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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音Ⅰ:猩红葬礼

格里夫兰决战三个月后,阿拉斯加上空,前美利坚合众国领土,无主空域。

"..."

风雪声夹杂着外界狂啸的冰花,疯狂的宛若箭雨一般席卷着被严寒迫害的攀上一层皎洁冰层的机舱。发动机驱动着桨叶疯狂的咆哮着,刺穿那足以令人窒息的绝对寂静,燃料燃烧散发的燥热和外界刺骨之寒碰撞着,那是没有人愿意去品尝的感觉:"都没人想说两句吗?我们已经保持这样的死人状态几个小时了。"

"..."

"嘿,小子!我们还活着呢!"

说话的男人满脸不悦的打掉同伴颤抖不已的手中死死抓着的铅笔。面对着同伴的斥责,对方毫无动静,只是机械地将掉落在机舱之中的笔捡起,继续在放在腿上的羊皮纸上疯狂的书写着杂乱无章的字符,他疯狂的倾泻着脑海中贮存着的一切,生怕一旦出现停滞那些字符就会伴随着时间消失似的:"你当我不存在吗?!"

"够了!"

"你出什么头?!我知道我们在干一件等同于自杀的破事!但是大家都是为了..."

"呵呵...为了人类的未来吗?!算了吧,孬种。如果你真的是为了人类的未来才会让我们干这个..."坐在机舱角落的男人冷笑着,点燃了口中的雪茄,烟丝燃烧散发的呛人气味顷刻充斥本就压抑的机舱:"大家都是为了钞票,国家也好,组织也好,我们干这一行不就是为了钞票么?呵呵...随时都可能会死,写个遗书又怎么了?"

"..."

"这一次可能真的就回不去了,孬种。到底是何方神圣出的价钱,能让你接手这个有去无回的生意?我们是血猎没错,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们就会为了所谓的全人类的未来献出自己的命。"男人只是一个劲的享受着口中的雪茄,吐着一个又一个烟圈:"这不合常理。"

"相信我,盗贼,这就是一次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护送。"孬种终于放过了书写着遗书的同伴,他凝视着舱外的一切,一切就像大战爆发之前一样平常:阿拉斯加的风雪依旧咆哮,雪山也没有像是在格里夫兰前线那样高高站起,用那大自然赐予的山脊和身躯狂暴的摧毁周遭的一切。

"放轻松,各位...这里不过就是阿拉斯加。"

"呵呵...希望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就是普通的阿拉斯加,也希望我们这回不会把自己和这口该死的棺材一起送进土壤里入土为安。"

"..."

"就没人想知道棺材里到底是什么吗?呵...也罢...毕竟是和恶魔的同类交易,比起写遗书,我觉得你们这些混蛋最好检查一下你们手上握着的武器。"孬种冷笑着指了指同伴身边的突击步枪,集合了人类最大恶意的自动武器就这样被冷落在一旁:"要是这群恶魔真的翻脸了,救你们的可不会是你们现在着急着乱涂乱画的羊皮纸。"

"要知道,这群家伙要杀我们,早就动手了。"

"..."

...

...

阿拉斯加极寒区域中心地带,无人区:极光

"孬种...我们到了。"

"侦测到不稳定的反物质效能感测!全体进入战斗戒备!"

像是被绳索牵引似的,直升机不自觉的向着某个方向机械地滑去。似乎是被类似奇点的超自然异像死死牵制住了一般,无论飞行员怎么操纵,飞机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只是单纯的按照牵引指定的一个方位飘移着,重力拖拽着这架精密的隐形直升机不断下坠,没有惨叫,没有奋笔疾书的沙沙声,甚至连呼吸声和咳嗽声都消失了,引擎依旧作着最后的抵抗,直到动力被完全压制,熄灭。

"这是...欢迎仪式吗?"

咔!咔!

清脆的上膛声夹杂着机舱防护装甲的完全闭合,气氛瞬间凝固,就像是一个密闭到极致的火药桶,只需有一枚躁动不安的火星,这个大桶就会...

轰!

哒哒哒哒...

"冲击掩护!!"

嘎吱!

机舱坠地的嘎吱声刺耳无比,原本应该四分五裂的机身竟然神奇的保持着原样,只是像炮弹一般狠狠地砸在了雪地之上。原本应该被压力压榨的变形的装甲板也诡异的完好无损,甚至连同伴都没有感觉到坠机应有的感觉:那种与死神近距离亲吻的绝望感。

"领航者...我们到哪里了?你还活着吗?"

"我不知道...孬种...但我保证这回要是能活着回去,我绝对不会再信你的邪..."

"要恨我等我们真的都能活着回去之后再恨吧...所有人...保持...安..."

孬种小心翼翼的从身后掏出手枪,乌黑的枪管悄悄地从一个隐秘的角落露出头,朝着外界那细小到极致的杂音的方向,那是直升机机舱的舱门:"重力干扰,我们已经被逮住了,孬种,看你干的好事!我们干血猎不是为了送命的!"

"相信我...他们要动手...我们根本不可能大摇大摆的进阿拉斯加..."

"棺材里到底是什么...血猎和什么人做的交易要我们护送一口棺材来阿拉斯加?!这里是...这里可是..."

"我说了,是和恶魔的同类做交易,新人。"孬种冰冷的瞪了那人一眼:"血猎在盘算什么不是我们这些士兵应该关心的,我们只管完成任务然后拿走属于我们的钞票就行。"

"混蛋!棺材里到底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

咔...

争论间,装甲板痛苦地咔咔响着,一道红色的丝线陡然出现在冰冷的装甲之上,几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忐忑不安地将手中的武器对准了那块装甲板。那,并不是舱门的位置,而那丝线也根本不是什么门缝,那是热能切割!有人正在试图突破这架重型隐身直升机的防护!

"该死..."

"稳住,别开枪,如果你们还想要活着回去数你们该死的钞票的话,就相信我...把枪放下。"

咔!

额头之上传来的冰冷一把将孬种从雪茄烟味的麻醉中拖回现实,一个被绝望吞没的血猎已经将自己的手枪顶在了他的脑袋上。他的面容扭曲着,绝望已然充斥了他的大脑,正在一步步的蚕食着他身为人类的理智:"怎么?在被你脑子里那所谓的吸血怪物撕地粉碎之前..."

未等那个血猎来得及反应,孬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他的手枪,眨眼间一把完整的手枪就已化作一地的枪械零件,一枚镀银弹孤独的滚动着:"要先来一次对决吗?"

"孬种...我们都相信你不会害我们...他只是太害怕了,告诉我..."

"告诉我们,这次到底是什么任务,还有...这个棺材里到底是什么?就连你都不知道解锁密码...我们可以为了钞票和兄弟感情献出自己的生命,但是我们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你们一直都叫这玩意是棺材..."孬种冷笑着,把玩着散落一地的枪械零件。他小心翼翼的捡起每一个部件,以眨眼的速度迅速将它们归位,伴随着一声清脆的上膛声,一把完整的手枪再一次重现,枪体旋转着,最终转向先前用枪指着自己脑袋的同伴:"这一次我希望你的枪口指对了人,我不是你的敌人,外面的家伙...希望也不会是..."

"回答我的问题!孬种!棺材里..."

咔!呼...

"大家小心!它们要进来了!!"装甲终于支撑不住,哗的向后倒去,外界的冰冷触碰到内部的温暖瞬间止不住的涌了进来,和那刺眼的雪地一同涌进来的,还有那机舱舱壁不知何时悄然爬上的一层白霜。皮肤在痛苦的收缩着,外骨骼上不知何时挂上的冰花和枪身刺骨的冰冷都在提醒着那些血猎,最后的庇护已经崩塌。

"安静..."孬种沉稳的压下同伴即将举起的枪口,步枪枪管的刺骨冰寒顺着手套侵入身躯,但是他根本没有颤抖。心中的绝望和侥幸正在激烈交锋,外面的黑影越来越近,那是两个身批黑色斗篷的人形生物,恰到好处的遮挡正好挡住了他们的面容,就连唯一识别是否是血族的瞳孔都被那看似单薄的布料完全遮住:"是苍暮使者吗?"

"相信我...等会真的要打一架...也有的是机会让你倾泻弹匣里的子弹,相信我...放下枪。"

"棺材里到底是什么?!"

"你很快就会知道的。"孬种小心翼翼的放下手中的手枪,同伴们也纷纷响应,放下自己的武器以示自己没有威胁,对方一言不发,只是站在缺口的两旁任凭寒风敲打着他们的躯体:"你们是苍暮使者么?苍暮城亲王的信使?"

没有任何言语上的回应,只是单纯的点了下头,对方也缓缓的脱下兜帽和披风,将自己的躯体完全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几乎每个血猎都屏住了呼吸,他们在强忍着内心所渴望的尖叫。那是人类见到丑陋惊愕之物本能的尖叫,他们想,但经验告诉他们,一旦尖叫,那个后果绝非他们所能承担。

那是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残酷的战争才会拥有的躯体,几乎所有人类所能想象的到的上伤痕都能在那两个"人"的身上找到:刀伤,破片伤,烧伤,枪伤,穿刺伤,甚至是生化病毒的痕迹都清晰的宛如昨日新鲜的伤口,而他们的眼睛,无一例外都是血族独有的颜色,猩红。

"是吸血鬼..."

"安静!有点男人的样子!别想着碰你的枪...这应该是禁卫,就算你碰枪也不能杀死他们...想想你的父亲!"孬种强压着自己的呼吸向着一个忍不住看地上步枪的同伴低语道。

"禁卫?好了...孬种...什么活能面对吸血鬼的禁卫..."

"一个交易...呵呵...我们总不能让红衣主教亲自来吧..."孬种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试探性的向着对方伸出双手以示自己没有任何恶意,对方并没有动作,只是单纯的站在缺口处享受着凛冽的寒风:"人类,如果我没猜错,你们应该就是大人口中的那个变节的血猎吧...你们做好准备了么?"

"呵呵...居然搞这么大的排场,看样子,你就是代理人了吧,这里居然就是苍暮之城?还有,我们不是变节,只是在为了活下去挣扎着。"孬种笑着拍了拍机舱地板,装甲板顷刻间崩塌,崩塌的同时,露出先前隐藏在装甲板之下的那个东西,那个被同伴们称呼为所谓棺材的,吸血鬼的货物。

"诸位不妨去苍暮之城的中心区域坐坐吧,放轻松,人类。我们没有任何敌意,为了这次交易的诚意,我们甚至关闭了天幕护盾和守卫魔像,就像你们的代理人说的,人类。要想杀你们,你们根本进不了阿拉斯加。"

说话的是个身批披风的年轻男人,英气逼人的面容高傲的笑着,但双眼却没有那种战时吸血鬼的杀意。伴随着男人的拍手,眨眼间,冰天雪地就变成了温暖的壁炉和装饰精美的城堡会客厅,被称为货物的棺材安静的放在圆桌之上,而在棺材的另一端,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精致宛若娃娃的少女:"放轻松...这次不是来狩猎的,我们是来谈生意的。"

"孬种...和这群吸人血的怪物交易...我很不习惯..."

"害怕?我也害怕...但...总有人会去做这些...要怪就怪我们的职位吧...呵呵,最清闲的代理人,却要做最危险的工作,身负着人类的未来这种沉重的担子。"孬种微笑着,强压着内心的不安入座,精美的红木座椅散发着自然的木香,身后的吸血鬼好似雕塑一般,就那么安静的站在会议厅的两边,也就只有头顶巨型水晶灯散发的微弱光芒告诉着他们,起码自己真的被杀死之后不会被就这么丢在阿拉斯加的冰雪中。

"苍暮之城城主,血族反抗军领袖,卡帕多西亚氏族亲王露琪诺·琳娜·卡帕多西亚,按照约定,给猩红葬礼组织献上庇护所和逃用的魔法通道,这是我们的诚意,请过目。"少女终于开口,身着洛丽塔的血族少女只是站起,一股压抑到极点的气场便把血猎们压制的喘不过气来,优雅和神秘的身后是那恐怖的令人窒息的力量,所有人都放弃了那所谓的谈崩之后火拼的幼稚想法,孬种和那个代理人说的根本没错:"要是真的想弄死我们...我们根本进不了阿拉斯加..."

"卡帕多西亚氏族会按照约定和猩红葬礼缔结盟约,按照盟约我们提供武器,食物和庇护所,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艾伦先生,血猎应该已经通过我们的通道离开北欧了,那么...我们想要的东西..."

"艾伦...很久没有听过别人叫我这个名字了,那是一段美好的回忆,抱歉接个电话。"孬种笑着掏出手机,低语了几句之后,猛的站起,少女也一并轻轻走向棺材,手中的酒杯摇晃着,里面的猩红物质缓缓的波动着,散发出骇人的腥味:"一个宿体,还有兰德君王的血液和骨骼样本。"

"先告诉我,这个孩子会怎么样。"孬种颤抖着输入一串代码,精致的棺材咔地一声打开,每一个血猎几乎都在棺材打开的那一瞬间惊呼。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什么他们猜测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或者是什么其他的东西,相反,那是一个违背人类道德和伦理的东西:一个活人!

"这个孩子会承载着兰德大人的记忆和异能,作为一个半吸血鬼活下去,放心吧艾伦先生,卡帕多西亚氏族不是那种人类印象中的残忍种族,他会获得永生,和君主的恩赐。"

"孬种...这是犯法的...我们会被扣上人类至敌的帽子..."

"犯法?我们干的够枪毙的事情还算少吗?露琪诺女士,能告诉血猎,你们需要一个青年的目的吗?毕竟...我们承受着人类的巨大压力满足你们的要求。"

"因为...那个君主...他有一半是人类的部分...不用疑问,这个少年不仅会没有痛苦,相反...他会获得恩赐,既然盟约已经缔结...你们的工作就结束了。"露琪诺轻轻摆手,棺材连带着里面沉睡的少年,半瓶死血和枯骨一同消失在空气之中。对方只是微笑了下,眨眼间,自己和同伴已经不在城堡之中,再一睁眼,孬种惊奇的发现身边早已不是压抑的血族城堡,也不再是刺骨的阿拉斯加冰原,而是熟悉无比的营地。

"工作结束了,就这么结束了,伙计们...有缺胳膊少腿么?"

"孬种...我们说过..."

"接下来的就是数好你们的钞票,找个好地方躲好,好好的活下去,兄弟们。"

"我们会遭报应的...血祭...是..."

"但是我们没有,对么?享受太阳吧,至少...我们不必像那些倒霉蛋一样...呵呵...像格里夫兰的那些倒霉蛋一样溺死在凝固的海水里..."孬种冷笑着摇晃着手中的黑卡,大步流星地朝着营地外走去。

"道德?法律?醒醒吧...人类已经输了...现在要想的是...怎么活下去...就像...壁外先遣队的那会要想的一样..."无人的角落,孬种从衣袋中摸出一张相片,被燃烧的只剩半张的旧照片之上,是一个留着紫色短发的少女:"活下去...不惜一切代价的活下去吧...艾尔莎哈哈哈哈哈哈...我真羡慕你..."

孬种狂笑着,眼眶的泪水终于可以倾泻,染湿了相片...染湿了那胸前不知隐藏了多少年的徽章,那个徽章的名字起源于第三次世界大战中最为危险的格里夫兰部队:壁外先导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