勤劳动,那还不如当初就别去呢?多少也要学点文化和知识回来才对得起自己每天风里来雨里去的辛苦。做人怎么可以这样随便?怎么可以对自己的未来一点也不负责任呢?殷琦真得是没得救了。

原本殷琦心里还掂念着给远志回信的,只是时间一长,越发不知道该写些什么?而且也越来越觉得没必要他来一封自己就回一封,这样你来我往的什么时候才了结呢?不如就此打住吧!

虽然不再跟远志通信,但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的脑海里又常常会想起远志这么一个人来,想着他在千里之外怎样过着他的大学生活呢?会责怪自己不给他回信吗?有时候又很想补写当初那封应该写得回信,但却实在难以提笔。既然当初没有回人家的信,现在又回,信里说有些什么好呢?难道重新找个话题聊聊。问题是,他会怎么想?算了,还是别写了,就这样吧!在心里默默的感念着的他的挂念和友情,让自己的心里充实些不再孤单寂寞,何尝不是一件乐事?

时间晃晃又到了四月末,院子外的那棵老槐树年年此时如期的开出一树的槐花来,洁白芳香。青碧的叶子里一串串洁白如玉的槐花一嘟囔一嘟囔的挂在树梢枝头,清清白白的一树,让人垂涎欲滴槐花的滋味。年年此时,殷琦都会精神亢奋,情绪像饱绽着的花朵一样,热烈而又明快,渲腾而又奔放。

恰恰是当枝头的槐花渐渐枯萎时,远志的信却像花开时一样,悄然而至,美不胜收醉人心魄的静卧在殷琦的课桌上。殷琦的小心脏“嘭嘭”的跳着:又来信,说什么呢?难道是庆祝端午节的贺卡?不会吧!这人的礼数真够周全的,一年三节的那要寄多少回?只是目测了一下,这么厚厚的一封会是什么内容呢?哎呀!真得是猜不出来嗳。

殷琦静静的坐着,呆呆的看着那封信,竟有些迷醉眩晕的感觉,难道这就是幸福的感觉吗?

当殷琦正陶醉中有信来不亦乐乎的美妙感觉中时,小桃气喘吁吁的从教室外跑进来,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随手便拿起一本课本当扇子扇起风来,她的脑门上全是汗。见殷琦不问她干什么去了,颇有些好奇,扭头看殷琦,再顺着殷琦的视线便看见了课桌上的那封信,顿时恍然大悟:“哦——表哥又来信了!”

殷琦没来由的就脸红气粗起来,瞪她一眼道:“瞎说些什么啊?”

“哦!不是表哥,是干哥。”小桃立即改口,脸上露出一付夸张的怪笑。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听到的风声,殷琦对她脸上的笑容很是反感,没好气的回她:“是表姐啦!”

小桃不信。她已打听过,殷琦家有一个干亲戚在北方大学念书,明明说是男的怎么会变成女的,总不至于殷琦家有两个亲戚在北方大学?小桃伸手便去夺信,嘴里嚷嚷着:“写了什么?带我分享下。既然是表姐写得也没什么好瞒的吗?”

好在殷琦并没有拆开信封,虽然被小桃抢在了手,但见还没拆开,总算她知好歹的缩回了手,嘴里却催促着殷琦:“拆开看看嘛?”殷琦朝她白了一眼,把信塞进书包里,假装着上厕所,起身走出教室。殷琦知道自己不拆,小桃断然是不敢拆了看的。其实她也清楚信里不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只是她很介意跟小桃来分享她的这份快乐,换作巧云她肯定愿意的。只是小桃,她打心眼里不喜欢,尤其是上次换成绩报告书后。

晚饭后坐在书桌前,她的心里一边掂念着那封信一边快速的做着作业,不是不想马上拆开看,而是担心这时殷锦或是小满会突然闯进来。一直捱到夜深人静,隔壁房间里的灯光熄灭了,她才从书包里拿出那封信来,细心的拆开封口,展开信纸平铺在桌上,逐字逐句品味欣赏起来。远志一手漂亮的钢笔字,加之飞扬的文采,读他的信真有赏心悦目,唇齿留香的感觉。

小琦:

家乡的刺槐花现在应该开了吧!闭上眼睛就能想起花开的样子:洁白成串的挂在树梢枝头,在绿荫丛中若隐若现着,给人带来一树清凉的感觉外,且清香四溢。但是你能想到生长在江南的刺槐树到了北方后,每年的春末夏初时居然不再开白花,而是红色的花朵吗?火红火红的一大片,一直开到半天中,仿佛头顶上的那片天着了火似的,如火如茶!

我们学校里通向食堂的那条林荫道两旁种的行道树,便是这种开红花的刺槐树,又高又大,很有些年头。学校里的老师告诉我们说,它叫江南槐,是景观树。看样子,它的确也是来自于江南。只是我怎么也搞不明白它为什么就南桔北枳了呢?难道它是羞愧吗?那么它到底有愧于谁?”

和我同宿舍的一个同学告诉我,在他老家黄河故道的堤岸上也满是这样的槐树,不过中间也夹杂着开白花的槐树。每年四月末五月初花开时,红红白白、莺舞蝶绕的煞是好看。

我实在是想像不出那该是怎样一幅旖旎多姿的景象,只能想出一些与槐花有关的诗句来。‘举家高盼槐花放,蟾宫木门为君开’,‘‘濯足不冷三月水,心定神宁槐花香’,‘槐林五月漾琼花,郁郁芬芳醉万家。春水碧波飘落处,浮香一路到天涯’。

你的学习一定很忙吧!如果没有空闲的时间就不用给我回信了。自从来了北方后,我才深深体会到思乡的感觉,想家的时候便会写信给淮山,问他家里的情况。谁知道这家伙特懒,每次的回信都是那么三言两语的极短的一封,而且还总是报喜不报忧。此处远志竟有笔画了一个苦兮兮的人脸。

殷琦看到此处竟也忍俊不禁扑哧一下,乐了起来。

所以,如果你有空也请给我回信吧!能时常得到一些家乡的消息也是心灵的慰藉,感觉自己并没有远远离开家乡,还是跟家乡紧密相联的。

祝学习进步。

远志

浮香一路到天涯,难道这夜风吹送来的阵阵槐香,就是那江南槐的花香吗?也随着远志的书信从千里之外,乘风而至。殷琦突然有许多的话要跟远志说,提笔刷刷便写好一封回信。

远志哥哥:

接到你的信时,我家门口的槐树花已经开始谢了,但是槐香依旧,夜深人静时会更加浓烈。

我实在想像不出一树红花的繁华是何等景像?想必是美不胜收吧!其实,白色的槐花开成了红色也未必就是羞愧哦!或许它是为谁动心为谁羞的呢!只是黄梅戏《天仙配》中的那棵老槐树大约是没想到他的后世子孙也需要有人帮它做媒的。

小时奶奶曾教我唱儿歌“问我祖先何处来,山西洪洞大槐树。祖先故里叫什么,大槐树下老鸹窝”。那时我便问奶奶:“明明我们老家在河南,为什么要唱成山西洪洞大槐树下呢?”奶奶便说:“其实大槐树下才是我们最早的故乡呢!”那时不懂,后来陆陆续续的看了一些历史典故,终于明白了这其中的含义——大槐树下原来是华夏移民后裔统一的故乡。据说我们小脚趾盖之所以长两瓣就是那时押解的官差在老祖先的脚趾上用刀划了作印记的。

小时听广播也时常听到唱词中有槐花的民歌,可惜,我现在只记得一些内容:高高山上哟,一树喔槐哟喂。手把栏杆噻,望郎来哟喂。娘问女儿啊,你望啥子哟喂。我望槐花噻,几时开哟喂……

天色不早,就此搁笔。祝好!

殷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