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苑惊呼一声，正想上去阻止，却被罗然拦住了。罗然挡着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才好：“我们就问他一些问题，不会杀了他……你的孩子……等他回来，你如果想知道下落，就亲自问问他……”
孟苑止住了脚步，掩着嘴，惊慌地看着罗然，也忘记了再去阻挡桂儿。他似乎从罗然的话里听出了什么，一颗心似坠入无底黑海，怎么也落不到地面。
桂儿象拖条死狗似的，扯着陈述，直接顺着天台的楼梯拉到阳台上去。陈述的脑袋被墙壁，楼梯碰着乒乓做响，很快就被痛醒了。
他睁开眼睛，浑身没有一丝力气，刚才冲过去袭击这个陌生女孩的瞬间，自己似乎被什么东西咬到，浑个身体顿时象被撕裂成几片一般疼痛，顿时就失去了意识。
罗然这时候也走到阳台上，沉默站在桂儿身边，看着地上动也不能动的陈述。他认识桂儿这么久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她发这样大的火。桂儿轻轻咬着下唇，面无表情，眼睛却似烈火炙烤着般，鲜红得几乎象是要滴出血来。
“孟苑的孩子，你弄到哪里去了？”桂儿轻声问道，她声音低沉，却因愤怒压迫着在场两人几乎喘不过气来。罗然看着桂儿，她在愤怒地这刻，浑身散发着号令一切的气势，似乎不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寡言少语清冷淡然的女孩，而是哪个国家的女王。
陈述身体因为震惊和疼痛而浑身发抖。他心中发凉，瞬间巨大的心虚袭击了他整个人，被人识破的感觉让他想跳起来攻击桂儿，却发现自己连抬个小指头的力气也没有。
“你们把我怎么样了？”陈述吼道。
“如果你不说实话，就会一直这样，浑身瘫软。连咽口水的力气也没有，真到饿死烂死。”桂儿咬着牙说道：“说，孟苑的孩子怎么样了？”
“经熟人介绍，送给有钱人做养子了。”陈述不知道她用什么法子让自己瞬间就变成浑身无力的状况，有点心惊，不甘不愿地开了口。
“不，不对，他们都死了。怎么死的？”桂儿紧紧盯着陈述的眼睛，象一只山鹰盯住猎物一样。
陈述只觉得自己象阳光下的冰淇淋，在这个女孩鲜红眸子的注视下慢慢溶化。懒懒的，暖暖的，软软的，什么也不愿意想，只知道，跟她这样在阳光下聊天，真舒服呀。对她说起对谁从来也没有能说出口的秘密，真舒服呀。他不受控制怪异地笑了起来：“我没有亲眼看到他们死，所以他们不算在我手里死的。”
“那是死在了谁的手里？”桂儿紧紧盯着他，没有放过他话里的语病。
陈述觉得有点不对劲，自己为什么会把发誓一辈子都不会说出来的秘密讲给这个女孩听，他想闭住嘴，却还是下意识地开了口：“应该是死了吧？在他手里，没有能活着出来的孩子。”
“在谁的手里？到底送给谁了？”桂儿眼睛还是紧紧盯着陈述，她感觉到了五六米门后有人隐约地呼吸声。只是她正在用着移神术，不好分神。罗然呢？凭罗然的身手和敏感度，应该能够感觉到那个人的存在了吧？为什么他也不去阻止？
“在……”陈述这时意识到原来嘴巴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了。他满头大汗，使尽全身的力气，想拒绝回答这个红眼睛女孩的问题，却还是开了口：“卖给杜松了……”
“啊!！！”这时阳台的楼梯间里传来了一声尖叫，孟苑惨白着脸走了出来，脚步飘浮，一步步走过来，似乎脚上有千斤大石般：“原来你以前是骗我……你也骗我……我的孩子居然卖给杜松了……”
“杜松是谁？他是干什么的？”罗然向孟苑问道。
孟苑没有理罗然，只是紧紧地盯着陈述，惨然笑道：“好，好得很。我10年前就应该清楚再不能相信任何男人，却还是被你的收留和关心打动了……我以为若这世间有最后一个我可以相信的人，那便是你，不管你没钱吃饭也好，吸毒也好，放火也好，杀人也好，我也都愿意跟着你……只是没想到你却这样待我……”
桂儿不再注视陈述，站起身来，看着孟苑不说话。
“孟苑你听我说，我爱你，我没有骗你，只是我们没有能力养孩子又需要钱……”陈述离开桂儿的视线，终于恢复了自己控制语言的能力，只是仍瘫坐在地上无力的不能动，他眼里紧紧看着孟苑，只怕他会瞬间消失掉，眼里露出恐惧惊惶地神色。
“你们随便找个人打听一下，就知道杜松是谁。他很有名的。我跟陈述现在要私下谈谈，就不留你们了。”孟苑对桂儿跟罗然说道。他的面部十分苍白，表情却很冷静。只是两手紧紧握成拳头，关节发白，泄露出心里思绪万千，翻腾似海的情绪。
桂儿没有说话，看着孟苑，虽然不知道杜松是谁，孟苑为什么会这样愤怒难过，却有种不祥预感。她开口跟孟苑说道：“这件事别太责怪自己。你也不知道他会这样做。”
“嗯。谢谢你。”孟苑冲桂儿一笑，笑容看起来有说不出的勉强和凄凉。：“你们走吧，我想好好问他一些事情。”
“好，你保重。”桂儿见他态度坚决，但不再说什么，转身便往楼下走去。罗然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孟苑，摇摇头，叹息一声便也黯然随了下去。
“你怎么看？”两人下得楼来，一路无语，表情黯然。罗然首先打破了沉默。
“杜松这个人……从孟苑的反应来看，不只是一般的人贩子。”桂儿心中叹息一声，转头问道：“你明明知道孟苑在后面偷听，为什么不拦着，让他听到那个名字，知道事情真相？”
“一个原因是，当时正在关键时刻，我要是透露出他也在场，恐怕我们就听不到陈述的真话了；另一个原因……我以为，他有权利知道自己孩子的下落……但我现在怀疑，我这样做到底有没有错……”
两人说话间，便到了楼底，彼时晴空万里，照得残破的出租屋里外，所有污浊与肮脏都无处遁形。桂儿眯眼看着日头，只觉得今天的太阳真是猛烈，太过毒辣了些，总叫人不得安心。
两人刚走出楼梯几步，罗然心中烦躁，便走到前面小卖铺去买烟，桂儿站在小卖铺外等他。这电光火石间，一个黑点迅速从他们刚才走出来的楼顶直线快速坠落，桂儿心道一声不好，正想上前，却已经来不及。
那黑点便在桂儿视线中从楼顶高空中坠落下来，重重跌在地下，落地时发出呯的闷声巨响。不远处有休憩着的闲散旁人惊呼道：“有人跳楼啦！”
桂儿跟罗然对视一眼，急忙冲到五六步之遥的楼道旁。不过短短时间，已经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人。罗然冷着脸，拨开人群走了进去。果然在围观人群的正中，俯着身子趴在地上的，正是孟苑。他身子以一种奇怪扭曲的姿式摆在地上，头部周围却似一朵绽开的大力雏菊，放射型地开着鲜血的花。
罗然把孟苑翻过身子，发现他已经完全没有生命的迹向。孟苑脸上微微笑着，隐约有种安宁神情，似乎为了告别这个无情的世界而感到高兴。
桂儿站在旁边，沉默不语。即使是这样痛楚的生命，逝去也叫人扼腕可惜。
这时旁人叫的急救车已经过来了，最巧这个村子旁边有所医院，竟是比市里的10出诊都要快上许多。出租村很狭窄，救护车进不来，有几个医生护士抬着担架小跑着进来。胖呼呼的老王带着两个年青警察也赶到了现场。
那个医生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孟苑，摇摇头说道：“招白车吧。”
老王苦笑着朝罗然说：“听说你们刚刚见过他，然后就坠楼了。你可得给我个过得去地解释。去做个笔录吧。”
罗然点点头，附到老王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老王吩咐后面两名年轻警察：“你们两个，去把楼顶一个浑身纹身的家伙给带下来。他叫陈述，应该是最后跟死者接触的人。”
小警察得令往天台上跑去。桂儿抬起头来看着六楼天台，只觉得有刺目东西在阳光反射下一闪而过，似乎是陈述身上带着的利器。两个警察都有枪的，应该可以对付一个小混混吧？她摇摇头，随着罗然和老王，往派出所里走。
询问当时情况，做笔录，好一阵子忙乱才缓过来。法医已经检测过现场，根据坠落情况和天台上留下的痕迹，应该是自杀的没有错。
罗然解释了一下他们找孟苑的经过，只说是桂儿侦探社受人委托查询孩子下落，来找孟苑，孟苑一直以为孩子是送给有钱人家收养了，没想到陈述背着孟苑把孩子卖给了杜松，不知道为什么孟苑听到杜松这个名字之后情况波动很大，后来才会自杀。
“杜松啊？”陪着负责这个案件警察的老王抬起头来，叹了口气：“怪不得孟苑会自杀了。”
“这个杜松是怎么回事？”想到孟苑说过，随便找个人打听，便知道杜松是谁了，老王自然也会清楚，罗然连忙问道。
老王默默不语，起身离开笔录室，没过多久，他便拿着一卷卷宗进来：“也不算是什么保密案件了，当时报纸也有报道，在市民中轰动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大家也就忘记了。你那时候没有毕业，不在本市，可能没有印象。”
罗然疑惑地接过卷宗，打开一看，脸色都变了。上面的纪录着一个骇人听闻的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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