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
慕容白雪终是喊了停。
她的声音如此突兀刺骨，仿佛将孟龙哀求的声音都掩盖下去。
莫白芸捉着慕容白雪衣袖的指尖轻轻颤抖了一下，紧紧捉着衣袖的手最终还是松开，她将满心的不解压抑在心底。
只看慕容白雪缓缓走上前，目光落在还跪在地上的孟龙身上，仍旧那样平静。
她似乎根本不是出于对孟龙的同情才喊停的。
孟龙低着头，此时此刻的他已是一副灰头土脸颜面丧尽的模样，他磕出血的伤口上还沾染着污秽的尘埃，他抬起头也只能看见慕容白雪干净的脚尖，迈着不慌不忙的步伐，踏着黑色长靴，一步步从自己身边走过，她如旁人一般从容淡定，没有半点慌张，也无犹豫，好像自己与跪在地上的孟龙没有半点瓜葛，适才孟龙也不是因她而跪在地上。
萸连眸底闪过一丝惊讶，转头之间慕容白雪已经来到了她的跟前。
“师姐，还请师姐饶恕孟龙师兄。”
白雪的语气很诚恳。
可是和她对视的萸连，并未从她白银面具下那双眸子里看出半分动容来。
有点意思。
萸连这么一想，却是笑弯了一双眼，目光在白雪身上看了又看。
莫白芸听着慕容白雪出声替孟龙求情时，才终有了反应，可她将双手攥紧成拳，强压住心中不甘之后，终也几步走到了萸连面前。
她一双清澈的眸底倒影着萸连妖冶的眼，还有眼角血一样的朱砂痣。
萸连，真是一个美人，而且还是一个似水又如火的美人，叫人摸不清看不透，她之前分明温沉如水般，可如今，莫白芸又从她漂亮的眼底看到了一种火一般的灼热。
是只要靠近，就能将一个人燃烧殆尽。
“师姐，孟龙师兄……应该已经受到了足够的惩处了，还请萸连师姐，就此饶过孟龙师兄吧……“
莫白芸咬着牙，才一字一句说出这番恳请的话。
饶恕孟龙？别可笑了，昔日这些人加之在她身上的一切，他日里她都要他们百倍偿还！
萸连的目光在慕容白雪身上看了看，白雪的求情虽然诚恳，可萸连知晓，她并非出于同情才为孟龙求情。
今日她出手代她们教训孟龙，本也没有什么。只是孟龙到底是玄天仙宗的内门弟子，也是拜在了十三长老中其中一位长老门下的，孟龙若只是赔礼道歉，折了面子，依旧折了面子。可孟龙适才做的那些……
俨然不止是丢了他自己的脸面。
有些事情当时做的痛快，往后可就不那么痛快……
这番道理，未必每个人都知道。但是慕容白雪可见还是有些脑子的。
萸连微微眯着眼，似在考量着什么，她偶尔会用余光去看匍匐在脚边的孟龙，看他现在这幅如同丧家之犬的模样，觉得他也算是可笑又可怜。
她其实也不打算再继续追究了。
其实孟龙犯的错，算不得什么大错。她大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萸连许久没有做出回答，而此时此刻站在山脚下的其他应征弟子，早已个个心神不安起来，这些人神情各异的面容上渐渐又多了一些惶恐。若是先前还只是怀着看热闹的心情看这一番突如其来的大戏……可谁人都知道今日这件事情闹大了未必是好的。
“也罢。”萸连终是叹了口气，看了眼此时实在狼狈的不成人样的孟龙，还有些不依不饶，似是轻罚了孟龙，“今日这事情，既然莫师妹和白师妹都为你求情，那就算了吧。只是下不为例。”
顾潜倒是终于松了口气，对着萸连来回鞠躬：“多谢萸连师姐！”转身走到还跪在地上的孟龙身边，将孟龙扶起，一边叮嘱起来，“还不快点……谢过萸连师姐。”
“多……多谢萸连师姐。”孟龙被顾潜扶着走到萸连身前。
萸连冷声笑了笑，毫不在乎的样子，挥了挥手：“顾潜，扶他退到一边去吧。”
“是。”顾潜应了一声，也不敢再说什么。
孟龙便被顾潜扶到一旁，两人从慕容白雪和莫白芸身侧经过。
慕容白雪平静的目光轻轻扫落在顾潜和孟龙身上，顾潜轻轻皱着眉头，双手搀扶着孟龙，而孟龙本是低着的头，忽然抬起，目光和慕容白雪的视线对上，那充斥着敌意和憎恶的眼神，足以让人为之一颤。
“给我记住。”孟龙狠狠看着慕容白雪和莫白芸两人，仿佛要将他们二人生吞活剥一般。
莫白芸下意识往后退了退，薄弱的双肩不由颤抖起来。她后悔了，后悔为孟龙求情！
孟龙这个人，可不是什么好人，只不过她也知道，今日萸连终究不会处罚孟龙处罚的太过。
她攥紧的双拳不知不觉已经蒙上汗渍，下意识往白雪那边看了去，许久才发出小声的婴咛：“白雪姐姐……谢谢你，谢谢你帮了我。也谢谢师姐……”她小心翼翼抬起头去看萸连。
慕容白雪安慰一般握住了莫白芸颤抖的指尖。
“没事了。”她说。
但是莫白芸的心绪却始终难以平复。
她不禁开始思索，以后该怎么办，像是孟龙这样的人，太多了，她该这么办？
孟龙的那个眼神，激发了她心中的愤怒。
此时，她极力压制着心中的怒意，一边想着，昔日被这些人肆意看低践踏，来日她一定要将这些人逐一踩在脚下。
莫白芸不知道自己眼底的喜怒哀乐，都已被萸连看得清清楚楚。
“呵。”萸连被红纱掩盖的嘴角正勾着一抹如窥得秘密的笑，似乎是在笑莫白芸表面和心里的反差，又似乎在笑莫白芸埋藏在心底的那点小算盘。
终是不屑一顾，又轻轻摇了摇头，一转头去看慕容白雪，只看到白雪一如既往的平静从容。
忽然顿了顿，眸子一沉。
她开始在心里想着，这幅样子，似乎有些熟悉？可又是……是谁呢？
忽然，一个名字浮了出来。
重渊。
是啊，这个一如既往波澜不惊的模样，太像重渊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