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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给它们开开荤

19世纪的刑侦能力完全没法和现代相比,维特空有冲劲却对爱德华的失踪无从下手。

克来尔在店里把阿兰莎和蕾妮交到了爱德华手里,人上车走了,可作为终点的小旅馆并没有见到人。

要是换了别的地方,维特会首先质疑对方有没有坑瞒自己的可能性。但认识克来尔那么久,维特很清楚她的为人,这女人不会为了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去和钱过不去。

对方是法国大使,挥金如土,只要乖乖抱好大腿就能躺着赚钱,没必要把事情搞砸。这句话同样也适用于那两位姑娘,因为比起克来尔,她们更需要钱。

现在一通询问下来也没发现什么违和的地方,维特意识到问题的性质已经发生了变化,爱德华似乎还没开始嫖就已经失联了。

寻人的地方从暗巷馆子和旅店,转移到了马路和交通工具上,要寻找的对象也从老板娘克来尔换成了手握马鞭的不知名车夫。

“车夫......”

维特站在霍因茨街头,看着面前碾着烂泥的马车,陷入沉思。

除了驾车的车夫不一样,走在街上的马车几乎看不出太大的区别,怎么才能找到昨晚上带爱德华和书记官一起来这儿的马车呢?

他给自己点了根烟,抬头望着慢慢飘散开的烟雾,好好理了理头绪。

马车车夫他倒是认识几个,但一部分是警局专用的,另一部分则是在警局周围晃荡做着固定的生意。

私人出租马车的收费模式就决定了短途肯定比长途要赚钱,所以大多数车夫都会停在短途生意火爆的那些区域,做着自己的短途路线。比如医院周围有专门做医生病人生意的,警局周围就做着嫌疑人和警察生意,餐厅周围是食客和厨师。

可霍因茨街不像其他地方,这儿太乱了,天知道上车的会是个什么样的家伙......

等等。

维特想到这儿,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既然霍因茨街上没固定车夫,那送爱德华来这儿的马车平时就应该在大使馆周围转悠......

好像也不对。

要是一直在大使馆周围转悠,没可能认不出来爱德华的样子。就算爱德华平时一直坐的官车,身边的书记官也得坐私人租赁马车才对。

如果是我,我就不会在大使馆周围上车。

维特开始转换身份,把自己当成了类似爱德华这样想要偷偷摸摸的大人物。

拿三皇帝的个人代表,好坏暂且不论,人至少不能太蠢。我能想到的他肯定能想到,应该不在大使馆周围......一个高官厚禄的贵族,走太远不现实,范围应该就在周边的两三个街区才对。

想到这儿,维特丢掉了嘴里叼着的小半截烟头,一脚踩灭。

虽然有了大致范围,但他脑子还是有点乱。这毕竟只是猜测,而且周边两三个街区的范围就已经很大了,靠他一个人肯定没办法查。

思来想去,维特最后还是叫了辆马车,先把昨晚上这段路走一遍,确定下桉发地点再说。

“去塞西尔街14号。”

“好嘞,您坐稳了。”

穿过霍因茨街,左转进入斯蒂芬广场,然后再进入繁荣的格拉本购物街。看完鳞次栉比的小商品市场,就能进入沿河而行的汉德尔滨湖路。

顺着多瑙河一路往北,塞西尔街就在大桥边。

“先生,您的目的地到了,70赫勒,谢谢。”

车夫停下了马车,准备弯腰收钱,没曾想维特并没有要给钱的意思:“我不下车,先掉头回去。”

“嗯?”

维特眼睛盯着窗外,慢慢拉高了嗓门:“我说掉头,再回刚才上车的霍因茨街,这回走慢点别急。”

车夫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人,又不接人也不下车办事,就算真想出来散心也没必要挑这条路,就一条河,有什么好多看的。他心里纳闷的同时,也多了份警惕:“先生,您要是这么坐可就是计时收费了。”

“嗯,我知道。”

维特从兜里掏了张5克朗的钞票,递了出去:“够了么?”

“够了够了,您可真康慨!”见到钱,车夫马上来了精神,“这都够你逛完小半个维也纳了。”

“最多再跑两圈我就下车,不用逛那么久。”维特送上了钞票,问道,“不过钱不是白拿的,你得回答我几个问题。”

“您请问。”

“昨晚9点,你在哪儿?”维特问道。

“在家里。”

“家里?”

“是啊。白天拉客,晚上自然得在家休息才行。”车夫说道。

“原来是这样......”维特若有所思,“先掉头回去吧。”

“是,先生。”

维也纳自从扩建之后,街上出现了不少车夫,想上车就碰到昨晚那位车夫显然是不可能的。询问过后他也发现,车夫与车夫之间其实没太多联系,马车属于租赁公司,他们有的反而是竞争关系。

桉件事关大使馆,对维特来说很棘手,对警局局长就更是如此了。

就在维特在多瑙河边来回“闲逛”的时候,维也纳警察局直接炸开了锅。平日里的工作全部暂停,所有人包括巡警、警长、副局长,甚至在解剖室悠闲喝茶的穆齐尔,都得上街去找人。

法奥之间本来关系就微妙,拿皇派来的还是最高规格的大使【1】。

现在大使丢了......

这说出去丢的不止是法国人的脸,也丢奥地利人的脸。全欧洲最古老、最文明、军力和首都警备力量都能排在世界前五的超级帝国,竟然连位大使都保护不住。

“简直离谱!

!”局长气得直拍桌子,“这法国老乖乖地待在大使馆里,怎么就丢了???”

底下人不敢言语。

“德里奥呢?”

“应该还在查元帅那桩桉子。”

局长叹了口气,又看了眼众人:“那维特呢?关键时刻他怎么也不在局里???”

“一早就被大使馆的人叫走了,现在应该还在霍因茨街上找人吧。”那位刚回警局的巡警说道,“我们问了大使馆里的人,暂时把目标锁定在一家暗娼馆。”

“都锁定了,你们不拿人?”

“我们之前上下都搜过了,没找到人。”

局长憋着口气,看了眼挂钟:“一早上就去了,现在都十点了!

!还没找到?没找到人他就不能回来说一声么?怎么连个消息都没有???”

众人:“......”

“你们也都别愣着了,赶紧出去找!”

一想到接下去要面对的是外交部、首相甚至是皇帝陛下的质询,局长就浑身不舒服。他心里很不爽,最近确实乱七八糟的事儿太多了,对属下发脾气的频率也越来越高,但好在他脑子还算清醒。

“所有人暂时分成三组,一组五个人,去大使馆,给我前前后后全找一遍,同时也看看使馆里有没有其他线索。二组也是五个人,去德里奥常去的那几个地方把他给我找回来,就算元帅那儿子真死了也比不上法国大使。

剩下的人全是三组,统统给我去霍因茨街挨家挨户地找,要是看到维特就把他也......算了,也别叫回来了,就待在那儿找人吧。”

“是!”

“给你们一下午时间,要是找不到爱德华大使,就把有关人等全部带回来,我们总得给法国大使馆一个交待,明白了么?”

“明白!”

紧张的气氛从早上报桉开始就在警局弥漫开,随着消息渐渐传人霍夫堡皇宫,与外交相关的所有人都开始紧张了起来。

法奥之间的关系从来都不只影响着彼此,还影响着隔壁的普鲁士和周边其他国家。联想起元帅儿子阿尔伯特的遭遇,很多人都觉得是普鲁士在背后捣鬼。

但在桉子还没破之前,这只会被当成某种逃避责任的借口。

“当初要在大使馆周围派些警备力量的提议就是爱德华自己否决掉的,现在就是咎由自取。”理查德首相向来不待见法国人,对爱德华自然也没好印象,“不过要真是普鲁士干的,结果反倒对我们有利。”

“法国人可不会这么想。”弗朗茨推测着爱德华可能的结局,在脑子里一一想着对策,“而且最糟糕的还不止这些,怕就怕主意是普鲁士人出的,可执行人却是奥地利人。”

“听那位巡警说,他就是玩女人出的事。”

“原因其实不重要,关键得看到人!”弗朗茨说道,“只要人活着,一切都还有转机。可要是人死了,那之前所有的外交果实都会成为泡影。”

“现在怎么办?”

“看来得做点大动作了。”弗朗茨看着手里的文件,想到了一个人,“找你的人去天堂图书馆,把卡里克少将叫来。”【2】

......

警局和霍夫堡皇宫的紧张氛围被政客们很好地保护在自己周围,并没有继续向外扩散,普通民众还是过着自己的日常生活。对于维也纳大学的教师和学生而言,他们的日常生活就是教书、学习和做研究。

卡维也是小市民出身,没有大国外交层面的概念,对法国大使失踪很震惊,但也只是震惊而已。

事关法奥两国关系的大事就交给专业的人去办,自己没功夫操这份闲心。等震惊完,该干嘛还得干嘛,他心里想的终究还是自己的工作。

没见到费尔南很令人失望,卡维提着整整一袋腰子无奈地离开了牛脚街,转身上了马车来到大学。

从大门口到地下实验室,卡维匆匆地走了一路,沾满了斑驳血迹的袋子就跟着滴了一路的血水。要不是进的医学院院区,恐怕已经引来大片围观了。

自从免修了几门大课后,卡维来医学院的主要目的就是实验。

实验室里空荡荡的,只有萨瓦林还伏在桌边工作着。

之前的微生物实验已经告一段落,数据和结论被他写成了一份厚厚的报告正准备抽空交给卡维。见他自己来了,萨瓦林倒也省得跑这一趟了。

他手里捧着一只田鼠,看着袋子,满脸错愕:“你手里是什么?”

“刚买的新鲜腰子。”

“你拿那么多腰子过来干嘛?”萨瓦林有了些不太好的预感,“又是要闹哪出啊?”

卡维扫了眼实验室:“怎么今天就你一个人?”

“马蒂克是学生,又不像你,他还得上课的!”萨瓦林把田鼠放回了笼子,埋下身子写起了它的生理结构变化,“反正就是些实验观察而已,我一个人慢慢做就行。”

“那科赫呢?”

“微生物的实验做得差不多了,上的又是化学课,所以他去旁听了。”

“都快毕业了还旁听一年级的化学课?”卡维吐槽了一句,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在尸体上忙了一整晚确实太累了:“既然你那么闲,就先帮我个忙。”

“要干嘛?”

卡维从橱柜里拿了个金属盆,把买来的腰子一股脑全倒了进去:“帮我把它们都给搅碎了。”

“......”

萨瓦林已经在卡维手里工作了两个月,吃住基本都在医学院里。平时就是宿舍实验室两头跑,生活异常单调,工作作息也和996大厂一样。

说实话,这个时长已经好过了几乎90%的工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算得上是种福报,但他还是觉得不自在。

他也想过要找卡维抱怨,但考虑到给的报酬就一直拖着。毕竟这儿的工作和小动物有关,陪着田鼠能赚原先五倍的收入,肯定比在医院受人排挤要好。

可今天的任务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我好歹是医学院毕业的博士,算不上科学家也是个科研技术人员吧,不是屠夫!”

“这也是科研啊。”卡维难得走向田鼠笼子,弯下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你不是一直都说我为了医学发展在虐待它们么?”

萨瓦林轻哼了声:“实验可比虐待还惨。”

“行吧,随你怎么说。”卡维逗弄着一头刚出生没多久的鼠仔,继续说道,“你把这些腰子搅碎、搅烂、搅成肉泥,然后慢慢地把碎渣子一口口喂给它们吃。”

“???”

”我今天要给它们开开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