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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鉴(四十)

她颤声道:“不用断后……如果我们使出千丝万缕之法,应该能制住那人吧?”

“但愿如此。好了,嫣姐大概已经开始在投了,我们也要快点。你的线呢?”

文哲滚入洞内,与长孙乐一前一后半蹲在地,脊背相靠。长孙乐两手扣紧飞梭,文哲反握匕首,各自功力都提升到顶点,全神戒备。

过了半晌,洞里寂然无声。文哲低声道:“你右我左。”

长孙乐就地滚动,文哲跃过她,两人相互交错,却是文哲在右长孙乐在左,同时沿着铜瓮的两侧前行。走到洞的尽头,又交换方位查了一遍,仍然没有发现任何动静。

文哲收回匕首,掏出火折点燃,说道:“不在。我们的命可真大。”

“在府内防守?”

“很有可能。”

“他料定我们不敢再来了?”

“最好如此。”

长孙乐缓缓吐出口气,抹去额头的汗珠。刚才那几下做得虽然轻巧,却几乎将她看家本领全都使上,这会儿回想刚才进洞时的情形,拍着文哲肩膀道:“嗯,不错嘛,配合得恰到好处。”

文哲正色道:“以前我认为姑娘可煮酒掌火,现在想想,杂耍也是一绝,不可使明珠暗投。”

长孙乐嗔道:“你这人真讨厌,尽替我想些劳累奔波的命。”顿了顿,又洋洋得意地道,“我要去杂耍,也须得你做力士才行。”这话刚出口,突然觉得暧昧,脸上顿时飞红。

好在文哲并没有留意到她的窘迫,随口回道:“是,我别的做不来,抡大刀扛大旗还是有些经验的……”绕过铜瓮,见吴王夫差铜鉴还在洞里。看来李绩家风甚严,果然无人敢跨进一步。

他走进去,上下打量,比划着如何搬好。长孙乐径直走到那幅画前,凝视良久,忍不住伸手抚摸画卷,说道:“不知为什么,总是很在意这画……画得多好呀。”

“是么?愿闻高论。”

“我爹爹曾说过,画的好坏不在方寸宣纸之中,而在其外。若能以画中山水人物,画出弦外之意,才是真正的好画。”

“哦?那么这幅画没画出的弦外之意是什么?”

“你真笨。画面上一个死人都没有,却让人觉得一定死了很多人。”

“死了很多人的画,就是好的画么?”

长孙乐点头道:“反正我喜欢。”

“真是不得了的喜好。好了,帮我拿着火。”文哲把火折交给长孙乐,用手抓住铜鉴的两耳,试着提了提。一百二十斤的重量倒不是问题,难的是铜鉴太宽,两臂须张得很开才能同时握着两耳,提起极费力。他提了两次,放下铜鉴道:“看来只有背了。这题目真麻烦,下次是不是会变本加厉地取铜鼎?喂,我听嫣姐说,你喜欢装死?”

“死怎么能装?”长孙乐不高兴地道,“死就是死。我啊,死过很多次了,所以才不怕死。今天看了,不知何时能再见到……”火光照亮了画,画里的细节一一呈现,长孙乐以手指描着笔锋,连连叹息。

她的爷爷长孙无忌酷爱水墨,父亲也曾是关中数一数二的古画收藏大家。她年幼时常被父亲抱着,在他的“览墨斋”一转就是半天,每一位国手大家的画父亲都有极精彩的品论,其中尤喜展子虔之作。

他曾以洛阳一处宅院换回展子虔的《游春图》,奉在内室,号称要“日夜相对”。他评价展子虔所绘的马“以形传神,以神带形,形神兼备,惟妙惟肖”,又说他“写江山远近之势尤工,故咫尺有千里趣”、“开一代之先河,秉承晋风而自成一派”。

自从爷爷被贬,家人被屠戮之后,她一味躲藏、流亡……这么多年过去,当“长孙”这个姓对她来说几乎已不具有什么特殊含义时,在这静静凋败的山洞里意外见到展子虔的画,父亲、家、娘亲、族人……突然间纷纷涌上心头,历历犹如昨日,不知不觉间眼眶已湿了。

文哲大步走上前,他长得比长孙乐高了一头半,一伸手就将画取了下来,麻利地卷起。长孙乐忙按住他的手道:“别!元家的规矩,非的勿取!”

文哲手臂一展甩开她:“你姓什么?”

“我……我姓长孙……”

“对了。我姓文,我们都不是元家人。”

长孙乐眼见他卷好画轴,又惊又急道:“你……你打算把它拿走?”

“是啊。这画你说得这么好,我可想仔细瞧瞧。不过这儿破败腐朽,若过几年整个洞都塌了,岂不可惜了?”

“哎呀,你……你……你说得对啊!说得对!但是……但是……”长孙乐不知为何手足无措,急得拼命抓扯头发。忽觉文哲绕到背后,从她背后隐藏的鹿皮袋里扯出几件衣服,道:“这就是你打算混进府里的衣服?你们几个人真有意思,想的做的无不让人折服。”

长孙乐听他出言讽刺,刚要回嘴,文哲顺手将画卷塞进了鹿皮袋,笑嘻嘻地道:“送给你了。”

长孙乐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元家的规矩元宗几乎是用刀刻在了她的意识深处,但是文哲……这个元家的外姓,却藐视元家的人,说出这番话,她竟一句也驳不了……或许……根本没有想要辩驳……

这是第一位男子送给自己的东西吧?是了,一定是。元宗视她为自己的东西,又怎会送她什么?长孙乐嘴唇翕动,却半天憋不出一个字,心中有个声音尖叫道:“不能收!决不能收!于情于理都不能!收了便是背叛元家,背叛少爷!”然而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说什么也无法移到背后去掏出画卷。

文哲听她直喘粗气,面色惨白,问道:“你紧张什么?”

“没……有。”长孙乐使劲摇头。她身子一动,顿觉背后的画卷移动,好像要跌出口袋,吓得赶紧用手把鹿皮袋口扎得紧紧的。心中的尖叫更甚:“死丫头,你居然把画装稳当了!”她长出一口气,故作轻松地拍拍衣裳。

文哲饶有兴致地看她一时三变的神色,道:“我刚刚还在想,如果大哥知道了你取走此画会如何责罚你,现在却突然有个念头,觉得你会为了此画人来杀人,佛来杀佛。大哥算什么?元家又岂在你眼中?嘿嘿,嘿嘿……你姓长孙,千万别忘了!”

长孙乐捏紧拳头,准备狠狠给他一拳,但是过了半晌,拳头越捏越紧,她却骤然轻松下来,感觉画卷顶着自己的背,心中坦然地道:“是,说得不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