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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人群里传来声音。

“我们刚才都看到了!”

“你看完病不肯给钱!”

“说一百三十文能买一桶药水了,不是说他卖假药是什么?”

“邱大夫给我们开药都是一分钱一分货,从不多开,也不会卖假药。”

“这么好的大夫,打着灯笼都难找。”

“他收你那么多钱一定是有他的道理,你还把钱扔地上侮辱他!”

我气得捏着佩刀,手筋都涨起来了。

深呼吸,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捕快印象不好啊。过了一会,恢复从容的微笑,说:“不好意思,邱大夫是个好大夫,我不应该那样对他,不过这煎饼,那么小一个,还卖一钱银子一个,你们还心甘情愿买啊?”

人群中,那些人面面相觑,然后细声讨论,然后一个人出来说:“我们愿意买,你管得着吗?”

“对对对,我们想花多少钱买就花多少钱买。”

“又不是你的钱,瞎操心什么?”

我笑了笑,拿起一个煎饼,闻了闻,味道很一般。

“官爷,要不要买个尝尝?”女老板双手撑在桌上,笑着说完,然后笑着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

我抬头看了看她,鹅蛋脸,鼻梁有点高,皮肤很白,穿着一身纱,若隐若现能看到里面的肚兜,再看看周围的人,全是男的,我好像明白他们为什么心甘情愿地花钱买这又贵又普通的煎饼了。

人群中传来声音。

“你究竟买不买啊,不买赶紧滚蛋。”

我把煎饼扔回去,弯腰说:“打扰你做生意了,告辞。”弯腰时看到她裙边挂着半块玉佩。

众人以为我准备走了,又围了上来,我拔剑,不对,是拔刀,众人又后退几步。

女老板说:“官爷,您拔刀干什么?”

“我怀疑你涉嫌一桩命案,请跟我回衙门一趟。”我左手拉着她右手,把她拉过来。

“小女子不知道官爷在说什么,你再不放手我喊人了!”她一脸忧愁地说。

众人围了上来,我被团团围住,根本出不去。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人家卖煎饼得罪你了?”

“把她带回衙门?我看你想把她带回家吧。”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居然强抢民女。”

“别以为你穿着这身黑皮就可以为所欲为!”

听着这些我心烦,那女的顺势挣脱了。

她说:“你现在滚蛋,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看着周围这群刁民,很是恼火,把刀插回去,然后离开。离开时听到后面哈哈的笑声,还有几个人朝我扔石子砸到我的后背。

回到县衙,向知县禀报发现凶手一事。

“真的!那你还不赶紧把她捉来?”知县拍案而起,高兴地说。

我委屈地说:“我也想,可是捉不了。”

“为什么?不过一个弱女子罢了,哦,她杀过人,不过你武功那么厉害,不至于连个女子都捉不住吧。”

“是一群男的贪图美色,阻挠我捉人,我怕引起民愤,所以先回来了,希望大人调三十个衙役给我,我去把她捉来。”

“你怕引起民愤,我就不怕啊!还动几十个人捉一个弱女子,说出去多难听啊!”

“大人说怎么办?”

“你自己想办法。”

“啊?”

“这可是你立功的大好机会,今年是大计之年,道盟过几个月就来考核地方政绩了,我呢,三年来一直谨慎处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现在如果我能安安稳稳地等到考核,我就可以升但知府,离开这鬼地方,这关键时刻,你可别给我捅娄子。”

“大人意思是,我自己去办,办好了就是大人的功劳,办砸了,就是属下求功心切,不听调度,与大人无关?”

知县笑了笑,用手背给我拍了拍灰尘,说:“什么我的功劳,是我们的功劳,你也有份。哈哈哈,孺子可教也,你放心,本官到当了知府后一定会提拔你的。”

“那属下先谢过大人了。”我说。

“哎,真是个可造之材。”知县抱了抱我,然后出去了。

我急匆匆跑回我的屋子,路上肩膀撞到到赵丰年,他生气地问:“干啥?赶着去投胎啊?”

“我赶着去睡觉。”说完,继续走回屋子睡觉。

半夜,清净的街道,只有一个更夫在打更。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当当当”几声敲更声。

“关紧门户,小心防盗!”

更夫慢慢地走远了。

天釦医馆的招牌,画面慢慢移远直到看到街道,一个黑影闪过,然后画面移到左边的民居。

屋内,窗户纸被捅破,一根小竹管伸进来,吹出白烟,然后竹管被收回去。

良久,一直没动静。

忽然,大门被轻轻打开,一个黑衣人蹑手蹑脚进来,然后轻轻把门关上。黑衣人慢慢走到床前,床上躺着卖煎饼那个女的。黑衣人轻轻拉开被子,然后是黑衣人脸部特写,黑衣人伸出双手,作了作捉东西状,向那女的伸去。

黑衣人正伸手,那女的忽然睁眼起身。二人赤手空拳打起来。黑衣人笨手笨脚的,多次被锤到胸口,而黑衣人每一次进攻都被那女的巧妙地化解。

黑衣人渐渐不支,想跳窗户跑,他来到窗边,一跳,“咚”一声,木头和纸糊的窗户没被撞开,他捂着头,眼神透露出疼痛,然后打开窗户跳出去。

另一处街上,我捂着头,穿着捕快服,拿着手铐,一边走一边说:“妈呀,这窗户真结实。”

我急匆匆跑着,看了看旁边商铺招牌,天釦医馆。然后蹑手蹑脚来到旁边那个卖煎饼的房子,贴着窗边的墙听屋里有什么动静。

忽然,窗户打开,一个黑衣人跳出来,吓了我一大跳。

“干什么的你!”我大喊一声。

黑衣人连滚带爬想跑,一个黑衣人在我面前,我负责一方安全,那能够让他跑啊?谁知道是不是小偷。冲上去把他撂倒,然后给他戴上手铐。

“疼,疼,疼!”黑衣人被我压着喊。

“疼?这点本事就敢入室行窃了?”

我站起来,然后把他提起来让他站着,后面门开了,那女的走出来。我看黑衣人怯生生的,我感觉非常搞笑,此人武功之差劲比我以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不不,我不是入室行窃。”黑衣人说。

“那你是来干啥的?”

他眼神恍惚,左顾右盼,犹犹豫豫说:“我……我……是来偷东西的。”

我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说:“读书人吧?窃不是偷?”然后拉开他的面布,一个留着胡茬的男人。

“官爷说得是。”他低头说。

“跟我进去。”我拉着他进了那女的屋子,把他扔地上,问那女的说:“捉到了一个小偷,你看看你有没有丢失什么东西?”

“小偷?”那女的一脸笑容,应该说是奸笑,然后用脚抬起黑衣人的下巴,说:“小偷?你想偷什么?”

黑衣人低头不语。

“你有没有不见什么东西吧?”我问。

那女的说:“并没有。”

“那白忙活了,顶多思想教育一下,第二天就放出来了。”我有点泄气。

“那简单。”那女的拿了几个银锭塞到黑衣人怀里,然后笑着说:“这不就人证物证确凿了。”

“少干这种缺德事。”我把银子从黑衣人怀里掏出来,扔回她手上。

“你这捕快真逗,给机会你立功都不要。”黑衣人说。

我就一阵好笑,你这时候还有胆说这个?我说:“好啊,立功是吧?”我把佩刀拔出来,塞他手上。

“官爷,你什么意思?”他说。

“盗窃官刀并袭击公差,幸好本捕快武功高强,不然惨死在你刀下,绝对死刑。”

他手一软,刀掉地上,没命磕头,说:“大人!小人知错了!”

“没空跟你废话。”我转头向那女的,说:“你也要跟我回衙门一趟。”

“官爷,人你捉回去就行了,小女子还是不去衙门了。”

我把那黑衣人右手的手铐解开,然后拉住那女的,把手铐套在那女的左手上。

“官爷,你这是什么意思?”那女的问我。

“希望你能协助我调查张王氏相公被杀一案。”

她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说:“那负心汉死了与我何干!”

“有你这句话,我更得捉你了。”我说。

我拉着手铐中间,把二人扔出屋子,二人跌倒在街上,那黑衣人假装不小心压着那女的,顺势抱着她。

“啪!”那女的给了他一巴掌。

那黑衣人摸了摸脸颊,说:“嘿嘿,我的个乖乖,还挺烈的,不过你我同被锁上,你离不开我。”

“干什么!干什么!在本捕快眼皮底下调戏妇女?”我拔刀吓唬那黑衣人。

“不敢,不敢。”那黑衣人淫笑着道歉。

“老实点,跟我回衙门!”我说。

一路上,那黑衣人老故意假装跌倒碰那女的,那女的老气得打那黑衣人。

我拔刀,对那黑衣人说:“再搞事我把你的手先剁了!”

他还是一脸笑,说:“剁手就不必了,你不想我碰她很容易,我这里有绳子,把我绑起来,不跟她拷在一起不就行了吗?”他从怀里掏出一根绳子。

我怀疑此人的绳子有什么手脚,或者他会用特殊方法解绳子,不能用他给的绳子把他绑起来。

“是吗?绑绳子就不必了。”我把那女的手铐解开,套回他手上。有了,把那女的绑起来就行了,就算有手脚那女的也不知道。

“大人?你不怕她跑了?”黑衣人问。

“她还能跑得过我?笑话。”

“重色轻友。”黑衣人说。

“谁跟你是朋友!”我又拔刀吓唬他。

“官爷,官爷,我错了,小人该死。”

我抢过他的绳子,然后把那女的双手捆上,我还真担心这两个人分头跑了。让他们两个走在前头,我跟在后面,如果在我后面的话我很难察觉。

一辆马车飞奔从面前而过,车夫好像是之前吃面时遇到的那个人,我冲前几步,看着马车远去的影子。

“啊!”那女的惨叫一声。

我赶紧回头看,只见那女的坐地上看着什么,黑衣人不见了。我顺着那女的目光看过去,那黑衣人在屋顶上,手里拿着什么。

他怎么上的屋顶?

“怎么回事?”我问。

“他抢了我的玉佩。”那女的说。

“你赶紧给我下来!”我对那黑衣人喊话。

那黑衣人像玩橡皮泥一样,把手铐掰掉,然后揉成一团,扔他脚下的屋顶上。那团铁“哐当哐当”地从屋顶上滚下来,跌地上。

被骗了,他是何人?居然如此厉害,法力绝不在我之下,不对,我离他还差一大截,根本就是被他碾压的份。

我紧张地浑身冒汗,刀也没拔。

“哈哈哈,刚才还飞扬跋扈的官爷呢?怎么怂了?拔刀啊!”那黑衣人仰天大笑。

“你是什么人!”我喊,不过显得有气无力。

“你是谁!把玉佩还我!”那女的中气十足地喊,我差点被震飞,她功力也不知比我高多少,如果她刚才拒捕,我可能早被她秒杀了。

“我是谁?那就让你看看,我究竟是谁。”那男的撕开脸皮,原来是易容了,他撕开人皮面具,还是个长满胡茬的人,不过五官变了很多,估计是胡茬之前是把面具都戳穿了。

那女的一脸惊讶。

“不错,就是我。”那男的说。

“他是张王氏的相公?前世是你的情人?他不是起了吗?”我问那女的。

“当然不是!”那女的说。

“哦?”我一头雾水,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如果那张王氏相公的没死,那他来偷玉佩还说得通。但是他不是张王氏相公,那他偷玉佩图什么?

两个人貌似都是坏人,我应该怎么办?惹不起惹不起,两个大佬级人物,我把那女的的绳子解开,然后退远一点,看着他们两个对峙。

二人对峙良久,那女的忽然飞上去想抢回玉佩,那男的右手拿着玉佩左躲右闪,一跃,跳到地上。那女的一脸愤怒,身体周围逐渐浮现出雾状的东西,把浑身笼罩着,俯冲下来。那男的一跃跳开,地上被那女的砸了个一米直径的坑。

然后二人以极快的速度打起来,镜头可参考龙珠打斗场面,打着打着,又飞上天了。

我在一边看呆了。

那男的握着玉佩,右手没使出全力,被压着打,逐渐落下风,最后被那女的一掌拍到胸前,落在我面前,往地上吐了口血。

那女的落下来,伸手并冷冷地说:“把玉佩交出来。”

“他已经死了,转世后的他没有以前的记忆。”

“把玉佩交出来。”

“你已经找过三次他的转世了,他没有任何一世记得你,就算这次你续缘成功,那下辈子呢?”

“把玉佩交出来。”

“我对你的感情天地可鉴,而且我也是妖,我可以与你长相厮守。”

“把玉佩交出来。”

“他娶妻了,你不死心,他新欢生子了,你不死心,我杀了他的转世,你还不死心,我哪点比不过他了!”

“把玉佩交出来!”那女的大声吼,并且眼里泛出泪珠。

“好,我让你不死心!不死心!”那男的发力,把玉佩捏得粉碎。

那女的冲上来一脚把他踢飞,然后那男的手里的玉碎片随着他被踢飞的路径,散落了一地。

那女的用手捧起地上的夹杂着尘土的玉屑,泪水不断地顺着脸颊掉到地上。

我看了看那男的半死不活的样子,还有地上亮晶晶泛着绿光的玉屑,然后掏出随身带的一条擦汗巾,蹲下,一粒粒地把玉屑捡起来放手绢上。有些玉屑在地上的砖缝里,把砖头挖出来,把粘在砖头上的玉屑连带黏土一起捏下来,放手绢上。

太阳探头出地平线,实在找不到剩下的玉屑了。

我捧着一手绢夹着泥土的玉屑,不对,应该是夹着玉屑的泥土,鞠躬,然后把手绢递给那女的,然后说:“对不起。”

“谢谢你。”她接过手绢,然后把手绢把泥土起来,成了一个小布包。然后撕下一边衣袖,把她捡的那包泥和我捡的那包泥包了一个大包,抱着。

“你打算怎么处理他?”我低头,指着那黑衣人问那女的。

“任君处理。”

“多谢。”我抱拳,然后后退几步,把那黑衣人的手搭在肩膀上把他带走。

衙门,后堂,知县与我。

“嘻嘻嘻嘻……”知县笑成一个猪头。

“大人,能不能别笑了,我心里瘆得慌。”我说。

他笑嘻嘻的,使劲一拍我肩膀,说:“还说能力不够怕办砸了,你在逗我,我这知府算是稳了。”

“那属下恭喜大人。”我拱手说,反正我开心不起来。

“别愁着脸了。”知县右手搭着我的肩膀,拉着我一起走出房门,来到院子。

知县咧着嘴,用左手指着天空说:“你看,这天多蓝,你看那云多白,那乌鸦叫声多么悦耳,那太阳……”知县看太阳,眼睛被照的晕眩,然后闭眼用低头用左手揉了揉眼皮,说:“太阳多灿烂。”知县视力恢复过来,摇了摇头,看着地上,然后指着一棵杂草说:“这草多绿。”

“嗯。”我说。

“别愁着脸,开心点,你可是立了大功。”

“嗯。”我说。

“放心,本大人到了府城,如果有空缺的位子一定把你调上去。”

“那属下先谢过大人。”我苦着脸,强颜欢笑。

“哎,你也一晚没睡了,今天早上也审了一宿,赶紧回去睡觉吧。”

“谢大人,不过属下还有点私事要办。”我说。

“那快去办吧,拜bái拜bái。”

“属下先行告退。”我说完,然后走了,只听见知县在背后唱今天是个好日子。

郊外,一座新墓,一个人跪在墓前。

我走过去,一个木墓碑写着:“亡夫亓龄第三世转世”,这是埋着那被杀张王氏相公人头的地方。

我对着墓碑弯腰鞠了三个躬,然后盯着“亓”字看。

“这字念‘亓’,与奇怪的奇同音。”那女的说。

“哦。”

“你还有什么事吗?”她问。

“不知道续缘法宝毁了,续缘还有没有效。”

“事不过三,我三次都续缘失败,天意吧。”

“事不过三,第四次一定能成功。”

“法宝都没了,我也不再奢望了。”

“不要轻言放弃,涂山好像还没有这样的先例,谁知道会怎么发展呢?”

“是吗?借你吉言,希望是真的。”

“我还带来了一份东西,希望你能签了。”我掏出一张纸递给她。

“什么东西?”她拿过去打开看。

右边第一列是标题,写着此生无缘合同,从右往左列了许多条款。发现我现在提笔写字,都是一手繁体字,基本是个彻头彻尾的古代人了。

“这是什么?”她问。

“我自己写的,你以后遇到他的下个转世,如果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还请你不要打扰他的生活,再等他的下一辈子。”我说。

这合同不是涂山的合同,因为我拿不到,这份是我自己根据自己想法草拟的。

她说:“我也不知道续缘还有没有效,签了又何妨?有笔吗?”

我拿出一支笔递给她,她签完名,把纸笔递给我。我把笔尖套上布袋放回怀里,然后看了看她的签名,说:“沐涯星雪,好长的名字。”

“我叫星雪,沐涯是地名。”她说。

“哦。”我手里冒火,把合同烧了。

“你什么意思?”她问。

“你想遵守就遵守,不想也没有任何证据,我不想有人约束我,我也不想约束别人。”我说。

“是吗?你真有趣。”

“嗯。”我看看墓碑,然后说:“我先走了。”

“那后会有期。”她说。

在往城里的路上走着,然后闭眼伸腰举手打了一个哈欠。睁开眼睛,眼前一片迷糊,一辆马车从我旁边飞奔而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