躬身行了一礼，文道棣站起身来，清了清嗓子道：“根据臣对现场的勘察分析，陆道夫之死应该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针对性刺杀。”
他看了看那几位阁老又道：“陆道夫乃是一名开镜修者，早在十五年前就已经达到开镜巅峰，虽然近年来并未再进一步，但在开镜修者中，应属于实力强横之列。”
“经过臣查阅档案，发现陆道夫此人是一名罕见的防御型体修，极其善于防守反击，防御之强在官档在册的开镜境中，算得上翘楚。”
“而此次针对他的刺杀中，粗浅看来，应该动用了至少两到三名开镜巅峰的修者，其中至少两名术修、一名体修。”
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嘴唇，文道棣接着道：“根据现场勘验的痕迹来看，对方先是趁着大雪，在雪地上布置了某种诱饵，吸引了陆道夫四名近卫的注意，然后以体修突进作战，顷刻间将四名近卫全部击杀。”
“接着其中一名术修出手，以某种大规模中远距离攻击术诀对陆道夫乘坐的轿子进行了覆盖式攻击。”
“这次攻击应该只是一次试探性的攻击，陆道夫应该并没有受伤，但是出于对形势的错误判断，导致那位风尘女子在这次攻击中身死。”
“对方的攻击性术诀极为霸道，那位风尘女子不仅当场死亡，甚至连全尸都没有留下，而是整个人被瞬间炸碎，臣手下的儿郎们通过收集人体碎片，大约找到了此女三分之一的尸身，但由于大部分躯体都已经粉碎，根本无法拼凑出完整的某部分躯体。”
“经过第一次试探性攻击，对方大约掌握了陆道夫的实力水准，随即展开了接二连三的覆盖式攻击，从战斗痕迹可以看出，全程陆道夫都处于被动防守状态，并未组织过一次有效反击，而对方的攻击覆盖方式也非常灵活，似乎可以做到多角度打击。”
“根据臣对战斗痕迹的还原模拟推断，战斗开始后大约不到一刻钟，陆道夫的灵息就已经出现了不济，而对方的术修似乎游刃有余，一直在不间断的进行狂轰滥炸，可见灵息总量十分惊人。”
“但是从战斗痕迹来看，对方术修应该尚且没有踏入虚界境，不然战斗不可能持续这么长时间，但以对方的强力攻击，陆道夫战败也只是时间问题。”
“接下来臣验证了自己的推断，陆道夫随后应该是幻器被击破，第一次受到重创，失去一臂，然后他短暂挣扎了一下，再次遭遇重创，又失一臂，战斗进入这个阶段，陆道夫应该已经穷途末路了。”
“这个时候对方似乎突然放弃了术修的覆盖式攻击，由第二名术修出手，释放了某种结界类术诀，臣根据残余的灵息波动影响反推出对方使用的大概是某种遮蔽视野或者听觉的术诀，而由最开始出手的体修露面，和陆道夫进行了一段时间的沟通。”
皇帝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随口问道：“沟通？不知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文道棣想了想道：“陆道夫曾为潜龙营密卫，对方刺杀于他大约是想探听些我朝秘密，由此推断可见出手的应该是他国修者。”
“他国修者，不远万里来朕的长安杀一个早已经隐退的潜龙营密卫？”皇帝笑着摇了摇头道：“朕看未必。”
文道棣躬身行礼接着道：“陛下且听臣继续分析。”
他深吸一口气道：“沟通似乎并不顺利，因为从雪地上双方造成的痕迹来看，陆道夫虽然双臂全失，但却试图绝地反击。”
“而对方的体修战斗知觉极其敏锐，应该无伤斩断了陆道夫的双腿，彻底掐灭了他反抗的信心。”
文道棣顿了一顿，似乎在思考，然后道：“最后对方用武器直接刺破了陆道夫的心脏将其击杀，手法极为利落，出手十分精准。”
“经过臣一再比较辨认，目前大约能通过陆道夫遗体上的伤口辨认出体修使用的武器是剑，而且应该是一把比较奇特的剑，不同于通用制式，倒更像燕国纵横阁那帮家伙善用的兵刃。”
他看了看皇帝的脸色，吞了一口口水又道：“这其中还有一个发现，那就是根据仵作检验，陆道夫死前弥留之际应该服用过一种药剂，叫做‘聚灵无生丸’。”
听完文道棣的汇报，皇帝露出了玩味的神色，按说因为这么一起血案，他刚刚才龙颜震怒，去官了一位阁老、贬谪了城卫府府尹，但此刻居然莫名微笑了起来。
屋中仅剩的三两位阁老看到皇帝这般神色，只觉遍体生寒，许多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都噤若寒蝉，不敢发出任何意见。
自顾微笑了一阵，皇帝扬了扬手让文道棣站到一边，转头对几位阁老道：“诸位爱卿听完文卿奏报以为如何？”
他说的不是你们怎么看，而是以为如何。
几名阁老便如寒风中的额鹌鹑般，连连点头道：“文大人所说有理有据、分析深入仿若亲见，实在是厉害！”
皇帝笑着回头看了一眼文道棣说：“他们都在夸你呢。”
文道棣恭谨行礼道：“臣不敢当。”
转头看向那几名阁老，皇帝掸了掸手道：“罢了，这种事问你们，不异于行军打仗问计于村夫。”
如此不客气地评价内阁阁老，皇帝并没有显得不自然，而那几名阁老也没有脸色很难看。
仿佛他们就是用来放在内阁的傀儡，做给朝堂天下看，而在这位皇帝心中，他们都只不过是些毫不重要的蠢材罢了。
如果李玄在此，可能会出一身冷汗，因为就在御书房刚刚的这场分析当中，文道棣虽有不少偏差，但大致还原了整个战斗过程，这种可怕的嗅觉实在令人头皮发麻！
但是李玄不可能在这里，也自然不会知道昨夜的战斗，此刻已经被还原了七七八八，而他刻意留下的某些痕迹，却恰恰如他预料一般，给这些人制造了不少烟雾。
就在这时，皇帝忽然竖起一根手指道：“文卿，你说有没有可能，出手的不是三个修者，而是一个人呢？”
这个问题突兀而没有任何依据，但文道棣闻言却高声道：“陛下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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