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看书 > 穿越 > 暗影1942最新章节列表 > 第十四章德源泰
选择背景颜色: 选择字体: 选择字体大小:

第十四章德源泰

陆天宇很舒适地躺在床上,服舒得连项世敏回到房里,都不愿去看一眼,他的头枕着垫在脑后叠叉在一起的双掌上,他的眼睛看似是半合着的,留有一道缝隙,但又好像不是,那副神态许是在养神,也许是在思考,若是在思考,想必是件很难想开的事,因为项世敏看到他常常是这副神态,似乎身外的事总是与他没有干系。

顶世敏并不想打挠到陆天宇,就走到窗前,倚靠在窗边向外瞧。鼎沸的熙攘声挤过半掩的窗扇扑进屋来,他们住的是一间临街的屋子,一般来说,住客往往很不愿意住这种临街的屋子,因为临街太吵,很影响休息,他们住店时,偏偏看好了这间屋,当时这间屋住着一位脾气很倔的人,好像很喜欢有吵闹的声音,并不情愿把屋子腾给他们,于是他们就再加一倍钱,硬是用双倍的钱是把那人逼走了。

选择这样一间屋子,绝不是希望享受噪音的,从这间屋的窗口向前面望去,正可以看到五十米外的德源泰杂货店。然而他们有所失望的是,那间杂货店就像是待死的懒驴,除了沉闷得毫无生机外,没有漾出一丝令人感兴趣的波纹。

“吃饱了?”陆天宇没有睁眼,像是在说梦话。

“哦,饱了。”项世敏回答。

“谈得惬意吗?”

“谈?”项世敏神色有些乱,“谈什么?”

“我怎么知道你和她谈的是什么。”

“你,你可别瞎猜啊。”项世敏的脸有些微红。

“哦?你知道我猜什么了?”陆天宇微微睁开眼。

“你肯定没往好处猜。”项世敏说。

陆天宇微微一笑,“所谓的冲冠一怒为红颜,除了这个,我怎么猜也猜不出其他理由。”

“我……我只是路见不平。”项世敏的脸更红了。

陆天宇的眼睛完全睁开,瞧着项世敏的脸,说,“哦,路见不平。我们来了差不多有五天了,这小笼包虽是好吃,但也有腻的时候,可你就没有腻的时候,哎呀——这真把我给害苦了,你的眼睛看到的不只是包子,可我满眼里全都是包子啊。”

“瞎猜,纯粹是瞎猜。”项世敏的声音很低,倒像是在嘟囔。

看到项世敏的窘态,陆天宇笑了笑,说,“好吧,好吧,就当是瞎猜吧。”便合上眼,喃喃地道,“我猜,我们下一顿一定还是吃包子。”

项世敏为了摆脱尴尬,便把脸转向窗外,望了一会德源泰,说,“好像还是没什么动静。”

“动静是敲出来的,不是等出来的。”陆天宇的眼仍半合着。

“敲?”项世敏一怔,随即恍然,“是啊,它可以长时间不动,但是我们不可能长时间呆在这里,所以,只有敲它了。”

“没错。”陆天宇点头。

“可是,怎么敲呢?”项世敏手托下额思索着。

“进店。”陆天宇说出两个字。

“进店?”项世敏想了一下,点点头,说,“嗯——,要想敲得他们动起来,只有进店,只是……,现在这个店敌我未分,我们又以什么样的身份去敲呢?”

“那就敲得让他们不知道我们的身份。”陆天宇说。

“嗯,”项世敏点头,“他们弄不清我们的身份,就一定想急于弄清,也必然要有动作。”

陆天宇微微一笑。

“可是,”项世敏思索着,继续说,“老徐也许正在监视着德源泰,他在哪里躲着,我们不知道,一旦我们进店,就有可能被老徐看到。现在有两种假设,一,如果他是敌,德源泰必然就是友,我们进店会不会给德源泰带来麻烦?二,如果老徐是友,德源泰一定就是敌,那么,我们进店会不会引起敌人的警觉,反而会误了老徐的事呢?”

陆天宇没有回应,过了许久,才说,“你的第一个假设大可不必担心,因为如果老徐在监视德源泰,德源泰就已经有麻烦了,我们的出现对德源泰来说,算不得麻烦;你的第二个假设嘛,也没有必要,因为我们进店不是接头,而是谈生意,正儿八经的跟他们谈生意。”

“谈生意?”项世敏颇有些诧异,“既然是去谈正经生意,我们的这个‘敲’又体现在哪里呢?谈生意又能敲出什么来呢?”

陆天宇一笑,说,“我所说的敲,可不是敲德源泰,德源泰并不是我们的目标,而是.......”

项世敏一拍脑门,恍然道,“我知道了,我们要敲的是老徐。”

陆天宇点头,“不管他是敌是友,他一定对我们的出现感到好奇或是疑惑。”

“只要他好奇或者疑惑,”项世敏接道,“他一定就会有所行动,也一定是针对我们的,只要他有行动,我们就可以循着他的蛛丝马迹,顺藤摸瓜找到他。”

陆天宇点点头。

项世敏挠了一下头,说,“那如果不是老徐亲自监视,或者恰好他没有看到我们呢?”

“那么,就继续敲。”

德源泰杂货店的门口仍是很冷清,虽是大敞着店门,但窄狭的门面却把店铺挤压得十分阴沉,店门里似乎一直在向外吹着阴森森的冷风,路过这里的行人,不禁要紧一下身子,快步走过去。阴冷的风同样让陆天宇和项世敏禁不住一凛,都怔了片刻,才抬脚走进店内。

虽然,这个店的门面不大,店内却宽绰许多,大概是它一部分的店面被左右邻店不知用什么方法占去了,所以给弄成了这般内外不成比例的状况。店主倒也安于这种状况,不挤不抢,更不着急于生意的清淡,真不知是出于哪一种可以自我修补的良好心态。走进店里的感觉,竟比在外面想象的还要糟糕,阴暗自不必说,单是店里的杂乱就让人无法忍受,虽然扁额上写的是杂货店,但杂货必竟是要卖的,否则就不要叫店,而这家店的杂货堆放程度,几乎可以把后面的“店”字取消了,似乎所堆放的这些杂货并不是要出售,而仅是为了堆放。这里的杂货多是以土产杂货为主,粗坛瓦罐、扫帚煤炉还有各式五金,胡乱地堆集,胡乱地码放,人走进去时,要仔细看着脚下,略一不留意,便会碰到支楞出来的物品,接着哗啦一声,便要带倒一堆东西,而且还会弄得整间屋子尽是怪异的响声。

面对着满店的杂乱,陆天宇不禁皱了皱眉头,看一眼项世敏,项世敏早已把鼻子都皱歪了。

“二位先生好,请问您二位需要点什么?一个幽幽的声音突然在他们耳边响起,像是从地缝里冒出来似的。两个人竟都被吓了一跳,他们这才发现在他们身边早已垂手站立着一个人,阴暗的房屋,阴暗的杂货,那个人也同样是阴暗的,在阴暗里,那个人的面容竟一时难以辨出,只能看到他的灰黑色的轮廓,想来这个人一直就站在那里静候着,因为阴暗,所以很难被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随便看看。”陆天宇说,“你这个店主要是卖土产品吧?”

“是的,先生,本店主营土产用品,您请随便看,注意脚下,这里东西多,别绊着您,您看好了,就吱语我一声。”那人略略躬了躬腰,就向旁边轻轻一挪,宛如飘乎的影子,没有带出一丝声息。

项世敏感到后背有些发凉,忙绷紧了身子,靠到陆天宇的身侧去了。

“你是伙计?还是老板?”陆天宇并没急着随便看,他想努力地从阴暗中把对面这个人的容貌辨析出来。

“我是这里的伙计,先生。”那人回答。

陆天宇已经能够看出对方的容貌了,的确是伙计,之前伙计曾在店门口出现过,虽是隔着五十多米看的,但也能看出大体容貌。现在又能看得仔细一些,只是这伙计的脸目十分木然,就像是被一双拙手刻出的笨木偶,没有一丝生气。同他说话,犹如同一面没有面目的墙说话。

“老板不在吗?”陆天宇问。

“老板在。”伙计回答。

“哦?”陆天宇的眼睛搜寻着店里每个角落,他看到了一个深褐色的大柜台,想必是收银的“”柜台,老板应是站在那里的,但柜台上却看不到人。也许是在摆货,他这样想着,又用眼在店里货架间搜寻了一番,仍没看到老板。

“先生要找我家老板吗?”伙计问。

“是的,请问你家老板怎么称呼?”陆天宇问。

“先生找我家老板是要谈生意吗?”

“就算是生意吧。”

“我家老板最近不想谈生意,先生若是谈生意,还是到别家去吧。”伙计说话时仍是一脸的木然,他的眼睛一直垂视着地面。

“哦?不谈生意?”陆天宇似乎感到很有趣,说,“不谈生意,又怎么做生意呢?”

“如今的生意不好做,谈了也是白谈,不如不谈。”伙计说。

陆天宇上下打量着伙计,忽然很感有趣,说,“生意嘛,分为很多种,未必每种生意都不好做,谈过了,也许生意就此会有转机,但是不谈,绝不会再有转机。”

伙计的眼皮终于撩了起来,眼珠转上来,很匆忙地碰了陆天宇一眼,又快速垂了下去,他说,“生意的好坏自有天定,好了,是上天的眷顾,不好,也不能违逆天意。我家老板信天命的,所以,他是不会和你谈生意的。”

“呵呵,”陆天宇竟被引得笑了两声,又细端详着眼前的伙计,说,“听你说出的这番话,我看你倒像是老板啊。”

“先生还有什么需要吩咐的?”伙计显然不想在言语上有过多纠缠,他的眼睛仍垂视着地面。

面对这样一个水沷不进、火烧不透的伙计,陆天宇也颇显无奈,略一顿,说,“好吧,我实话对你说,见你们老板不是为了谈生意,是想——给他谈讲一个故事。”

“故事?什么故事?”伙计的语气显出诧异,。

“这个故事是讲给你家老板的,难道还要先讲给你听吗?”陆天宇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

“阿桂,请他们到这边来。”又是一个幽幽的声音传过来,正是从刚才那个无人的柜台传来的,令人惊讶的是,现在那个柜台后面已经站着一个人,那个人什么时间站在那里的,谁也没有注意到。

伙计忙后退一步,侧手一让,说,“二位先生请。”

陆天宇又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不同寻常的伙计,就向柜台走去。陆天宇过去后,伙计略抬起头,向陆天宇的背影瞟了一眼,再一转眼,便碰到了项世敏投来的目光,项世敏突然有些慌,于是,下意识地向伙计点了一下头,伙计便还以一个很机械的微笑,在阴暗里,伙计的微笑越发显得诡异。项世敏觉得似乎有股阴风钻进他的衣服里,抚了他一身的鸡皮疙瘩,他没有再看伙计,急撵两步跟紧了陆天宇。

陆天宇走近了柜台,柜台放置的位置大概是整个房屋最阴暗的地方,不知是否是主人有意这样安置,柜台和柜台里的人几乎是一团昏暗的影子,只有走得很近时,才可以看清站在柜台后面的人,这是一个大约四十余岁的中年男人,长着一副极其普通的面容,之所以普通,是因为从那张脸上根本寻不出一丝特点,乍看去时总觉得似曾相识,细一看仍是陌生。他的体型略显肥胖,大概是长衫有些过于肥大的缘故,他站在这条加长加宽了的柜台后面,却也并不显得臃肿。

那个人拱了拱手,说,“二位先生,幸会,幸会。”

陆天宇和项世敏也忙拱手还礼,道了声“幸会。”

那人道,“敝人姓刘,是这里的掌柜,还要一下请教二位先生的尊姓高名啊。”

陆天宇说,“在下姓陆,这位是我的朋友,姓项,项羽的项。”

“哦,陆先生、项先生,不知二位来小店有何指教?”

“不敢,不敢,只是想和刘老板谈点事情。”

“哦?请问什么事?”

陆天宇扭过头向门口扫了一眼,说,“能换个地方说吗?”

刘老板略一犹豫,重又将二人审量了一番,便点头说,“好,请到里面吧。”

刘老板在前引路,绕过那些杂乱堆放的货品,来到一扇便门前,推开门走进去,里面便是一间并不宽敞的会客室,会客室的另一侧还有一扇门,那门是半敞着的,从敞开处,陆天宇注意到外面隐约是一段极短的通道,尽头是一道门,是那种两扇对合的大门,门显得很敦厚。刘老板匆忙走过去,把会客室的那扇半敞着的门带紧,然后转身招呼二人落座,便问道,“刚才听陆先生说,有一段故事要讲给我听,是吗?”

陆天宇点点头,笑着说,“没错,是有一个故事,一个真实的故事,而且刘老板您就是这个故事的最佳听众。”

“哦?”刘老板显然被挑起了兴趣,他说,“那我就洗耳恭听了。”

陆天宇并不急于讲那个故事,他很有兴致地瞧了一遍这间小会客室,而这间会客室简单得根本没有东西可瞧,除了几把椅子和一张茶几外,最可以驻目的,就是靠墙放置的一个桃木书架。书架上面好像是有几本书,是平放在上面一层的,像是随意扔上去的,下面几层的格层里就没有书了,摆的却是些泥制的小玩意,大多是泥人,另有一些泥壶、泥盆、泥碗和泥塔。

陆天宇瞧着书架里的泥玩意,不禁一笑,说,“刘老板很喜欢收集泥塑啊。”

刘老板瞥了一眼书架,说,“那是我闲着没事时候捏的。”

“哦?”陆天宇又重新打量了一番刘老板,说,“原来刘老板还有这样的绝活,令在下佩服。”

刘老板摆摆手笑道,“都是捏着玩的,算不得什么绝活。”又将手一拱,“还是请陆先生说一说你那个故事吧,我很想听听是什么内容。”

陆天宇点点头,说,“既然刘老板很想听,那我就讲一讲,不过我不是一个擅长讲故事的人,讲得不明白的地方,刘老板可以提醒我一下,我就给你照细里说,怎样?”

“好好,您请讲。”刘老板有些迫不及待。

陆天宇很郑重其事地清了一下嗓子,说,“先向您介绍一下我们是做什么的吧,我们俩都是汽车运输公司的,至于是哪家公司,恕我不能告诉您,原因嘛,往后听您就知道了。就在几天前,我们接了一趟活,是往宣城去的,我们去了两辆车,在送完货往回返的路上,我们的车被几人截住了,不过碰到的不是土匪,是雇车的,其实这些人和土匪也差不多,身上都带着短枪,这些人说要送货到江阴,不由分说,就指挥人往车上装货,是一个个大木箱子,装了满满两车。我们的司机当然不敢多嘴,只好去送。可就在半路上,碰到真的土匪了,那几个人就下车和土匪接上火了,土匪顶不住先跑了,这边几个人也只剩下两个受重伤的,没挺过两个小时,也全死了,这下行了,两车货就成了没主的了,司机打开箱子一看,好家伙,全是军用品,有皮鞋、皮带,有手电筒和电池,有防毒面具、指南针,乱七八糟什么东西都有,哦对了,还有三部电台,崭新的。现在这些东西都成了没主的了,自然就由我们来处理,所以,我们就到各处的店铺来转转,看看哪家愿意接这些货,如果刘老板有这个意,价钱上好说,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刘老板听完,又打量了陆天宇和项世敏一番,徐徐说道,“这些可都是军需品,弄不好,会有很大的麻烦。”

“现在这兵荒马乱的,倒卖点军需品也是常理的事,况且这些军需品又不是日本人的,就算明目张胆地卖,也不会有什么麻烦的。”

刘老板沉吟了一下,摇头说,“我做生意,一直都循着规矩来,老实本分从不惹事,你这批货,恕我不能接,二位还是到其他家去看看吧。”

“我看,刘老板您是顾虑太多了吧?”陆天宇似乎还想坚持。

“不,不,刘某做生意只求安心,唯利是图那是奸商做的事。”

陆天宇微微叹了口气,说,“看来,只好如此了,虽然不能和刘老板做成这笔生意,但刘老板的为人,实令陆某敬佩,很希望能和刘老板交上朋友。”

刘老板一笑,说,“好说,好说,陆先生有空闲的话,可来一坐。”

“既然这样,我们就不打扰刘老板了,告辞告辞。”陆天宇向刘老板拱了一下手,就拍起项世敏一起向外走。

刘老板也站起身,随在后面,走到店堂的时候,刘老板忽然说,“不知道怎样和陆先生联系?我想,万一我同行里的朋友对这些东西感兴趣的话,我也好及时通知你。”

陆天宇微微一笑,说,“过两天,我们再来吧。”

刘老板也不再问,就侧身回到柜里,一拱手,说,“那么,二位请走好,恕我不送了。”

店伙计仍木立在门口那里,好像自他们进会客室后,他就再没有动过,既使现在他们出来了,他也仍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刘老板突然提高嗓门对伙计喊,“阿桂,送送客人。”随着这声喊,店伙计的眼皮动了一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