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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六章 血战四方坝(中)

平原军还在改换阵型,前面伤不过数百亡不过数十熊咨已经撞上了大戟士。

“盾合!”

大戟士手中的大盾两厢一靠,借着榫口形成一个低矮的大铁桶。

“持戟!”

麴义率将大戟往大盾上方凹槽一嵌,然后双手持盾,身后自有士卒抓住戟尾,整个戟身伸出大盾五尺有余。

“转!”

一声大喝,在熊咨撞上之前整个圆阵缓缓的转动,活像一只刺猬!

“杀!”熊咨两眼血红。前面的阵势看似薄弱,实则凶狠非常,挨着就伤碰上就死!然而军阵冲锋,靠的就是一股气,一股勇往直前的霸气,别说转身逃走,就停顿一下那股豪气也会荡然无存。所以,只能向前!

手中的铁盾狠狠朝大戟的侧面一拨,“当”一声脆响,戟身被硬生生的砸弯,然而熊咨左手一阵发麻,扔掉变形的铁盾,虎口血流不止!

接着冲锋的速度和弯曲的大戟,熊咨跳入了圆阵之中。手中钢刀顺势下斩,“呛!”一声脆响,沉重的缳首刀竟只在那铁铠上砍出一溜的火星!急中生智,顺势从下往上以撩,将一只手臂卸了下来。

“啊~”那受伤的士卒不顾喷涌的鲜血,努力地靠一只手牢牢抓住沉重的大盾,脚步踉跄不停,依旧维持着圆阵的旋转。后面备用的士卒抢上两人,一人接过满是血污的大盾,一人不顾生死缠住熊咨。那缺一胳臂的士卒缓过身来,左手拔出背上箭壶中的箭支狰狞的往熊咨身上一插,叮的一声,箭断。再拔一支,身子摇晃几下,软软的倒了下去。即便是死,也终于将箭浅浅的插进了熊咨的脚掌!

“换!”麹义让身后的部卒接过大盾,拔出佩剑就杀向跳进来的敌人往熊咨靠去。毕竟黄巾人多,一时间,大戟士的圆阵竟由圆变成椭圆,再成了半月……

砍翻几个敌卒,麹义终于杀到熊咨身边,一声暴喝道:“呔!死来!”有麹义的压制,才杀死三四个人身上已经出现七八条伤痕的熊咨险象环生。

“仲康,快,令麹义生擒……”白沙这厮见有机可乘,武将收藏癖顿起,心想那孔武有力的敌将怕是又是一位历史武将。许褚得令还未跳下点将台,就见不知道是谁狠狠的给熊咨大腿上一刀,熊咨吃痛,脚下一软,麹义一剑过去将其头盔挑飞,再见不知何处飞来的箭生生的从左眼进后脑出,居然死了!

“哎,可惜了……”

再说关羽张飞得令,从圆阵两侧绕过,扑向熊咨锋矢阵的中腰。两人各带亲兵二十余,人数虽少,然真所谓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关平张苞跟在其后拥着大旗,连他俩身上铠甲几乎都找不到一块本色,更何况关羽张飞两位杀神!

“苞儿?”刘备眼神极好,远远见“张”字旗摇摇晃晃,似乎有些吃力,仔细一看才知道那掌旗之人竟是张苞!张苞自从蒙袁永治愈旧疾之后即弃文从武,他老爹张飞又是不服输的汉子,自然极力赞成儿子像侄儿关平一样上阵立功。只是这厮没有考虑到儿子身子远远赶不上关平的强壮,只冲到半途,张苞就开始乏力了!

“叔至,快,上去换下苞儿!”刘备急道,生怕侄儿有什么闪失。他自己还没有子嗣,因此将几个侄儿看得分外的重。

“诺!”

“仲康,你也去换下关平吧。”白沙自然不好厚此薄彼,尽管关平不是第一次上阵。

“诺!”

两翼许定於夫罗令副将领军,自己各帅一千骑兵绕至熊咨军身后。锋矢阵攻击力强大不假,防御力低下尤其是阵后的防御力却是其致命的弱点。要是骑兵以锋矢阵冲击,由于速度的原因这个弱点表现还不算突出,可步兵被骑兵冲击,那后阵片刻就乱了,

骑兵隆隆声起,如同两股狂风迎了上前。骑兵对步兵,又是在没遮没掩的平地,就跟快刀切豆腐没什么区别。即便是铁甲,也禁不起战马的撞击,可怜的黄巾士卒被冲得倒飞回去,撞倒身后的兄弟,自己却再也爬不起来。当场撞死还是好事,未死的最终毫无疑问的被袍泽或敌人马蹄生生踩死。

更何况中间有关羽张飞冲杀,主将熊咨阵亡,锋矢阵渐渐变成了“蜂撕阵”,乱了。阵型一乱,黄巾力士不得不各自为战,加上黄巾力士有进无退的勇猛,无疑给平原军屠杀的机会!

五千黄巾力士,可是管亥现存的精锐的四分之一了。他可以眼睁睁的看着炮灰整千整千的被杀,却见不得精锐被屠!心中大急,道:“众将听令,全军压上,杀!军师,麻烦你坐镇指挥!”

一阵鼓响,数万大军齐齐压上!

见管亥出阵,但小波嘴角一抽,戾色闪现,冷笑道:“诺!请将军放心!”仓促间,管亥竟未能发觉但小波语气的变化,只将长枪一指,领着亲兵先冲了出去。

管亥军有一小半被土丘遮挡看不见交战的场景,听得战鼓催促,那些黄巾力士纷纷驱赶着勇士冲上前来。但小波令道:“平原强悍,力士先行!”生生的将后面约两万的炮灰勇士拦截,将管亥军生生切成两截。

再说刘备见管亥大军压上,脸色瞬间苍白。熊咨五千军冲击,平原军眼见着倒下的就有近千!管亥数万大军齐至,只怕是凶多吉少了!正犹豫间,白沙指着前方大叫:“大哥快看!”

只见管亥军后方留守的军队横插,似乎将自己的队伍划成前后分明的两块,再见对方胳臂上出现的白布,大喜道:“幸好!幸好!”只是此时但小波正切割队伍摆开阵势,一时间也抽不出手来援助自己,不过至少刘备白沙真正看见了希望了。

“恭喜主公!恭喜大人!”荀攸上前恭维道。

“呵呵,好!好!好啊!”刘备喜形于色,转眼变得严肃,一连串命令出口。

“令大戟士退守中军!”

“令前军、中军接战!”

“令后军左右展开顶替两翼骑兵阵线!”

“令许定於夫罗率骑兵外围骚扰!”

“令关羽张飞回撤辅佐前军,压住阵脚!”

麹义听得鼓声响起,奋勇砍死几个敌卒,大喝道:“大戟士听令!变长蛇阵!大戟突刺!”

大盾后持长戟的士卒疯狂的将大戟快速捅刺几下,将盾前的敌人刺倒,阵前为之一空。正好关羽张飞杀了回来,两彪合成一股,就在阵前冲撞,令麹义有了变阵的时间。

“盾!分!”

咔擦一阵轻响,原本扣在一起的大盾纷纷拆散,大戟上举,后面的往两翼移动,前面的退后,片刻后变成一字长蛇,正好挡在了平原阵前。至于那些冲到大戟士和前军之间的黄巾力士也被张郃等一阵好杀。

“立盾!”

“退!”一声令下,大戟士将大盾插入大地,然后顺着军阵的空隙退往点将台保护刘备白沙两位主帅。此战大戟士的任务基本上也就结束了。大戟士的防御极为变态,靠的就是变态的铁铠和变态的铁盾,当然,这对士卒的体力是一个非常巨大的考验。再说人数太少,面对数万大军的压制,不耐缠斗的大戟士的作用也不再明显——这些人可是千挑万选出来的,不管是刘备还是白沙都不愿意随便的浪费和消耗——只熊咨五千军的冲击,就留下了过百的大戟士,当然还有过千的黄巾力士被杀,也包括主将熊咨。

许定於夫罗堪堪赶在管亥军冲杀至阵前之时回归本阵,各自统领两营骑兵朝战场外散开。数万人集群冲锋,四千骑兵即便再努力,最终还是会被困在其中。骑兵一旦失去速度的优势,就比步卒强不了多少。因此两军交战,骑兵总是在外围冲杀,就像快刀剥洋葱,一层一层的将敌人削弱,始终保持足够的速度。

因此步兵并非没有抗衡骑兵的方法,只是需要以数倍死亡为代价消除骑兵来去如风的速度优势,再分割之,则骑兵也只能饮恨。

当然,平原军的骑兵并不多,自然不会莽撞的以己之短攻人之长了。

轰,两军终于碰撞在了一起,一阵人仰马翻,但见血光四溅,断肢乱舞。管亥军最前面的都是皮甲或者干脆就是布衣的炮灰,那只是管亥眼中的炮灰,死光了都不心痛,他们唯一的任务就是抵近缠住敌人,迫使平原军的弓箭手不得不扔掉弓箭拔出刀枪,给后继的黄巾提供安全的冲锋的机会,也保证黄巾弓箭手不受干扰的放箭。

终于接战了,不过熊咨的博昌营也死得差不多了。

黄巾冲近,大戟士留下的大盾后的长枪瞬间直刺,动作慢的黄巾被捅了透心凉,动作快的将长枪格开,然后整个人撞在大盾之上,依靠自身的重量和一点速度的冲击生生将大盾撞倒。就靠这一面面大盾的保护,平原军弓弩手多射出了一剑,长枪兵多刺了几次而已。就这一瞬间,就至少造成数百黄巾勇士阵亡。

“下马,步战!”好容易从乱军中杀出的关羽张飞回头清点亲兵,近百人已去了一半有余,剩下者几乎个个带伤。两军交战,中间已经没有了骑兵纵横的场地,也就失去了骑士保护战马的可能了,此时战马对骑士来说不再是优势,反而是劣势——一杆刀防不住四面八方刺过来的长枪。

翻身下马,满身血污的关羽和张飞相视一笑,兄弟之情溢于言表。二人身后,关平左手擎着“关”字大旗,右手伸出扶了一把快要脱力的张苞,那张苞脸色苍白,兀自将“张”字旗抱于怀中!

“苞弟,死战!”

“死战!”张苞大口喘着气,笑着答道,伸手往脸上一抹,不知道是谁的鲜血将秀气的脸蛋抹得狰狞无比!

听得儿子的对话,关羽张飞大笑,道:“好!今日死战!”话说管亥势大,这两位杀神却根本不看在眼里,有得架打有得人杀,反正大哥四弟在后方运筹帷幄,他两人难得放开手脚杀了个“爽”!

“杀!”两人一声爆喝,各自抡起手中的神兵就往两军交战的阵线杀去!身后,有儿子掌旗;两翼,有亲兵护卫,这两人只管向前向前再向前。青龙刀舞,丈八矛杀,两人就像重型坦克无视眼前的一切嚣张的碾过,再次在身后留下一条长长的血路。

枪未至,敌卒身子一分为二,内脏下水哗啦啦的流淌一地,混入血色的泥泞再分辨不出这些零件是谁的,甚至它们的主人也一样变成了血色泥泞。

“呛”,一柄钢刀架住刺来的长枪,肩上还带着一截不知道是什么部件的来人大叫道:“三将军,主公令我带下张苞!”

“噗”一声响,再一人砍翻偷袭那人的黄巾士卒也叫道:“二将军,主公令我带走关平!”

“陈到!”

“许褚!”

四人身后的亲兵迅速将包围过来,挡住敌人的冲杀。陈到急道:“二位将军,小将军在哪?”

趁着难得的机会关羽张飞也正好歇了片刻,谁知关平张苞两人不依了,叫嚷着要继续跟随父亲杀敌立功。张飞希望儿子能得到实在的锻炼,但也知道儿子的体力也到极限了,再战下去只会成为累赘:“苞儿,军令如山!退!”

“......喏!”张苞不情不愿的将战旗郑重的交给亲兵,羡慕的看着关平,毕竟关平不是第一次上阵了。

“平儿,保护好你弟弟。退!”关羽抹了一把长髯,绯红的液体想珠子一般洒落。

“爹......”

“退!!”

“......喏!”关平也翘着嘴角万分不舍的将战旗交出,谁知许褚一把接过笑道:“关将军,我为将军掌旗!”

“哈哈,我也为三将军掌旗!”陈到也抢夺“张”字旗道,这两人也是热血沸腾,他们的职责乃是主公身前最后一道防线,非必要是不会出战的。今日不知何故,刘备竟同意了他们的请求。其实刘备这厮知道只要和四弟寸步不离,只要四弟身边有辰飞霜在,任何人别想伤到自己。平原军毕竟弱势,多一个人就能多拖延一刻的宝贵时间,再说管亥真杀到身边,百余亲兵也起不了多少用处,更何况大戟士已经在点将台周围围成了圆阵,远处但小波已经蠢蠢欲动,这仗差不多已经胜了。

分数十人护着关平张苞向外杀出,关羽张飞得到许褚陈到生力军的支援,士气大振,一番厮杀,终于杀到了两军交战的阵前。此刻两军交战的阵线已经犬牙交错,地上整整铺就了数层尸体,不管是谁,都只能站在血肉上继续厮杀。士卒们唯一的信念就是杀,杀是面前的任何敌人,让他们变成脚下的尸体,否则就是自己。至于脚下传来的哀嚎没有任何人再去顾及,也没有任何人有时间有机会有想法的去分辨是自己的战友还是敌人。

死战!

刀光过处,一颗斗大的人头飞起,砸向了陈到身后。

“逃啊~”瞬间,一道肝肠俱断的惨喝传来,许褚睚眦俱裂,一名从后面支援过来的平原军士卒抱着那颗嘴角还在抽动眼睛睁得浑圆的脑袋给吓坏了,手中钢刀一扔,转身就要逃跑。手起刀落,那士卒诡异的看见了一具非常眼熟的无头身子缓缓倒下。

“监军!监军何在?!”

监军,张冲的监军队伍在整个平原军最后,他们面前整齐的排列着近百具尸体!

“怎么但小波还不行动?!”白沙焦躁不安。两军交战的阵线已经渐渐靠近了点将台,毕竟管亥军人多势众,又全然不管伤亡,全军压上之下,平原军的压力倍增。即便有关羽张飞之流左冲右突,也难挡潮水一般的攻势。

“但皮,但皮何在?!”刘备终于有些稳不住了,忙朝下面喝问。

“大人,小的在此。”话音刚落,从纷乱的人群中转出一人来,不是但皮是谁?只是他也脸色苍白两股战战,尽管身无半点血污。

“但皮,为何你家主公还不下令?”

“回将军,主公自有主公的安排。请将军放心,主公乃信守承诺之人!”但皮信誓旦旦道。

“怕是想看到两败俱伤吧?”白沙刺了一句,转头看着正在不断发出指令的满头大汗荀攸。荀攸此时正接过刘备的帅印指挥全局——毕竟刘备的兵法造诣还比不上荀攸。战斗可以用阴谋诡计,然而短兵相接一切计策都是无用,唯有以力压人而已,即便武功天下第一陷入乱军之中也不过是朝池塘中扔块石头荡起几圈涟漪,最多扑腾几下最终还是要沉下去的。

“将军多心了!”但皮小心翼翼的回了一句,只是声音却带着颤抖!

关羽一刀扫过,面前数人断成两截。“杀!”身后一柄大刀闪现,将右侧偷袭的黄巾劈倒。关羽大踏一步将数杆刺过来的长枪挡开,张飞默契的长矛连点,就见那几个露出空当的敌人身上出现血窟窿!

一脚踏虚,关羽一个趔趄,“噗”一声怪响,铠甲被钢刀划出一条长长的印痕,顺势从左肩到手背上刮出一条长长的豁口。没有血流出,他全身上下根本找不出哪怕一点点干净的地方,自然看不见自己的血,甚至都不清楚自己身上有了多少条伤口。

“滚!”一声暴喝,那钢刀的主人眼睁睁的看见一杆长矛刺穿胸膛,双手死死抓住早被鲜血浸湿的溜滑的枪杆,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恨不得吞了张飞!

“起!”张飞大喝,将长矛一挑,那黄巾被提离地面,紧接着身子腾云驾雾然后撞上了身边的袍泽,耳中如黄钟大吕般巨响,他最后的一句竟是:“这厮好大的力气!”

“喝!”一稚嫩的声音响起,踉踉跄跄奔过来的一员小将同样的只是短了许多的蛇矛连点将一员队率打扮的黄巾刺了数个窟窿,几道血剑飚射喷了他一脸。小将将脸一抹,蛇矛再刺,再杀一人!只是看似凶猛,却胸膛如风箱扇个不停。身侧立刻伸出一只手臂牢牢的扶着,另一只手中的大刀不停,将想捡漏的敌人拦腰砍成两截。不过他也是强弩之末了,幸好立刻周围数十人转眼就牢牢的将他俩护住。

关平张苞!

这两小将竟然根本没有撤下去!一方面两人心有不甘,另一方面身陷阵中根本没有撤下的可能!

早变成血人的关羽和张飞对视一笑,自家孩儿有如此表现可谓欣慰了!为将者,首先就是去掉怕死之心,然后才是杀人,最后才是领兵。关平张苞尤其是初上战场的张苞能连杀数人而不胆怯就是最好的成绩,剩下的就是如何保住性命了,毕竟年纪还小,他们的路还漫长着呢!

一个时辰,平原军终于摇摇欲坠,两军交战之处残肢断臂死尸形成了一道人肉的“高台”。至于地面早已经看不见了,无数的血洼渐渐练成一片。没有所谓的伤兵,只要是轻伤就立刻成为重伤,然后不甘的倒下。中军弓弩手不得不放下弓箭抓起身边的或刀或矛或枪或剑与敌交战,总之不论手中有什么东西,哪怕是别人手臂,只要不是空手就行。盾牌早没有发挥的空间了,所有人脑袋中只有一个字:杀!杀尽眼前的一切!

而后方张冲身前的尸体越来越多,视野内不论是平原军还是管亥军,无数的逃兵出现,满山遍野的人影已经分不清所在的阵营了。白沙再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慌,将剑架在但皮的脖子上恶狠狠的吼道:“若但小波再不反水,老子先杀了你!”

岳沙军从来就不是其他网络小说中所谓的“精兵”,何况其中混杂着太多的训练并不充分的原黄巾士卒,即便在《三国演义》中刘备的步卒也不是最精锐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