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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人生只如初见

亚撒走后,林爱反复斟酌亚撒的话,觉得头很痛,有种奇怪的感觉萦绕在心头,闷闷的,沉沉的,挥之不去。又仿佛是一团灰蒙蒙的雾,笼罩在自己的周身,连脚下的路也看不清,更不知道接下来的路应该如何行走,是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

林爱仿佛迷路的孩子,置身于迷雾重重的森林,四下无人,亦辨不清方向,心底隐隐滑过焦虑和不安,这种不安,令人心烦意燥,恨不得找个无人的地方躲避起来,外界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林爱并不是鸵鸟,不会遇到事情就想着脱卸责任,一味逃避。可是……眼下的情况,实在太过特殊,仿佛突然之间一座大山落在自己的肩上,而自己却根本不知道如何去抗。这个担子实在太重了,她也曾经想过无数理由,可是没想到真相如此残酷。

救世主?呵……

林爱反复摸着胸前的小巧链坠,指尖一遍又一遍,细细摩挲,心中满满的无奈和苦涩。

拯救世界吗?自己何时变成了圣母玛利亚?决定只在一瞬间,可是……林爱没有勇气。直到此刻,林爱也无法相信近在眼前的事实,却又在心底一一印证那些若有似无的巧合和看起来不经意的细枝末节,是自己太过迟钝,总是不肯看得太过清楚,才导致今天的措手不及吧?

无论是初月的敏感身份,还是镜夜刻意的疏离,或者是文森的叮咛……其实自己都有认真去想的,只是从未放在心上,隐瞒真相,宁愿相信表面的假象。说到头来,也只是因为自己的懦弱和胆怯吧?明明已经真切的感觉到,却自欺欺人的不愿意承认,宁可编造谎言来说服自己……

林爱一遍又一遍的悉数着那些曾经对自己来说或是心酸或是甜蜜的过往,不禁痛心及肺。

她不想做圣母,也不想做救人于水火的天使,她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小女孩,有着最天真的世界观和对爱情最美好的憧憬。她不要拯救世界,更不要担这样巨大的责任,即使这个责任伴随着耀眼的光环,受世人敬仰。她不要,统统不要,她想要的只不过是与自己心爱的人一起携手漫步人生,相依终老。为什么,连这样最简单的希望都要被无情的打破?

花坛里的曼珠沙华开的正艳,明明是最美丽的时刻,此刻最爱护他们的人却不见了踪影,留下的,只是一厢的寂寞……

初月,我真的真的不想与你为敌……即使,你是我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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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林爱变得更加消沉,却迟迟做不出决定。好在源雪并不想逼迫她,本就是生活在同一世界的人,自然了解对方的想法,源雪明白林爱的顾虑,同时也觉得事情没有亚撒说的那样严重,对抗魔族,已经是势如破竹,如果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一个柔弱的小女孩身上,岂不是太禽兽了?

安斯除了感慨林爱真正能力外,也并无他想,私下早已购置隐蔽房产多处,希望能在战争正式打响前,能找一处世外桃源,与林爱双宿双飞。当然,这个想法目前还只在建设阶段,未付诸实践,因为他怕林爱会拒绝,实际上,林爱未必会拒绝。安斯缩首缩尾,但体质却高度敏感,总觉得最近右眼皮不停的跳,似乎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即将发生……而这个事情,或许与林爱有关。

事实上,安斯的预感很准,日子不动声色的过了几个月,终于有位不速之客深夜登门造访。

当然,刚好选在安斯不在场的时间,林爱的身边又无其他闲杂人等。夜黑风高夜,正是下手的好机会,不速之客将罪恶的双手伸向了林爱……

林爱却未表现出任何慌张和惊恐的神色,只是略微有些惊讶,思忖片刻,才忽地露出一贯人畜无害的笑容,低低的唤了声:“镜夜哥哥。”

镜夜一愣,没想到事到如今林爱仍会以这样的称呼来称呼自己,不免疑惑,却也依旧微笑,亮金色的碎发在晚风中轻扬,镜夜那对漂亮的蓝紫色眸子微微闪烁,仿佛仍是那个初见时的温和兄长。

人生若只如初见……如此,多好。

恍然间,林爱仿佛看见了那个如兄长般的镜夜,笑容可掬的站在山花树下,粉白色的花瓣随风轻摆,飘飘荡荡落了一肩头,洒落一阵芬芳。

那日的阳光如此明媚,那日的微风如此温暖,就如镜夜的笑,分明代替了一切一切早春的阳光……那日,他站在树下,温和的笑,柔柔的唤着:“爱儿,快过来……”

可惜,事不如人愿,千帆过尽,物是人非。

纵使有千般万般的疑虑,纵使有千般万般的委屈,纵使有千般万般的埋怨……林爱都沉沉的压在心里,歪着头,嘻笑的望着镜夜,仿佛没心机的孩子:“镜夜哥哥,我终于还是等到你了。”

“你等我?”镜夜闻言眯起眼睛,不动声色的打量面前仿佛当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的少女,诧异的问:“你知道我会来?”

“嗯。”林爱点点头,淡淡一笑,“那天,镜夜哥哥终于还是救了我,所以我想,你终于还是会来找我。”

镜夜冷哼,嘴角露出一丝嘲弄的笑,“别太自以为是,那只不过是个巧合。你要明白,我从没想过要救你,我恨不得你早点死去。”

林爱仍没心机的讪笑,秋水般的乌瞳盈盈望着镜夜,像在凝视多日不见的至亲,找不到一丝怨恨,“无论怎么样,都谢谢你。”

镜夜语塞,面对这样坦然的林爱反而无从开口,预期中的场景无一兑现,她不是该哭,该闹,甚至不顾形象的大发脾气才对吗?对于一个处心积虑伤害自己的骗子,甚至不惜杀了自己,任何人也无法做到平静如初吧?平静到,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惟有那一双灵动的大眼,无恨无怨,纯真的不参加任何杂质,清清亮亮的映进你的心底,令你的晦暗都变得无地自容。

林爱用拇指和食指捻起胸前的链坠,继续问:“镜夜哥哥,你来找我,是为了这件事吗?”

镜夜蹙眉,深深觉得眼前的林爱已经不同往日,再也不是那个懵懂单纯的白痴少女,或者一直以来,只是伪装。

“不,我其实是来带你走。”镜夜也不再绕圈子,大大方方的表明来意。

林爱低头想了一会,反倒笑了,点头回应:“好,我跟你走。”

“你真愿意跟我走?”镜夜惊讶,计划中麻醉打昏或者强行施法的念头无一落空,事情远比想象中来得要顺利的多,还是眼前的女孩已经早有准备,胸有成竹?“你不问我带你去哪?”

林爱露出孩子气的笑,有点傻兮兮的反问:“跟着一个恶魔,除了暗之大陆还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么?”

“可是,你不怕吗?”镜夜觉得自己真的低估了这女孩,林爱如今聪明伶俐,很多事情一点就透,就连胆子也变大了,跟着自己这只魔族最大的恶魔之一,没有任何的躲闪和不安。

“如果是镜夜哥哥的话,我就不怕。”林爱坦然,说出的话也理所当然。

当下的情况已经非常敏感,林爱亦是核心而关键的人物,镜夜这个时候出现无疑是为了一己私欲,将可能对本族构成的最大威胁控制在自己手中,这样做虽然卑劣,但是却是捷径。关键的问题是,林爱如果反抗,镜夜也绝不会手软。只是没想到事情完全出乎意料。这个女孩,给了他太多的惊喜。

“哼……”镜夜冷笑,嘴角亦挂着一丝嘲弄,“你知道暗之大陆是什么样的地方?你又知道我为什么要千方百计潜入王宫来带你走?你不会真以为去度假吧?”

林爱笑而不语,只盈盈的问:“你会带我去见他的对吧?”

镜夜怔愣,终于真正明白林爱心底的算盘,原来无论怎样绝情,她始终不愿意相信初月已经改变,仍抱有单纯的希望……真是愚蠢至极。

镜夜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眼前似乎根本没搞清楚状况的女孩,不由得有些焦虑的用食指关节轻叩桌面,不屑的开口:“我想请你搞清楚,如今的小月已经不同往昔,他现在贵为魔王之子,是魔族的继承人,对以前的事早已忘怀,如果你还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期望,最好还是放弃。”言外之意,恶魔无情,以前的事就当过眼云烟,随风消散。

林爱轻轻点头,明亮的眼睛里一抹落寞一闪而过,忽而又浅浅微笑,“那么镜夜哥哥,你也忘记了吗?”

镜夜的身体明显一震,蓦然转身,声音出奇的阴冷,不留任何余地:“是的,完全……记不得。”

林爱苦笑,也不再说什么,只依然睁睁的望着镜夜,“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敢情这白痴少女还是未能摆清楚立场,镜夜的嘴角微微抽搐,预期的效果没有达到也就算了,她现在当这是什么?度假还是旅行?明摆着的软禁却在林爱眼里变成了心甘情愿,甚至有点期待……这不是一个人质该有的样子吧?

“现在。”镜夜也不多废话,算计着时间,恐怕安斯也快回来了,飞快从口袋里拿出一只雕刻着古怪花纹的银质手镯,送到林爱面前,“戴上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