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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六章 最有骨气的气势说最窝囊的话

林楚楚只当没看见。

再起手,是两支箭,同时从弓弦上射出。

然后是三支……

林楚楚干净利落的动作,让董吉人眯起了眼。

一弓多箭,这可是郑家的绝活啊!难道她真是?

“大人,国是别人的,可家是我们自己的!难道连自己的家,都要祈求别人保护?”

在看到林氏又一次三箭飞出,董吉人收回了目光。

林氏说得没错!眼下,只能靠他们自己!越是这样,越不能生乱!

二人再无目光交流,只余耳边萧萧箭声。

……

李大石面前的两个北漠人,瞪圆了眼,凝视着自己眉心处的箭矢,嘴张了张。

“来啊!北漠达子,老子送你们上路!”

将士咆哮的一剑挥出,两颗脑袋与身体分离。

血柱喷出一米来高。

或许是被鲜血刺激,李大石的眸色,也与之前不同。

逃荒的路上,他也杀过人。

好不容易忘记的事,一幕幕在脑中浮现。

握着砍柴刀的手,关节咯咯作响。

“大石,小心。”

身后响起的提醒声,让李大石猛然回神。

举刀挡下。

将士再次挥剑,又为李大石挡下一波。

“兄弟,这可是战场啊!你出神,那不等于送人头嘛!振作起来!你把达子当人看,可咱们在他们眼里,连猪狗都不如啊!”

将士一边挥捡砍杀,一边像讲故事一样,把北漠达子做的那些非人的事,讲出来。

血腥非人的情节,比李大石逃荒路上所见,有过而无不及。

“想想我们的身后!无辜的百姓,还有你的家人!我们,得站住喽!”

将士三十出头,一身铠甲已经被鲜血染红。

连绵的小雨,也没能洗去那一身刺眼的红。

背后城楼响起一阵哨声,将士猛的一把拉着李大石,后退几步。

“防御!”

他们的头顶黑了,微有光亮。

盾牌,是藤制的盾牌。

噌噌噌噌的声响,落在他们头上。

“是弓箭?”李大石问。

将士点头:“这不废话嘛!咱们有弓箭,北漠成天骑马射箭,能没弓箭?”

话音未落,身后响起闷哼,然后是倒地的闷响。

藤制的盾牌,也不是能完全挡下箭的。

“不能这么等。北漠人就在根前,缩在这里,只能等着挨打。”李大石说。

“别着急,城楼上,有大人在呢!”

将士的声音,尽是对董吉人的信人。

是那种,绝对的,没有丝毫迟疑,义无反顾的信任。

果然,他们虽然缩在这里,却看到前面的北漠人,不时有瞪眼倒下的。

“大石兄弟,这回你信了吧!别看我们只有三千人守永来镇。可我们擅剑擅弓。昨日若不是被北漠人偷袭,也不会死那么多弟兄。”

“若是以往,我们都在城楼上,任凭他北漠人再凶悍,也不能入得城门半分!”

“让你们出来做近攻,也只是为了让将士们,能在城楼上远攻,才有守住城门的把握。”

咻咻咻的箭雨,密密麻麻落下。

一些尸体,已经成了刺猬。

不多时,北漠人开始撤离。

“走,可以回去了。”将士打了个手势。

撤去藤盾,只有他和李大石警戒的,向后慢慢退。

其他人,早就不要命的往城门跑。

之后,李大石二人,还不停往反,把老人的尸体,拖回了城里。

董吉人也从城楼上下来了。

看着地上躺着的百来具尸体,泪目了。

说了句厚葬后,尸体被官兵抬走。

那些失去亲人的,一路跟着哭喊离开。

董吉人拍了拍李大石的肩头。

“幸有尔等。”

听不懂,李大石也没空懂。

他满脑子都是林楚楚。

之前在桥上时,他回头看到人在楼上,挺着个肚子,还射箭!

愤怒已经充斥了他的身体。

果然,没一会儿,就看到李大石把林氏从城楼上抱下来了。

以往一直话很少的李大石,一路上嘴没个停。

“说了多少回了,要为肚子里的孩子想,你怎么就不听话呢?”

“我、我担心你……”

“我一个大老爷儿们,还用得着你担心?从今儿起,你只能和娘在家里!再敢上城楼去,信不信我、我、我打断……”

旁边人好奇的盯着李大石看。

要知道,李家是林氏做主。

以往无论走到哪,李家大公子,都听自家媳妇的。

居然敢说打断媳妇腿的话?这李公子,怕不是被冲晕了头脑?

“打断我的腿!”

李大石这一嗓子,差点送走那些好奇目光的主人。

太震撼了!这样的要挟,他们还是头一回听到呢!

用最有骨气的声音,说着最窝囊的话!!

然而女人们,却都投来羡慕的目光。

要知道,林氏自嫁进李家,就当了李家的主。

李大石还千般万般的宠着,哪个女人能不羡慕嫉妒呢?

这边,董吉人眼看着日头要落下了,忙着做晚上的部署。

被小柳牵着的四宝,又噘起了小嘴。

“大哥有了大嫂,就不要宝宝了!哼!”

亏她都想好了,表扬大哥的话,结果大哥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小柳神情复杂,握着四宝的手,不经意紧了紧。

不过片刻,小柳眸色又恢复了以往的自然。

他蹲在四宝面前,小声问:“宝儿,想不想玩点好玩的?”

“嗯嗯!”

谁都知道,李家四姑娘,除了对吃感兴趣,就只有在玩这件事上,最是喜欢。

淅淅沥沥的雨,慢慢停了。

一阵晚风刮过。

“起风了。”

“冷吗?宝宝抱抱,你就不冷了。”

软糯糯的声音过后,一双小手环过肩头。

像糖一样甜甜的气味,环抱在周围。

摸了摸四宝的头,扬起嘴角道:“不下雨,又有风,我们放纸鸳去吧。”

“嗯!”

说到玩这种事,镇上的孩子,都跟着四宝跑。

别看四宝在娃娃堆里,岁数不大,却是娃娃王。

一听说,放纸鸳,一个个都跑去把自己的纸鸳拿来。

这是上个月,小柳哥哥教他们做的。

他们手里的,都是自己做的。

只有四宝手里那个,是小柳哥哥亲手做的。

不仅好看,还飞得最远,最高。

难得偶有雨停,不懂人世的孩子们,依旧在街道上疯玩。

至于城门外,如狼似虎的北漠人。

还有被停进驿栈的牺牲者。

仿佛和他们是两个世界。

“飞起来了!飞起来了!”

“哇!好高哇!”

“当然!那可是宝宝的纸鸳!”

说来也巧,那风向,不偏不倚的,正是向着北城门的方向。

纸鸳越飞越高,越飞越远。

城墙上的兵士们,纷纷抬头。

“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放纸鸳?”将士不满。

唯有董吉人,幽深的目光,看向石桥对岸。

纸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