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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尘旧事 第三章 白衣少年

蝙蝠会总舵,云中鹰现在很想去那个地方。因为那里不但有飞天蝙蝠柳清风,逍遥游侠柳无为,而且有四十年前武林十大高手中的万三爷。

那天在林子里,云中鹰自始至终没有看清那个人的面目,但他曾听师父说过,江湖中有个潇湘剑魂独孤鹰,最常使的招叫“猛龙断空斩”,他下山的时候还听路人说,京城有个覆雨魔君,杀手锏是“翻云掌”。

他知道那天晚上那两个人一定没有拼尽全力,否则他绝不会活着回来。“飞鹰斩”虽然每战必胜,但却不一定无敌。常胜将军也不是无坚不摧的。

云中鹰不想沉浸在打败两大高手的梦境里,所以他决定去挑战威震江湖的万三爷,名满天下的柳清风。既然没有机会与剑圣对决,能够战胜剑圣以外的所有高手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云中鹰能够知道这些高手,全倚仗他的师父。

只不过他至今还不知道自己师父姓什么,叫什么。他只记得师父不论在什么时候都是穿同一件衣服,一身夜行衣。但通过师父眼角的皱纹,云中鹰可以看出他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云中鹰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曾有过一个人叫陆刚,师父从未提过这个人。不仅他不知道,师弟雾中鹤也不知道。

云中鹰做事总喜欢用最直接的方法,他要去蝙蝠会总舵,就从林子一直走到那里。

看门的人并不认识云中鹰,他们也许并不知道江湖上有这么个人。

守卫用刀挡住了云中鹰。

云中鹰不想跟他们多费口舌,所以闯了进去。

云中鹰走进去的时候,守卫正躺在地上呻吟。

云中鹰经过的地方,已不再有人站着。

柳清风冷冷地看着他,道:“你是黑莲教的人?”

云中鹰摇了摇头。

柳清风道:“那你是来干什么的?”

云中鹰道:“看看你的那些手下,你就应该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

柳清风叹了一口气,道:“这些年不知有多少年轻人来挑战我,可是没有一个能活着走出去。我这里进来并不难,但是出去却不是件容易的事。”

云中鹰道:“你以为我会害怕?”

柳清风笑道:“年轻人,你应该学会知难而退。我也曾年轻过,知道逞英雄是件很痛快的事,但死的滋味一点儿也不好受。”

云中鹰道:“你真的是为我着想?”

柳清风道:“你以为呢?”

云中鹰道:“你说这些话打击我的信心,是因为你比我更害怕。”

柳清风道:“哦?”

云中鹰道:“你害怕自己会输给一个无名小卒,你害怕自己输了会被天下的英雄豪杰耻笑。”

云中鹰接着道:“你如果有把握杀了我,就不会跟我说这些话了,也不会留我到现在。”

柳清风道:“你是这些年我见过的年轻人中,最聪明的一个。”

云中鹰道:“我到这里来,不是要听你废话的。我敬佩你是武林前辈,所以请你先出招!”

柳清风的瞳孔在收缩,他的神经似绷紧的弦,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已僵硬。

一个纵横江湖几十年的人,往往一眼就能看出对手的实力。

对面的年轻人站得很稳,但脚步却轻得像猫。没有十年的功力,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对付这样的对手,柳清风没有一击而中的把握,是不会贸然出手的。

若万三爷在这里,柳清风一定会赢,只可惜万三爷日子应宁王朱权的邀请,到江南游玩了。柳无为无心继承父业,所以更不会留在这里。

云中鹰突然听到了脚步声,而且他很熟悉那人的脚步声。

白衣少年凌空一个翻身,落在了云中鹰面前。

柳清风在心里窃喜,因为来的人是他儿子的好友,也是他的客人,他现

在已有必胜的把握。

白衣少年笑道:“什么事情非得用武力解决?”

云中鹰一向是个冷漠的人,但此刻却掩饰不了内心的惊喜,激动道:“师弟,真的是你!”

白衣少年的泪水已涌上眼眶,他紧紧抱住云中鹰,道:“师兄,三年不见,你还好吧?”

柳清风显然很高兴,因为他知道,黑衣少年已不再是他的敌人。

白衣少年道:“柳总舵主,他是我师兄,云中鹰!”

柳清风笑道:“原来是一场误会。”

云中鹰本来是要与柳清风决战,但此时却无法动武。他从柳清风的对手,转眼变成了柳总舵主的客人。

汉王每天都起的很早,大概是戎马半生、常年征战沙场的缘故。

朱高煦总喜欢像妙龄少女一样照镜子,虽然他的相貌大打折扣。

朱高煦照镜子的时候,总是自言自语:“本王长的真像李世民!”

他过去这样说的时候,周围都是王府的侍卫或者丫鬟。只不过这天是个例外,萧源就站在他的旁边。

萧源听到这话的时候,忍不住笑了。

朱高煦仿佛听到萧源的笑声,他不满地看着萧源,道:“萧少侠,你笑什么?”

萧源只要开口说话,就忍不住说真话:“我只是觉得王爷的话好笑。”

朱高煦圆睁着双眼,像一头豹子,道:“难道你认为本王做不了李世民?”

萧源似乎没有看到朱高煦的表情,道:“王爷可以做李世民,只是……”

朱高煦道:“只是什么?”

萧源道:“只是太子并非李建成,六王爷也非李元吉,皇上更不是李渊!”

朱高煦的脸色已变,故意笑道:“本王……本王只是开个玩笑。”

萧源道:“如果让锦衣卫或者东厂的人听到,就不是玩笑了。”

突然有一只鸽子飞到了汉王面前,汉王拆下绑在鸽子腿上的信。

他看罢似遭电击,脸色更加难看。

萧源问道:“王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朱高煦道:“覆雨魔君失手了,让杀手逃了。”

朱高煦现在很失望,但覆雨魔君比他更痛苦。

蝙蝠会总舵的酒虽不是玉柳楼的百年陈酿姑苏女儿红,但也不是普通的水酒。

师兄弟相逢,本来就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所以云中鹰与雾中鹤喝的很痛快。

柳清风看着云中鹰,眼神里流露出来的不再是忌惮,而是欣赏。若有这样的人相助,蝙蝠会岂非如虎添翼?

一杯酒下肚,问道:“云兄弟有没有住处?”

云中鹰摇了摇头。

柳清风道:“既然这样,云兄弟就留下来吧。”

雾中鹤道:“师兄,既然柳总舵主这样说了,你就留下来吧。”

云中鹰道:“只是我还想挑战江湖各大高手,恕难从命!”

柳清风笑道:“云兄弟,你留在我这里,不等你去挑战别人,别人就会来挑战你。”

雾中鹤看着云中鹰,低声道:“师兄,你就留下来吧。除了我们兄弟,柳总舵主从来没有求过别人。”

云中鹰道:“多谢柳总舵主肯收留我这山野匹夫。”

柳清风笑道:“云兄弟过谦了。”

三人继续饮酒,也许是酒逢知己千杯少!

闯进来的人叫单虎,黑莲教的人。云中鹰不会伤害守卫的性命,所以只将守卫打倒在地。但这个人抽刀的时候,就不会留下活口。

柳清风看到他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已凝结。

你很难形容单虎长的究竟有多难看,雾中鹤第一眼看到他,就以为自己见到了鬼。倘若这世界上真的有鬼,也一定比单虎好看。

可是就这样一个似恶鬼般丑陋的人,却不知道蹂躏了多少妙龄少

女。他从不去妓院,却强抢民女,就连六扇门也对他忌惮三分。

他能够这样为所欲为,只因为他是黑莲教教主的亲信。所以世上的野狗,都羡慕有个好主人的走狗。

单虎的一生曾有过各式各样的女人,她们很多是自愿跟他。因为单虎有钱,也有势。有钱有势的,就算是狗,也被奉为哮天犬。只不过成不神的哮天犬,还是条狗。

单虎道:“柳清风,再过三天你如果再不给教主一个答复,我就将你这里夷为平地!”

柳清风并不惧怕单虎,也不忌惮黑莲教。但他却不能对他们有所不满,因为覆雨魔君的背后是汉王。朝廷一半的高官,都是汉王靖难时候的患难之交。也许黑莲教灭不了蝙蝠会,但汉王一定能让蝙蝠会灰飞烟灭!

所以黑莲教要吞并蝙蝠会的时候,柳清风才会唯唯诺诺。笑群雄自有六王爷庇护,但柳清风却一个朝廷里的人也没有。

云中鹰冷冷地看着单虎,正要出手。但雾中鹤拦住了他,雾中鹤道:“师兄,这种小角色,就交给我了!”

话音落下的时候,雾中鹤已到了单虎面前。

单虎顿时出了一身冷汗,衣服已被冷汗浸湿,凉飕飕的。

除了他的教主和柳清风,他从未见过轻功这么好的人。他不知道世上除了覆雨魔君,除了柳清风,还有云中鹰,还有雾中鹤。

但这一切并不重要,柳清风虽然武功很高,但还是对他俯首称臣,所以他不必担心一个小人物会对他动手。

单虎还是在发号施令:“柳清风,把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拖出去!”

“你敢!”

雾中鹤的目光像一柄尖刀刺进了单虎的心脏,令单虎浑身都在发抖。

单虎道:“老……老子可是覆雨魔君的人!”他说话的时候,抽刀往雾中鹤的头上砍去。

单虎也算是个高手,不然也不会解决那些守卫。只不过,雾中鹤不是那些守卫。

若单虎晚生十年,也许不会主动出刀。可惜他出生的太早,因为那时雾中鹤还没有什么名气。

刀落在地上的时候,单虎已被抛出三丈外。曾经握过刀的手却连一点知觉也没有,仿佛那条胳膊不是他自己的。然后豆粒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落了下来,他看着雾中鹤,眼里露出的恐惧大于愤怒。

雾中鹤冷冷地看着单虎,道:“回去告诉你的主子,这事儿跟柳总舵主无关,想报复来找我!”

雾中鹤一字一字道:“我叫雾中鹤,不久的天下第一!”

若是在平时,单虎一定会觉得这话很可笑,但此刻他怎么也笑不出来。不仅他笑不出来,云中鹰也笑不出来。

或许他们师兄弟,有一天会刀兵相见,生死相搏!但愿那一天不会到来,永远都不要到来!

云中鹰不希望雾中鹤将来会成为他的敌人!

单虎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往外跑。

雾中鹤冷冷地道:“下次再让我看到你,你断的就不只是一条胳膊了!”

柳清风看着狼狈逃窜的单虎,长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下次来的是覆雨魔君,还是汉王。

雾中鹤似乎看出了柳清风的心思,道:“柳总舵主,只要我雾中鹤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黑莲教靠近这里一步!”

云中鹰看着柳清风,道:“我本是一介匹夫,山野之民,幸得柳总舵主收留。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

柳清风突然感到心暖暖的,他满怀希望地看着这两个年轻人,就知道正义总会战胜邪恶。因为有这样的人,人类才不会灭亡,正义才不会逝去!他相信人类永存,任何人的阴谋迟早会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