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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7章:三色纸

周海让我看什么?

我缩在被子里,顺着他的手往外看去。

他已经撑坐起来,越过我的身体去撩开床帘,我从床帘的缝隙中仔细打量了一圈。

屋里没有人,一切如旧。

当目光落在窗户上时,一个高大的人影矗立在我的窗外,一动不动!

“啊!!”我捂着嘴往后缩。

周海伸手捞住我:“嘘……别怕,我在呢。”

可现在我光溜溜的很尴尬啊,他倒是好,虽然衣襟全敞开一览无遗,但手腕上还虚虚挂着他的大袖衫。

古风的衣服虽然穿起来繁琐,但爱爱时却旖旎又方便。

我伸手捞过睡裙往身上套,有些冰冷的黏腻汩汩从某处流出,让我涨红了脸。

可我现在不敢下床清理,窗外那一动不动的高大身影到底是谁啊?

这空荡荡的大宅子里,除了我太爷爷、就是张姨,现在多了李刚、我还有周海,哪来的外人?

而且他站在我窗外干什么?偷听?

“这是什么人啊……”我皱眉看向周海。

他眼中露出一丝玩味:“……我现在也猜不到他是什么颜色的,不如我让他进来看看?”

什么颜色?

正在说话间,我看到窗棂的缝隙中有东西在动。

我以为是眼花了,揉了揉眼仔细看去,一个红色的线头从窗棂里塞了进来,细细的、一点一点的延伸。

那红线像有灵性的动物一般,自行延续往下滑动,窗外的高大身影一点点将红线塞进来,红线就自己在里面找路。

如同一条极细的蛇,缓缓游动,来到房间中央。

刚才我感觉到好像有人在房间里行走,但是身体如同鬼压床一般不能动弹,这种现象在科学上解释为“睡眠瘫痪”,这时候脑波是清醒的波幅,容易产生半梦半醒般的幻觉,然而全身的肌肉张力降到最低,低得指头都不能动。

但这种说法是对普通大众的解释,我们这圈子里的人不相信这种“科学”,行走阴阳的人灵识超常,很多“感觉”其实是一种“征兆”。

这种征兆伴随着危险,地上那条红线顺着地面游到了床前,我紧张的看着周海。

他完全没有紧张的神色,反而露出看小玩意的趣味眼神。

“……来,舔舔。”他突然伸手到我嘴边。

“什、什么?!”我震惊的看着他。

舔舔?!

这种时候,他还有心情搞什么小情*趣?再说我也没有舔过他的手指啊!

“快点。”他邪魅的笑着催促:“……别露出这种表情,茵茵,我会以为你还没‘吃饱’。”

是你的要求太古怪了好吗!这种时候让我舔手指做什么?

我红着脸,伸出舌尖敷衍的舔了舔他的指腹,他摇头道:“不行,这根手指全部要舔,需要沾上你的气味。”

他这根无名指遒劲又纤长,放在舌头上有一种异样的感受,冰冰凉凉的,他还坏心的用指腹在我舌头上压了一下,弄得我面红耳赤。

“……好了。”他笑着撤出手指,将手放在床榻上,那红线像循着味道过来一般,直接往他手指游去。

红线的一端缠上他的无名指,然后就安安静静的不动了,

“这线头上有你的头发。”周海轻笑道:“所以知道要来找你。”

我仔细看,红线头上确实有一根长长发丝缠绕,这是我的吗?

“别怕。”周海淡定的对我说道:“巫术而已。”

巫术?我听到这个词就想到那个大块头、壮得像头熊一般的大巫王沐挽辰。

僧道俗,这民俗之中擅长通灵之法的人就叫“巫”,这一种类没有系统的传承体系,而且十里一风、百里一俗,巫术种类太繁多,我对此一知半解。

窗外的人影动了动,周海的手突然被红线拉起来、往窗边拖去。

他笑了一声,被抓住的那只手飞快的捏了一个诀,他纤长的手指掐诀十分轻巧优美,看得我眼花。

“蓬……”一簇细小的火花从他指间燃起,烧断了缠绕在红绳上的发丝。

窗外的身影一顿,转身要逃,周海捏着红线一扯,哐当一声,身影撞在了窗户上,弄得玻璃窗摇摇晃晃的响了起来。

我更紧张了,赶紧拿起手机想打给李刚,谁知响了好久李刚都没有接,急得我跳下床就跑——李刚是不是也遇到怪事了?他该不会被红线拖走了魂吧?!

“别急,这是障眼法。”周海掐诀收线。

老宅子的门窗都是雕花的,里外两面嵌上玻璃,被撞得哐当哐当响,在这黑夜里动静很大,难道知道这宅子里面只有老人家?

就算我太爷爷是个耄耋之年的老人,但这村子里不管生人阴人,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冲撞他的宅邸吧?周围还有那么多子子孙孙呢。

周海右手也捏了个指诀,玻璃窗像被挤破般猛晃了一下!

一个红色的东西顺着窗棂缝隙被扯了进来。

我仔细看,居然是一张符咒大小的红色纸人!

纸人有双眼、张开口、四肢俱全、长发、身体中间用刀刻出了符咒,最精致的还是双手五指俱全,这红绳的另一端,就栓在纸人的无名指上。

我看到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个纸人是“我”,被别有用心的人裁剪出来害我的。

传统的道家里面虽然有纸人纸马之术,但并非用来害人。

纸人术大多是黄色和白色的纸,这两种颜色意味着“通阳”,而这样的血红色纸人,是用来“通阴”的。

再加上缠着我一根头发的红色细绳,明显是想要拘魂。

周海将那纸人一点点的拖了过来:“这种巫术也就是普通水准,你们家族里有巫婆巫女?”

我皱眉想了一圈:“想害我的人倒是有,但我不知道是不是巫婆巫女……我先去看看李刚,他上次被表妹的生魂出窍吓得半死,不知道今晚会不会被吓到。”

“茵茵,你给我站住。”周海慵懒的声音响起。

我疑惑的回头看了看他,难道去隔壁小院看一下李刚都不行?

他抬手指了指我的下半身,天气热起来,睡裙也换成短的了。

“你给我收拾好了再去,都顺着腿流出来了,这幅样子怎么能被别人看到。”

我……我想咬他!

李刚住在隔壁的小院,周海将那个纸人抓住,没急着用火烧掉,而是跟着我来到隔壁。

我拍了拍门,里面没有声响,周海直接进去从里面打开了房门。

李刚在月洞床上睡得正香,他一个人睡懒得放帘子,一眼就能看到他抱着被子睡得很沉,我们进门了他都没反应。

我坐在床边用力推了推他:“哥、哥……醒醒!”

他光着膀子穿着睡裤,被我推了几下,哼了两声转身继续睡,还把被子卷成一个抱枕。

这不太对劲啊……他警惕性挺高的,家里要是进贼了,我喊一声他就跳起来抡着球棒去抓贼。

要是平时我这样半夜找他,他怎么也会吐槽一句:你不陪你老公,跑来我这儿来干嘛?

可现在,他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只是哼哼唧唧喊了一句“茵茵……”就没了下文。

“……他是不是被纸人勾魂了啊?”我紧张的看向周海。

纸人勾魂的法术不知道什么时候兴起,但在三百年前出过一次事,好多江南地区的县志都有记载。

乾隆年间江南一带出现了纸人作怪的传闻,据说有纸人入屋剪掉发辫,被剪掉发辫的人会被拘走魂,沦为他人的工具,最后魂魄消散而死。

在好几个县发生了这种事情后,惊动了统治阶级,统治者虽然极力压住民间的恐慌,但还是被县志、野史记录了下来,关于纸人杀人、纸人勾魂这种传说也流传于山野之间。

李刚并不是个贪睡赖床的人,他向来精力旺盛,很少睡懒觉,现在喊也喊不醒,是不是着了道?

我看向周海,他用两根手指摸了摸李刚的百会穴。

“……他被魇住。”周海皱眉道:“你试试说话,说一些他经常说的话、或者记忆深刻的事情。”

李刚经常说的话?这老司机说的话、我说不出口啊。

他记忆深刻的事情有哪些啊?

我拼命搜肠刮肚,回想他跟我说过的那些专业术语。

“哥,慕云凡,快醒醒!大龙打到一半被对方团灭了!”

“……”没反应。

“还有个猪队友为了带妹子拉低智商了。”

“……”还是没反应。

周海微微蹙眉,一本正经的问我:“你在说什么?”

我……我在说他的亡者农药啊!你帝君大人从天亮忙到天黑,当然不知道这是什么。

李刚一点反应都没有,什么梦魇能让他睡得这么沉啊?

周海皱眉道:“那我唤神兽来吃了梦魇?但神兽会吸收这里的气场,你太爷爷费尽心思来养生长寿,若被吸收,恐怕以后气场就不管用了。”

我有点无奈,如果真的叫不醒李刚,那肯定要召唤吞吃梦魇的神兽,可我也不想损伤太爷爷啊。

“……快醒醒啊慕云凡。”我无奈的推着他的肩膀道:“……你的五杀被抢人头了!”

这句话有奇效!

李刚身体居然抖了一下,然后哼了两声。

我赶紧拍他的脸颊,又掐又拧的把他弄醒。

“茵茵……”李刚揉了揉眉心醒转过来,他深深皱着眉头,一脸严肃的表情:“我手机呢?”

我真想揍他。

李刚看我穿着睡裙、一旁周海的三重衣慵懒松散的系在身上,他一脸懵然的问道:“你们两口子干嘛呢?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到我房里做什么?要换房间体验不一样的感觉?”

体验你个头啊体验!

他急匆匆的摸枕头旁边的手机:“我刚才梦到五杀被人抢了人头……不对啊,我没开游戏啊……”

“……你还梦到什么?”周海突然冷冷的问。

李刚愣了一下,有些迟疑的回答道:“还梦见茵茵了、小时候的茵茵……还有梦到我妈去世时的场景,好多我都记不清了,怎么会突然梦到?而且感觉好逼真,好像又经历了一次。”

周海淡淡的问道:“你们家族有巫祝吗?这些都是巫祝擅长的法术。”

巫祝,这还真不清楚,有些人隐藏很深,我们晚辈对长辈的事不太了解。

李刚头痛欲裂,坐在床上一个劲的揉太阳穴。

我知道梦魇的痛苦,去年周海到来我身边时,用了七天时间强迫我接受他的阴气,他就是用梦魇的方法,那七天我几乎天天梦中“亲身”体会那一夜的痛苦,第二天起床也是头痛欲裂。

“哥,我去找张姨,给你拿点风油精揉揉。”我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宅子空荡,虽然黑暗却并不害怕,我在这里住了十六年,哪个门槛高低我都知道。

我裹着周海的大袖衫来到内院,为了方便伺候我太爷爷的起居,张姨的房间就在太爷爷房间一侧。

她的房里亮着一盏昏黄的灯,整个宅子到了晚上只有这里有灯,看起来很荒凉,太爷爷这里白天人多、晚上空荡,应该是他故意这么安排。

白天要阳气盛、人气足,夜晚则要清清静静的休养生息,不知道这是不是周海说的“刻意营造的气场”?

他的外袍子太大,我抱着下摆来到张姨的房门前,张姨好像睡着了,敲门没反应,我轻轻推开一丝门扇。

看到她和衣而卧,侧身睡在床边上,被子也不盖。

是我们回来给她增加工作量了吧?又做饭又烧洗澡水,还要收拾房间给我们住……

“……张姨?我是茵茵,我进来了哦。”我小声的打招呼,抬腿跨进门槛。

张姨原本睡得很安静,我走进她的房间时,她突然猛地一震,直直的从床上坐起来。

我吓得头皮一麻、后退了好几遍!

她的动作僵硬无比,一举一动都很怪异。

而且她的头,扭的角度好奇怪!

谁睡觉的时候头会整个扭成90度啊?

“哦……大小姐啊……”她脖子用力扭了扭,面上没什么异常的表情:“怎么了大小姐?大晚上的不睡觉跑来叫我……是您肚子饿了吗?我起来给您做宵夜哈……”

她一边说一边下床,动作迟缓得过分,没有白天那么雷厉风行的样子。

我愣愣的盯着她,心里狂跳,难道她不是人?

人一旦有了一个想法,就会觉得什么事情都不对劲。

张姨刚才直挺挺的从床上坐起来、扭转九十度的头,让我觉得她极不正常!

以前没觉得她有异,此时却觉得她的脸色不自然的苍白、身体不自然的僵硬、而且脚步虚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