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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回 破釜沉舟 勇之痛

这个夏天好热闹,开始是日本人在宛城和**开战了,后来又在上海打起来了,怎么的都有。大街巷里人们都在偷偷打听,都想得知真相,然而真相就像飘渺的烟,遥不可及。可是人们却依然热情不减地在议论着,好像这与他们性命攸关似的。另一个原因,也许是因为日本人要的‘出荷粮’(交公粮)更多了,更紧了。更过分的是,日本人不许老百姓吃大米了。所有大米都得交‘出荷粮’,否则以‘经济犯’论处。

还有,三子一直担心的《满蒙矿业法》下来了。下来的方式也是三子绝没想到的。

这一天一清早,大好的天儿。三子他们青上刚开始干活儿,那边就有兄弟来向三子汇报,有一队四十多人的日本骑兵过来了。三子动作很快,立刻抽调出王铁和哑巴的人,跑回村子,拿枪、备马、待命。三子让他们躲在村子里,他自己依然在青上坐着。就在青跟前,地缸子把几块狍子皮靠着石头上铺了一溜,三子每天坐在中间很舒服。他的枪就在狍子皮下面。青上撤了五盘溜,还剩下五盘溜在干活儿。四爷、王铁、赵亮和三子坐在一起,大虎轮休,傻鹅还在睡觉。三子让人把他们几个二当家的马牵过来,在他们身后的树下散放着,没上马鞍,也没栓,就那么由着它们悠闲地吃草。

没多久,看到日本人出现在姚家沟河的上游,他们也向这边遥望,不过好像没有过来的意思。三子的大脑急速旋转,日本人要干什么?为啥一消息没有?这次行动崔庆寿不知道?老于也不知道?日本人怀疑到他们了?三子的心在突突地跳。不过三子看起来还是很平静地坐那里,眼睛盯着日本人。几个二当家的也没话,都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日本人。溜子上的人也抻头遥望,三子告诉他们,“接着干活儿,”他们又埋头干活儿了。

不少日本人下了马,把马拴上,叽叽嘎嘎相互着什么,好像是来玩儿的。快到中午的时候,又来了两辆大汽车,下来不少人开始在那里搭起了帐篷,好像是要住在这儿了。三子心想日本人那些水泥战壕都建好了?机场那儿也不需要人了?跑这儿来要干啥?

答案很快揭晓了。山口坐着汽车来的。他领了两个日本军官走了过来,他自己还是穿着协和服。看他们走过来,四爷和王铁他们都站了起来,三子坐着没动。

“好久不见,三君,”山口朗声道。

“俺腿脚不好,就不站起来了,来,坐这儿话,”三子歪着脑袋向上看着山口。阳光有刺眼睛。

山口坐了下来,那两个军官犹豫了一会儿,也坐下了,标版溜直的,像两个木桩子。

四爷他们也坐了下来。

“啥事儿啊?这么兴师动众的?”三子脸上竟然有了笑容。

“他们是骑兵连队,要驻扎在这里巡山。我这次来是通知你《满蒙矿业法》已经颁布实施了,所有矿藏归满蒙所有,你们这里要马上停下来,经过整治可以继续为满蒙工作,开采出来的金子上缴。”山口完一头,很认真的样子。

“呵呵,姚阎王那会儿你们咋不下这个法呀?俺刚干这么两天就不让玩儿啦?”

“这是满蒙的法律,不是儿戏,”山口很严肃。

“现在就要停下来?”

“是的”

“收拾、收拾,撤,”三子对着干活儿的人来了一句。

干活儿的人茫然地看着这边。王铁:“收~拾东西,不、不、不干了。把青里的人~都喊上来。”王铁的表情很难看。

“三君,这次对你来讲是一个机会,吉东成立黄金矿业会社,我已经推荐你为副社长。你的收入是有一定保证的,当然你的工人也会有工资。”

“哈哈哈,你让俺当官儿啊?俺可当不了,俺连字都不认识啊。”

“什么都是可以学习的,相信三君一定可以的。”

“哈哈哈,这么的大事儿,俺得跟俺相好的商量商量啊,”三子的眼睛里露出顽皮的神色。

“当然,你可以有三天时间考虑,三天后要回复生产,为满洲国产出黄金。”山口又一头。

三子的眼眉跳了一下,没话。

“三君好好考虑一下吧。我还要通知其他矿井,失陪了。”山口领着两个军官去清理别的青去了。

下午,三子在院子里,靠着窗下的土墙,半躺在晒的暖暖的地上。大虎听到信儿也天眼子赶过来了,他把他的人全副武装地驻扎在山外头的林子里,他自己骑马来到院子里。几个二当家的围着院子远远地分散坐着。

“操他妈的,这是操逼打嘴巴子,哈着来了(逼迫)。”大虎跳下马。

“不管咱做啥打算,咱们还有时间准备。依俺看,他们这次只是下马威。”四爷的话。

哑巴歪着脑袋、叼着烟袋锅、笑眯眯地看着三子,好像在,“我看你咋办。”

王铁看见哑巴的样子,笑了。

赵亮低着头心事重重的样子。

眼镜从屋子里走出来,脸通红,很紧张,站到三子跟前,“我替遵命当家的句话,我要是不,他会怪我的。”

看着他紧张的样子,三子头,“你吧。”

“如果我们为日本人采金子,这些金子将被日本人用到中原战场上对付我们的同胞。”

三子又头,他知道遵命会这话。

眼镜深深地鞠了一躬,走回屋子里。

院子里没人话,耳朵里都是远处青蛙呱呱的叫声。

这时候,鲶鱼头回来了。背着鱼竿,拎着一大串鲤鱼、细鳞鱼啥的。一进院子吓了一跳,也没话,低着头走进屋子。溜老荷走了之后,鲶鱼头好像孤单了好多。溜老荷是一个月前离开的。走的时候,他找到三子了一句,“俺也想看看他刁二老婆是啥样人。”这话让三子脸红了。从他走了到现在还没有音讯,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屋子里传来二麻子的声音。没一会儿,二麻子出来了,“你这鲶鱼头傻不傻?那些日本兵要买他的鱼,一条鱼给他一个银子他都没卖,你他是不是有毛病?一个银子能换一麻袋粮食啊,你他傻不傻呀?”

三子的眼睛一亮,大声喊,“鲶鱼头,鲶鱼头。”

鲶鱼头走了出来,愣愣的眼睛。

“你,咋回事儿?”三子问。

“他们就要买俺的鱼,俺没卖啊。”

“你咋的?”

“俺就,俺给俺们当家的钓的鱼,俺不卖啊。”鲶鱼头一脸莫名其妙。

“哈哈哈哈,”三子爽朗的笑声,“眼镜,眼镜,”三子大声喊。

眼镜走了出来,三子告诉他,“去给鲶鱼头拿二十个银子,俺赏他的。”

鲶鱼头好像傻掉了,愣愣地站在那里。

到这里,咱插一句,三子为啥这么不吝赏赐啊?这是遵命告诉他的:‘刑上赏下’。简单,就是上边有权势的人,错了要重罚;下边的人有功要重赏。这也是大虎为啥总被三子惩罚的原因。其实三子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对大虎的惩戒对下边兄弟们的纪律约束起到了多么不可估量的作用。

丁二赖的一甩一甩地走了进来。“我,干他娘来的,这玩意是他们家的就是他们家的啦?”

几个当家的都乐了,包括三子。丁二赖的走到三子跟前坐下,“咋整啊?大当家的?”

“整啥呀?不让干不干呗,”三子面无表情。

“干他娘的,沙出来金子都给他们,这事儿俺干不了。”

“那你有啥招儿啊?”三子眼睛亮了。

丁二赖的伸过脑袋趴在三子的耳朵上嘀咕了好一会儿。

“你不怕掉脑袋?”三子盯着丁二赖的表情。

“干他娘的,沙出来金子都给他们比掉脑袋更难受。”丁二赖的表情绝然。

三子抬起头看向几个二当家的,“都进屋。”他自己拄拐站起来,大声喊“川子,瞭住了(警戒),谁也不能靠近屋子。”

“嗯哪”

几个当家的和丁二赖的走进屋子,开会。

这个会开了有一个多时辰。散了会,三子带着几个二当家的,还有二十多个人骑马走了,方向:天眼子。

一到天眼子,遵命等所有兄弟都立刻感觉到了紧张、肃穆的气氛。三子告诉遵命:“你跟四爷把钱、粮食、子弹、枪都窑出去。”

遵命回答,“嗯哪。”他没问三子为什么,这让三子很舒服。

顿时,天眼子上下都忙碌起来,好多人都是一路跑。安排了遵命,三子带着大虎、傻鹅奔八面通去了。

第一站,三子去的是杜三儿那里。三子在杜三儿那里吃的晚饭。

第二站,三婶儿家。到三婶儿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三子一进屋,英子的眼睛里就露出来恐惧,是那种从骨头里感觉到的恐惧。自打有了胡子,三子下山的次数明显多了,而且每次下来,他的眼睛都会在第一时间寻找胡子,更让英子嫉妒的是三子抱着胡子眼睛里露出来的温柔。可今日个,三子的眼睛根本就没看胡子,而是盯着英子,告诉她,“带着胡子三婶儿马上走,杜三儿会安排人送你们。”

“为啥呀?咋滴啦?俺不走。”英子的眼睛里开始盈出眼泪。

“不走也行,你信不信俺现在就摔死他?”三子指着英子怀里的胡子,眼睛依然盯着英子。

英子第一次看到三子这双眼睛可以变得如此残酷、暴戾,在这双眼睛里,她感觉到彻骨的寒意和无边的恐惧。在这双眼睛里,她只有屈服,她能感觉到三子能干出来他的话。她把孩子抱向一边,眼泪滴落在胡子脸上,胡子也哭了。

“倒底是咋地啦呀?”英子失声痛哭。

“马上开始收拾,今晚就走,路上杜三儿的人会告诉你。”三子站起来,架拐走了出去。英子抱着孩子跟了出来,听见一声口哨声,还有房前屋后传来的马蹄声。英子听得出来,至少有十多匹马。

第三站,崔庆寿家。虽然杜三儿已经通知他三子要来,他还是很意外的样子。三子是做了一些伪装,坐着马车去的。

“咋地啦?”崔庆寿一脸疑问。

“今日个日本骑兵连队驻扎到姚家沟,有四十多人,你一儿不知道?”

“不知道啊,俺一儿没听啊。”

“日本人是不是怀疑你了?”

“不能吧,俺也没干啥呀?他们有啥动作了?”

“没有,山口今日个去了,告诉俺不让俺干了。”

崔庆寿叹了口气,“他们啥意思啊?”

“是成立什么黄金矿业会社,让俺当副社长,金子都上缴。”

“那你啥意思啊?”

“太憋屈,俺受不了。”

崔庆寿又叹了口气,眼睛直勾勾的。半天没人话。

“行了,俺走了,”三子架拐向外走去。

“兄弟,别急,千万别干傻事儿,咱跟他慢慢玩儿。”

“嗯哪,走一步看一步吧。”

回到天眼子,已经是半夜了。从姚家沟撤回来的第二批兄弟一百多人,刚刚到达天眼子。三子他们在姚家沟留下0多个机灵的,听从丁二赖的指挥,其他人全部撤回天眼子。

第二天,天眼子依然忙碌。可能有人不解,三子他们把钱和粮食‘窑出去’,是啥意思啊?简单,就是在山里找地方埋起来,也有一些是送到各处村子里。换句话,三子开始备战了。当然,那会儿三子他们没有‘备战’的概念,不过,三子经历过刘黑子的惨败,领教了日本兵集团作战的特,知道自己的优势就在于‘钻林子’。

四爷、王铁等几个二当家的分别向各个方向分散储藏粮食、子弹,距离跨越上千公里。也就是,三子从天眼子出发,向任一方向走出几百公里,都会找到自己储藏的粮食。可能有人又问了,在山上怎么储藏粮食啊?其道理和地窨子一样,要保证通风,不能潮湿。当然,这是不的工程,天眼子每天都有一波一波的人驾着马车,骑着马出发的。

三子平静地坐在院子里,向出发的兄弟们打招呼。他们基本上都是五、六个人一组,三四个骑马的,一两个驾马车的。

丁二赖的第三天就开工了。日本人派了一个人监工。三子就呆在天眼子,下面的兄弟往返姚家沟传递消息。也就是,三子在天眼子遥控着姚家沟的一切,从每天上几盘溜,几个青眼儿出料,甚至一盘溜上多少锹砂子,三子都掌握的一清二楚。

当天晚上,天都大黑了,三子的兄弟送回来第一天的收获,两多金子。这意味着,丁二赖的今天也收获了两多,日本人那里,多1两不到。这是怎么来的?偷的。怎么偷的?丁二赖的的办法。日本人不是有监工的吗?用丁二赖的的话,‘来一百个监工的他也照偷不误’。怎么做到的?

办法很多,俺这里例举一二,真希望俺讲的故事别把人带坏了。俺在前面讲过,一天的劳动果实都在清溜后的那堆重砂里,那怎么偷啊?你总不能从那大铁锅里用锹把那**的重砂端走吧?不能。不过有别的办法。清溜的过程俺在前面讲过,就是把溜子上的帘子和麻袋片拿到大铁锅里冲洗,猫腻就在这冲洗过程里,因为大铁锅里的水是浑的,干活儿人的手在水下的动作谁也看不到,只要把像手绢一样的一块布铺到水下,被冲洗下来的重砂就会落到那块布上,把帘子或麻袋片冲洗完了之后,把那块布兜起来,用帘子或麻袋片挡着,就可以抱走了。您,这个过程谁能发现?劳动人民是很神奇的,呵呵呵。这还不算,等到重砂上了钵子里之后就没办法了吧?俺告诉您,还有。现在是成立了什么黄金矿业会社,给日本人沙金,摇钵子过程当然不能躲在没人的地方,而是要公开的在监督下进行。那还有办法吗?有啊。当钵子摇到一定程度就会看到金子,这时候,谁伸手摸一下都是正常的,稀奇嘛,对不对?包括摇钵子的人也时常需要扒拉扒拉钵子里的沙子啊。这里,只要你能摸,你就能把金子偷走。怎么偷啊?用一个弹壳,弹壳的大取决于手的大,夹在食指和拇指之间,用中指和无名指盖着住,您就可以去‘摸了’,呵呵呵。可别是俺教您的啊。

……

对于山口来讲,三子突然就像山猫一样躲进深山难觅踪影。山口第一次让杜三儿给三子捎信开会,杜三儿给他送回去的答复是,‘大当家的进山打猎去了,没回来。’第二次约三子在一美酒屋喝酒,答复还是,‘没回来’。山口有些抓狂了,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不对劲,倒不是他知道了黄金产量有什么问题,他根本没办法知道那个地方应该出来多少金子,而是他感觉到了姚家沟的人被另一只看不见的手操控着。他用了好多办法想撬开老百姓的嘴,却是枉然。对于姚家沟的人,他们宁可得罪日本人,也不愿意,或者不敢忤逆三子的意愿。

三子呢,的确很忙,他在忙着战备。除了储备粮食弹药,三子还在做两件事,一,用现在的话,就是信息战,他让杜三儿收买各地日军驻地附近的老百姓,确保日军稍有动作,三子第一时间就要知道。在姚家沟日本骑兵连队的突然出现让三子感觉到了威胁。第二件事,三子在广交各路朋友,胡子满月送来礼份的各地胡子,三子都让人送回丰厚的回礼。他自己呢,骑着红月儿踏遍了方圆几百公里的山川,有时候两三天都不回来。

还有件事儿,三子更关心时事了。经常能给他带来时事新闻的是安顺虎。他还带来了老于的条子,‘静观其变’四个字。三子问过安顺虎老于是啥样人啊?安顺虎回答,“俺也没有见过滴。”三子还从遵命那里知道了日本有多大,有多少人口,他也了解了甲午海战的故事,火烧圆明园的故事,北伐战争的故事……

这些日子里还有这么几件事儿。第一个,王地炮来了一趟,告诉三子,他找到了他的亲弟弟,在乌拉嘎金矿找到的。他是在耍钱输了之后,被姚阎王收买了,在姚阎王授意下策划了洗劫他亲哥哥的计划。王地炮告诉三子,他亲手打死了自家的亲弟弟。第二个,俢瓢老王又上山来剃头了。三子好奇,见了他,让他剃头。结果他只是些‘老百姓啊,谁当黄帝不得磕头啊’之类的话。三子呵呵一笑,没啥。第三个事儿,野鸡脖子送回来信儿,他在东宁呢,还是领着那十来个兄弟给日本人抓人头(抓壮丁),日本人在那儿修筑老大的防御工事了,他整了几个娘们开了个窑子,日子过得滋润着呐;九彪是杳无音讯。还有一个,溜老荷也捎回来信儿,他在哈尔滨一切都好,勿念;刁二老婆人不坏。三子就是没法想象溜老荷怎么能‘好’?刁二老婆找人照顾他?三子不信。

还有一个更好玩儿的。山口,在找了两次三子未果的情况下,他自己来到了天眼子。他是一个人来的。得承认,山口胆儿不。荒山野岭的,特别是天眼子附近常有狼、黑瞎子出没,他居然自己一个人就找上门来了。

他来的时候,三子还真就没在天眼子,是四爷在家接待的。四爷见过山口两次,第一次是在一美的葬礼上,第二次在胡子满月的时候。山口也认出了四爷,他了一句,“在支那历史上有过刘备三顾茅庐的故事,我不会来三次的,请转告三君,事不过三,不要‘玩儿火’。”四爷,一定转告。

他又提出要在天眼子转转,四爷乐了,,“你愿意转就转吧。”开始,四爷自己陪着他走了一会儿,看他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了句,“俺岁数大了,腿脚不好,让地缸子陪你转吧,”着就把跟前的地缸子叫过来,让他自己领着地缸子转去了。他自己嘿嘿笑着坐在院子里看热闹。其实他早就看出来山口是要亲眼看看三子的人。而且从山口阴沉的脸上四爷看出来,山口所看到的绝对不是他想看到的。简单地,山口是想看到他所熟悉的那种敬畏的眼神。可是他一个都没看到,更别提恐惧的目光。不管是院子里端着脸盆洗衣服的,还是打着哈欠、抻着懒腰走出屋子看热闹的,还是几个围坐在一起聊天的,有认出山口的,有不认识的,什么样的眼神都有,就是没有敬畏、没有恐惧。更让山口感觉憋屈的是到了马厩门口,杜瞎子双手掐着腰站在那里,一只眼睛像摄像头似的盯着山口。不知大家什么感觉,这一只眼的人不太好看出他的表情,所以俺形容他的眼睛像个摄像头。地缸子向他介绍,“这是日本军官,山口。”

杜瞎子一仰下巴,“他要嘎哈呀(干啥)?”那架势就好像人家是要偷他的马似的。

山口一扭脑袋,转身往回走了。地缸子在后边偷着乐。

山口铁青着脸离开了天眼子。

晚上三子回来,起杜瞎子这事儿,三子乐了半宿,还赏了杜瞎子10个银子。

丁二赖的那边开工干了有一个多月的时候,来了几个日本人带着大铁管子(探矿设备)在三子青上忙活了一天。第二天,就不让丁二赖的他们干了。当天晚上丁二赖的就骑马来到天眼子,跟三子商量咋办。

“这帮逼养的拿那大铁管子就扎进地里,估计是校眼儿了(检测了矿藏量),”丁二赖的恨恨的样子。

“你,他们不让咱干,他们要自己干?”三子一脸疑问。

“要俺,干脆,他不让咱白天干,咱晚上干,他咋也不能半夜看着吧?”丁二赖的劲头不。到这儿咱啰嗦两句,丁二赖的为啥这么卖力啊?一方面三子占据的姚阎王的地是他梦寐以求的;另一方面三子很大方,偷出来的金子他和丁二赖的一半一半。三子的心态是,宁可把金子挖出来扔掉,也不想给日本人,所以他也不在乎丁二赖的多得一。

“心,”

“嗯哪”

这么着,又干了五天。三子的人每天晚上都是从天眼子骑马去,第二天早上骑马回来。到了第五天,崔庆寿带人到姚家沟把所有的沙金设备,什么溜子、钵子、锹、辘轳的都给砸了。还有,姚家沟所有的房子也都把房拆了(姚家沟也在搬迁之列,村子里的人已经搬走了)。

丁二赖的又来到天眼子。

“俺干他娘的,俺还有招,”丁二赖的还不死心。

“你还有啥招啊?”

“用马车把砂子拉走。”

三子笑了,心想这黄金的魔力果然不,“别急,别再让日本人撞上,消停两天看看。”

“嗯哪”

十多天天后,日本人拉来了巨大的采金设备:采金船。

三子自己带着望远镜到那儿躲在山头上,看了他们一天。他们有两个人是日本人,其他的是外地的中国人,还有当地的力工。丁二赖的让他自己的人也去打力工了。

日本人发现,采金船的安装施工极不顺利,一个多月都没能完成施工。开始他们也没发现人为破坏的迹象,后来发现了,但也抓不到人。

这时候,崔庆寿捎来信儿,让三子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