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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飞鸢

小桃在湍急河水中别说救三少爷,甚至连三少爷的影子都没能看见,便被猛灌几口河水,分不清方向了。

河水中越是挣扎,越是陷得深,小桃口鼻呛水,命在旦夕。就在小桃即将溺水而亡之际,左脚似乎勾住了什么东西,小桃第一反应便是河下有树支,急忙将右脚也勾了上去,双脚紧紧夹住树支,小桃趁机探出头喘口气。

可这一口气还没喘完,河水忽然变得更加湍急,如决堤一般。急急河水似乎想要将小桃吞噬。

不解河水为何会这般急,小桃也没工夫细想,只能双脚死死夹住树支。

忽然,脚下树支松动,一瞬间,小桃便被河水卷起冲走。身子在水中几旋,小桃的头忽然重重撞在一块岩石之上,昏迷在水中。

一连被冲了三里,河水减缓,小桃也被挂在河中横立的一颗断木之上。

但此时小桃已经昏迷难醒,奄奄一息。

若此时有好人来此,见到小桃,尚可救小桃一命,可惜来得偏偏不是人,而是一群饥肠辘辘的野狗。

野狗群缓缓接近小桃,爪子踩在断木之上。一只野狗终于忍不住了,一口咬在小桃的肩膀上。鲜血流出,受到鲜血腥味的刺激,野狗们更加兴奋,这正是美餐一顿的好机会。

其余野狗纷纷趟水而入,四处撕咬小桃的身体,一时间河水染成了红色。

就在野狗吃得兴起之时,忽见河中闪出黑芒,黑芒过处,野狗身体干瘪,立时毙命。下一刻,黑芒渐渐融入小桃破损的身体,被咬掉之处竟然长出新肉,与咬伤之处同时愈合。

这时,湖面中缓缓浮起一黑色身影,黑影模糊不定,似乎一股风便能将之吹散。

黑影将小桃拖出河外,平放于地,用力暗着小桃的腹部,一口口水由小桃口中喷出,小桃也已转醒。

就在黑影离河一瞬,河面渐渐变得平静。

睁眼看到黑影,小桃发出一声惊呼,猛地起身,不料头重脚轻,一屁股摔坐在地。于是,小桃就连爬带跑逃入一侧林中,躲在一颗树后。

小桃不知道那团黑乎乎的东西是什么,当下将脑袋微微侧出,看看黑影有没有追来。

“你,无须害怕。”

身后响起了一个女性的声音,小桃猛然转头,正见黑影站在自己后面。

小桃瞪大了眼,脸色煞白,小桃虽然从未见过妖怪,却听旁人聊起过。妖怪凶恶害人,食人肉饮人血,而此时眼前的黑影不是妖怪还能是什么?

小桃害怕到双腿发软,跪坐于地,身体不住发抖。低着头,紧闭双眼,小桃一眼都不敢看黑影。

这也是孩子们经常骗自己的方法,不看便是不存在。

“你喜欢风筝吗?”女性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小桃没有回答,僵跪在原地,黑影见到小桃如此,轻叹一声,直接涌入小桃体内。

片刻,小桃见周围没了动静,才缓缓睁眼,看着四处什么都没有,只道自己先前是出了幻觉。

想起三少爷,小桃重新走回了河边,顺着河流的方向一路寻去,寻到天色变黑,又找到太阳升起,都没找到三少爷与王大虎影子。

但小桃不愿意放弃,既然自己还活着,三少爷凭什么要死。

再沿河寻找,直到日落,仍是没有任何发现,而小桃也因疲劳与饥饿而眼前发黑,昏死于地。

小桃昏死后,黑影便由小桃体内钻出,捧起河水,灌入小桃口中,一连数次,黑影才停下来。

直到深夜,小桃才慢慢转醒,但觉腹中饥饿,没有丝毫力气。微微侧目,又见黑影站在自己身旁。

小桃害怕的闭起眼,九岁的孩子从来不会考虑死亡,总是精神满满,期待明天。但小桃此时已觉已经无法期待明天了。

面前站着妖怪,三少爷不知所踪,这一切都让小桃难以接受。

死亡究竟是什么,死后又会去哪里?

小桃害怕了,小桃还不想死。在死亡与**的支配下,小桃已经顾不得恐惧,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爬起,咬牙看向黑影。见黑影站立不动,小桃由黑影身侧走过,找到一颗小树,奋力跃起想拽下一根木支。但小桃怎么也够不着。

“你想做什么?”黑影开口问道。

“我要一个尖锐的树支,我要活下去!”小桃侧头看向眼前黑影。

一个无惧生死之人,又怎会惧怕眼前的一团黑影。

黑影闻言,忽然化作一柄银剑,当啷落地。剑从来不是小桃害怕的东西,因为那是三少爷喜欢的。

小桃捡起了剑,看到剑身上刻着二字“飞鸢”,当下走到河旁道:“飞鸢,我要抓鱼。”

夜色中小桃根本看不见哪里有鱼,只是奋力将飞鸢剑插入河中,果然什么都没有插到。但是河水渐渐翻腾,流速加快,犹如先前决堤一般的样子,河水奋力的向着岸边冲着,几条鱼被由水中冲到岸上。

小桃见状,急忙冲去,一剑将鱼头和鱼身斩开,看着有血有肉的肥鱼,小桃将飞鸢剑扔在地上,顾不得刮去鳞片,也不嫌弃鱼的腥味,便大口吃着生鱼。

而落地的飞鸢剑再度化作黑影,久久站定不动,直到小桃将鱼吃完。

小桃吃过鱼后,又爬在河边,大口喝起河水,直到吃饱喝足,小桃擦了擦嘴,重新看向黑影。

先前生死一瞬,小桃只觉自己有着莫大的勇气,什么都不怕了,可此时水足肉饱,小桃心中的恐惧又出现了。

或许这才是最真实的小桃,也是最真实的人。

“你叫飞鸢?”小桃声音略微有些颤抖。

“是。”

“我叫小桃。”接着小桃又问道:“鸢是鸟,对吧?”

闻言,黑影一动不动,可小桃却偏偏可以感觉出来她在摇头,“我之鸢,并非鸟,而是风筝,你喜欢的风筝。”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风筝?”小桃问道。

“你每次放风筝我都会在河中看着。”

小桃惊奇道:“我怎么从没见过你,你是河妖吗?”

黑影还是一动不动,但小桃又看出了她在摇头,“我是剑,一柄万年的剑!”

听闻黑影是剑,小桃心中恐惧锐减,因为剑是三少爷最喜爱之物,既然是三少爷喜欢的东西,也绝对不可能是坏的。

孩子对事物的认识,总是这样。

“我要继续找寻三少爷了。”知道黑影并非坏人,小桃没有那么害怕了。

“你无法找到他。”黑影回应道。

小桃闻言,眼神黯淡了,低声道:“三少爷一定没事,好人总会有好报的。”

“人很难判别善恶,所以不要以好坏来评判一个人,谁都有做错的时候。”

小桃抬起头,眼中已经闪出晶莹的泪光,“三少爷就是善人,是最好的好人。”

“即便是好人,也有命到头的时候。那般湍急的河水,我不认为他能活下来。”

小桃沉默了,忽然又开口道:“我在河水中活下来了,三少爷一定也能活下来!”

“你能活下来,是因为你解开了我的封印。是我将你救了下来。”

小桃不懂黑影在说什么,但回忆起当时之事,难道自己脚下的并非是一根树枝,而是夹住了一柄剑,这柄飞鸢剑?

“你被河水冲到一个断木之上,身体也已经被野狗咬破了,我若再晚一息出手,你也就真的死了。”

小桃颓然垂首,低声道:“谢谢你。”

“你不必谢我,因某种缘由,解除封印后我难以独存,当时周围也只有你一人,我别无选择。”

“我还是要谢谢你,至少我现在还活着,可三少爷……”言及此,小桃哭了出来。

“以后我会照顾你,若你死了,我也会死,若我折了,你也会亡。你已经是我的剑主了。”

飞鸢竟然将自己与小桃彻底连成了一体。

“我们回去吧,可能三少爷此时已经回去了。”小桃低头向反方向走去。

闻言,黑影由身后重新归入小桃体内。

一路上,小桃饿了就唤出飞鸢剑打鱼,也知晓了河水湍急是因为飞鸢被封印在河中的缘故。

但飞鸢没有生火的威能,小桃一路吃生鱼,总觉肚子不是很舒服。

一连走了三天有余,第四天清晨,小桃才重新回到镇中金镶庄园前,却见金镶庄园前挂着红灯笼。

难道三少爷失踪了,家里人都这么高兴,非要张灯结彩的庆祝?

还不及小桃知道其中缘由,就见彻夜赌博而归的大少爷步伐晃悠的回来了,大少爷见到小桃先是一惊,随即快跑进庄园,就像见到鬼一般。

小桃落魄的走进庄园,庄园内打扫前院的家丁见到小桃随意的打着招呼,而小桃则径直走入了柴房。

小桃靠着墙,双手抱膝,坐在柴房地上,能回家的感觉太好了。小桃知道自己便如风筝,而家就像风筝的转轮,就算离得远了,却也终要被风筝线引回来。

那三少爷能不能回来了呢?

困倦的小桃打了个哈欠,侧目看向柴房内的柴火,又快不够用了,柴房的家丁总是偷懒,这几年来都是小桃默默帮着劈柴,而那个家丁或许还不知这是小桃所为,心中总以为是有神仙相助,变得越来越懒。

小桃看向地面,今天可真是奇怪,往常随意仍在地上的斧子今日却看不见了。小桃起身,细细找了两遍,又去屋外看看,仍是没有见到斧子。

“斧头呢?”小桃奇怪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