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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脚步

像你这种人,永远有做不完的事情,所以永远有下一件事情等着你。而我不一样,永远有下一顿肉在等着我,所以我永远是开心的,而你永远是忙碌的。

清晨的阳光耀在雪地上,雪地表面上一层脆脆的冰霜晶莹剔透地折射出点点星光,闪闪发亮,像人心里最纯真的梦想。

点点光芒耀在夏方眼里,像钻石一样闪烁。

夏方听胖子王镇东说自己已经是神力这一层级之中的高手,心底有两种无法言说的复杂感觉交织。一种是喜悦,毕竟到达神力这一层级的巅峰的人,已足够在这江湖行走。另一种是失落,因为但凭神力这一层级,是无法解救天下汉人的。他的五叔曾经说过,汉人江湖,大元朝廷,这两个浩浩荡荡的势力当中,能达到神力这一层级的人,就像银河里的星星一样多,他们像自己一样,在这个浩如银河的江湖中游弋,有些终将坠落,有些也终将飞升。

胖子王镇东见夏方不言语,自己也不在嗦嗦说个没完,在这凄凉冰冷的雪林里,因为与夏方同行,比自己当年独自一人顽强活着要幸福得多,也温暖得多。

一会儿,夏方问道:“胖子,今日是你我二人在这里行走,当年你一个人的时候,怎么没被这漫山遍野的孤独和恐惧感压死?”

胖子王镇东道:“人只要有一件事能使自己心情愉快,那么他就有足够的力量可以应对十件疲惫不堪的事情。”

夏方道:“哦?那是什么事情让你能够在这里感受到足够愉快?”

胖子王镇东笑道:“也许我是幸运的,我在杀了第一只虎之后,知道自己饿不死了,有足够的虎肉吃,这件事情,就是我每个晚上找到一处雪洞藏起来之后,最愉快的事情。”

夏方点点头道:“可惜,我从未感受到过,你说的那种愉快。”

胖子王镇东笑道:“哈哈哈哈,那是当然,你我本是两种人,所以,我们也不可能因为同一件事情感到愉快。”

夏方道:“我们是两种人?可是我们还是可以成为好朋友。”

胖子王镇东道:“当然,不会因为同一件事情而感到快乐,并不会影响我们成为好朋友。”

夏方沉默,眼角一缕冷丝丝的萧寒。

胖子王镇东道:“我是一个有肉吃便可以一生知足的人,因此我这一生注定要比你逍遥快活。”

夏方问道:“那我呢?”

胖子王镇东口中轻轻呼了一口气,嘴里道:“你是一个永远都不会满足的人,所以你的功夫必然越来越强,所做的事情也越来越多,因此你也必然要比我痛苦得多。”

胖子王镇东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神中流露出一点疼爱,动情道:“所以啊,也许你一生都不会因为某件事情而感到愉快,因为你永远有下一件事情在等着你。”

夏方点点头接着问道:“那你呢,难道你没有下一件事情等着你吗?”

胖子王镇东笑道:“哈哈哈哈,当然没有。像你这种人,永远有做不完的事情,所以永远有下一件事情等着你。而我不一样,永远有下一顿肉在等着我,所以我永远是开心的。而你永远是忙碌的。”

夏方微笑道:“所以,其实你最近不是很开心。”

胖子王镇东扬着眉问道:“明知故问,自从与你做了朋友,我的心情被你带坏了不少。”

夏方不再说话,脸上一直笑着,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救我里盛满了雪林中亮白肃杀的阳光。

胖子王镇东见夏方不说话,竟有嘟嘟哝哝自言自语起来,从蒙古包说到五毒岛,从毒冢说到鬼蝎子。

夏方被他扰得恼了,加快脚步,两只脚上使起马足,脚底与雪地摩擦的地方,飞起两团雪尘。

胖子王镇东自然知道夏方已经不耐烦了,嘴里依旧嘟嘟哝哝,声音也故意提高了一个八度,生怕夏方听不见,紧接着脚下也使起轻功来,只是自己无论如何也赶不上夏方的速度,胖子王镇东不愿服输,却只能无奈看着夏方的背影越来越远。

胖子王镇东着急道:“夏方,能不能麻烦你不要永远是这样让你的朋友为你担心!无论你有多么高强的功夫,能不能请你多多顾虑你朋友的感受。”

胖子王镇东确定夏方听到了他的声音,而且听得清清楚楚,因为自己说完这番话之后,夏方的脚步更加快了,直到转过一个又一个粗壮的针叶树木之后,消失在胖子王镇东的视野里。

胖子王镇东努力加快脚步,却只能有夏方一半的速度,一会儿额头已经渗出密密麻麻的汗滴,胖子王镇东口里气喘吁吁,肥硕的身体在雪林之中留下一道长长的足迹,停下脚步弯腰歇息的时候,他看见了身后脚印堆积的长龙。

胖子王镇东怒上心头,口里破口大骂:“夏方,你真像一只狗,一只让你的朋友十分讨厌的疯狗。”

胖子王镇东骂声刚断,前方隐隐约约传来一连串叫骂和打斗声。胖子王镇东心想:“夏方啊夏方,你就不能少惹一点麻烦?”

胖子王镇东立刻趴下身子,肥硕的身躯在雪地上徐徐向前爬,边爬边侧耳辨别声音传来的方向。

胖子王镇东脸上的怒气消失了,两只眼珠像鹰一样,骨碌碌左右观察,身体依旧像蛇一样向前蠕动。

声音越来越大,胖子王镇东边爬边全神贯注听着,叫骂声和脚步声,大概有七个人,只有一个声音说话的次数最多,每每冷冷还击其他声音,胖子王镇东断定,是五六个人在针对一个人,这个人,凶多吉少。

胖子王镇东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因为几个人里面,没有夏方的声音。

胖子王镇东再往前爬,发现前方地面豁然洼下去足有两米高,下面依旧是针叶林子,原来自己所在的位置,是一处高地。

目光所及,六个把一个人围在中间,七个人都穿着虎皮,被围在中间的那个人,身上跨着五个虎头。

胖子王镇东登时大惊。

能在这长白雪林里活下去的人,都不是普通人,能在这长白雪林杀死五只老虎,并且将虎头跨在腰上的,更是人中之龙。

胖子王镇东细细打量着被围在中间的那个人,年纪与夏方相仿,被围困在中间,虽然情势恶劣,但是不慌不忙,不惧不馁,嘴里说的话条理清晰,面上表情虽然微微发怒,但却透着冷静。

胖子王镇东第一眼看见他,就好像看见了另一个夏方。

想到这里,胖子王镇东心里又急切地想:“夏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