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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阵下(5)

偷看谷星瑶的神色,见她照旧清冷如常,李泠心内反觉不大安稳,暗道:我说的话,不知她还记得几分,这时候跟她道歉大是没趣,不如厚着脸皮装糊涂吧……

“早什么,”谷星瑶白了他一眼,冷哼道,“你再不及早赶回游心观,伏龙派逸龙子可就要急得跳河啦!”

李泠看她微瞪的明眸内似是含着一抹轻烟般的雾气,却分不清是忧是怨,他脸上更有些火烧火燎。知道此时不宜久留,忙胡乱脱下了乾坤堂弟子的衣衫,便要赶回游心观。

谷星瑶命人牵了两匹马来,亲自送他出了宅院。

朝曦初升,青白的曙光和银红的早霞交融,晕染得漫天云色灿然如锦。二人都不提昨晚李泠的胡言乱语,便只纵马疾驰,只是那急促的马蹄声和鸾铃声敲击心头,扰得人心神扑颤。

扑在脸上的晨风如水一般的轻柔,两旁深林都化作浓郁蒙眬的翠绿向身后退去。李泠的眼角不时扫过并辔而行的谷星瑶,那飘飘如飞的如雪白衣,与霞彩交映生辉的明艳玉靥,一切都美得如诗如画,带着梦幻般的不真实感。

跟着,他又想起龙轩公的教诲,这个豪气万丈而又深邃如海的老人,竟以那样惊人的豪气去撞击生命之阵,人人皆在阵中,人生该当如何破阵?

还有昨晚那人生中第一次的醉酒,虽然那时的豪言想起来有些可笑,但他决不后悔。那浓烈的生命味道,更让他永生不忘。

想到那次醉酒,他忽地心中一动:为何龙先生要说,我说晚了一步……这等事,还有什么早晚之分?

“小滑头,”谷星瑶远眺前方,道,“在想什么?”

李泠的思绪被她淡淡的一句话斩断,霎时脸色一红,自然不敢追问“晚了一步”的缘由,忙咳嗽两声,道:“这个……我在想,武遨他们会不会查出我李泠与你这魔宗妖女搅在了一处。如此一来,岂不有些形势不妙?”

谷星瑶道:“放心吧,丹剑派和武遨他们非但不会拆穿你,反会替你处处遮掩。要知道,在他们心底,你李泠背后的玄虚事小,透出乾坤堂偷劫游心观的勾当,那才是天大的麻烦!”

李泠恍然大悟,也笑道:“正是,他们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不多时候,便到了山脚下,谷星瑶看看日色,勒住了马,道:“只能送你到这里了,想好了跟你师父撒谎的言辞没有?”见李泠点头,才笑道,“我倒忘了,你这出口成章的本事是天下一绝!”

见她终于向自己破颜一笑,李泠登时心内大安,叫道:“妖女姐请回吧,四星之战,等小弟的大好消息!”跳下马来,拱了拱手,疾步向游心观方位奔去。

谷星瑶望着李泠清瘦的背影匆匆远去,秀眉微蹙,一缕难言的情愫掠上心头,终于幽幽地叹了口气。

李泠这里拼力疾奔,一路顺顺当当地赶回了游心观。

游心观内兀自人声嘈杂。

原来乾坤堂派了高手趁黑摸上山来,将李泠劫走前,先用熏香熏倒了奉师命监视李泠的鲁观尘。鲁观尘本就嗜睡,中了迷香后横卧门外,立时酣睡不醒,直到天光微亮,才被出门小解的余观吾发现。

逸龙子、宁观一等闻讯赶来,才见李泠早已不见。鲁观尘被一盆凉水浇醒后,竟是迷迷糊糊,一问三不知。逸龙子一直瞧着鲁观尘不顺眼,此时郁怒之下,不由分说地便抽了一顿板子。可怜鲁观尘药性未过,便浑浑噩噩地挨了不少板子。

想到大战在即,自己门下弟子却被人摸上门来劫走,伏龙派自此必会颜面扫地,成为玄门乃至全江湖的笑柄,逸龙子不由大发雷霆,郭观定以下众弟子都尽数罚跪受责。

正闹得不可开交,忽然殿门一开,一个清瘦的人影晃晃悠悠地走入。余观吾眼尖,惊叫道:“小师弟……你跑哪里去了,咦,你怎么满身酒气?”

李泠在路上早就想好了对策,当下满脸委屈,只说自己被一家叫做金花赌坊的伙计用熏香劫走,他们威逼利诱,要自己在下一阵输给郑融,答允事成之后给他二百贯大钱。他无奈之下,只得假意答允,这些赌坊恶徒为防自己逃走,竟想用烈酒将他灌醉。亏得他机灵一些,喝得半醉不醉,便装醉倒地,伺机逃了回来。

说到委屈之处,李泠放声大哭:“师父,弟子阅历浅显,着了他们迷香的道,又耗了这许久才逃了出来,还让师尊牵挂!”

“二百贯啊!”鲁观尘还有些迷迷糊糊,闻言瞪大了双眼,“我瞧你答应了挺好啊,那就白白得了这一大笔钱,反正你也打不过白马郑融!”

话音未落,脑袋上已挨了逸龙子两下重重的竹板。

“鲁观尘师兄说的什么话来?”李泠挺胸扬首,满面激昂之色,“咱们游心观弟子,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血可洒,头可断,却决计不能丢了伏龙派的脸面,我便打不过白马郑融,也须在擂台上跟他死拼到底!”

逸龙子老怀大慰,冷硬的老脸上竟破出一丝笑来:“很好,李泠年纪最幼,却有如此胆魄风骨,你们这些做师兄的,都该好好学学!”宁观一等人见师父终于露了笑脸,悬着的心尽皆放下,也纷纷夸赞李泠。

乱糟糟的赞誉声中,逸龙子终于抛了竹板,叹道:“后日就要激战了,宁观一你给我亲自照顾好李泠。”丢下满屋弟子,转身出了大殿。

李泠见师父临行之际,向自己匆匆一瞥,目光若有所思。他的心中也是一动,忽然觉出,这老瘦猴师父其实颇为古怪,自己从第二轮起,已是游心观一枝独秀的弟子,但这位伏龙派掌门几乎很少教给自己如何会武过关的技巧,甚至连问都极少问。

他莫非早已看出了自己的秘密,或者,在这个干瘦的老人心底,也藏着什么秘密?

转过天来,李泠便全心体悟循环之道。

游心观外有一处清清小溪,李泠整日价便仰观闲云,静对浅溪,有时候会听着蝉鸣发上半天呆,有时候又会忽然跳入溪水中扑腾许久。

对尚未完全融入体内的罡气,他自然不敢疏忽。但这溪边离着游心观太近,他只得将逍遥游的三势招法融入鹤高飞的身法中,在长久静坐之后便起身演练。鲁观尘等人见了,不免指指点点,讥笑他的身法不伦不类。

余观吾等热心师兄则忙着给他打探四星之战的虚实。

“小师弟啊,大好消息,听说掌教真人特制了一百零八把桃木剑,原价是一千零八十文,消息一出,便被四处赶来的巨富抢空了。据说赌坊那群家伙竟也买到了十多把,竟将价码抬到了三千文。”

余观吾眉飞色舞地说到这里,脸上却现出遗憾之色:“三千文啊,真希望我这东极紫苑的观战名分也能卖了……啊,自然了,我是说笑。师兄我说什么也要去给小师弟你站脚助威。我知道,你一直跟着师兄我练武功,我不在你身边,只怕你会怯阵……”

黄昏时分,李泠在溪边独坐。

忽听身后传来一声轻笑:“李泠,你果然很有意思!”

他扭过头来,见数丈外一个白袍少年道士负手而立,正是紫箓派的尘清。

“尘清师兄,”李泠没有起身,只是微笑点头,“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随便走走,来看看你!”尘清悠然走来,跟他并肩坐下,纵目凝望前方清可鉴人的溪水,“知道吗,玄门四星中,我觉得最有趣的,就是老弟你。”

“觉得我最有趣,那定是因为小弟我最帅了?”李泠侧头望了望他,这位紫箓派天才生得方额阔口,浓眉虎目,紫棠脸上跃动着一副不羁之色。

尘清呵呵一笑,洒脱地踢开麻鞋,赤足在水中踢出串串浪花,道:“明机是一代仙才,白马郑融身上匠气太重,只有你和我最为相近!”他扭过头,极认真地盯着李泠,“你我身上都有一股妖气。很可惜,不能和你对阵了!”

李泠倒一笑:“四星之中,自然以明机武功最高,小弟以为,最可能与明机一搏的人便是你尘清师兄了。我的功力太低,郑融与明机师出一脉,底细全在明机心底,只有你的妖异机灵,不拘一格,在明机身前才能有四成胜算!”

“不足三成吧!”尘清摇了摇头,“他这年纪,居然练成了天河暗劲,实在不是人!”

李泠哈哈大笑,极写意地躺在茵茵绿草上,道:“不错,明机这小子,实在他姥爷的不是人!”

尘清道:“其实我们另外三人中,郑融的功力最深,与明机或能拼得最久,可惜他的胜算也是最小。而你的功力最浅,却也最是奇特,你与明宸动手时,最后几下出手,颇有一股高远之气。喂,你是怎么悟出来的?”

“难得你竟看出了高远之气!”李泠仰望着悠悠白云,缓缓道,“那时候我本来要输了,却听到了雷声,我才忽然想到玄门武功多是脱自天象。天象包罗了阴阳刚柔变换之道,摘星手、乱云掌法等诸般武功,都是模拟天象!”

“模拟天象!”尘清赤着脚一跃而起,惊道,“只你这一句话,我就甘拜下风!我瞧,你才不是人!”

李泠呵呵一笑:“惭愧惭愧,那只是灵光一闪而已!”心下却知,自己的突然领悟还是多赖龙轩公的不断点拨,可惜这件事却不能吐露半点口风。

“天象?”尘清喃喃自语,仰头望天,忽又望向李泠,眼中跃出滚滚精气,道,“老弟,你这句话太妙了,我忍不住了,咱们比画一下如何?”

李泠摇了摇头道:“只怕不成,小弟是个懒人,后日便要比武了,你我各有对手,何必费这气力比画?”心下暗道,尘清这小子,看来是个十足的练武狂魔,若真动起手来,只怕还得拼尽全力,大战当前,这一仗打起来太不划算。

尘清搔了搔头,叹道:“这也说得是,不如咱们就比画七八招,点到为止,怎么样啊?”

“只怕不成!”一道沉着的声音忽地传来,“李泠、尘清,你二人不能比武!”

二人扭头看时,见宁观一已飘然闪来,忙给这位伏龙派大师兄见礼。

“尘清,”宁观一点点头,“你不是来寻方观清下棋的么,怎的要缠着李泠比武?”

尘清笑道:“找方观清下棋是假,跟李泠比画是真。大师兄来得正好,正可做个评判。我二人只比画几招,小弟对李泠的武功极是好奇。”

宁观一叹道:“你要和李泠比武,还是待四象会武之后吧!你们都是少年,手底下有豪气,没分寸!”

尘清见他神色果决,知他决计不允,不由恋恋不舍地叹了口气:“只得如此啦,嘿嘿,无极派那帮大佬们的心内,最终的双玄之选定是明机和郑融了。不过李泠小弟,我看好你,郑融那笑面虎,未必会胜你。”

李泠眨眨眼,笑道:“多谢师兄,会武之后,你我不论输赢,都要切磋一场!”

“一言为定!”尘清慢悠悠地转过身去,但忽又回身,身形一矮,骤然欺向李泠。这一欺身,意在形先,身盘臂曲,圆中求方,气势鼓荡而出。

李泠心神一振,双掌交叠,浑沌七抓的护身起势已蓄势待发,似封似缠间又暗伏了半迸半抓的攻势。

与此同时,宁观一也一步踏上,两臂轻分,五指均呈撕抓之势,爪势隐隐然罩住了二人。

三人都在瞬间顿住了,指掌间气势升腾,却都引而不发。微微一顿,三个人齐声大笑起来。

“有趣,果然有趣!”尘清收了势,提起麻鞋,散漫地背在肩头,笑道,“找方观清下棋去也!”

“尘清,果然是个武痴!”

宁观一望着他晃晃悠悠的背影,叹了口气,才转头对李泠道:“听说这轮四星之战,要比试阵法,咱道家玄门的法阵极是繁复,师兄我也只能算略知一二,现下,我便跟你尽数说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