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正满身怒气地往大门走，刚走到大门口，却被佘媛叫住了。
“父亲，请留步。”
他回过头看着这个大女儿，语气冷漠：“何事？”
佘媛笑意盈盈：“还请父亲同女儿过去一个地方，有些事情女儿觉得父亲也该知道了。”
佘正皱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父亲不妨跟女儿去一个地方，过不了多久，您自然会知道了。”
父女二人一起到了佘家祠堂门口，此刻祠堂门关着，有说话声从里面传来。
佘媛将食指放在唇边，冲佘正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不要说话。
“你这几日日日来找我，真以为我是个任你揉、捏的软柿子吗？”
这声音佘正太熟悉了，和他同床共枕十几年的妻子的声音，他怎么会听不出来？
他神色不明地看了佘媛一眼，静静地听着祠堂里的人说话。
“还让我当面来给你下跪谢罪，你莫不是真以为我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吧？”
“我那一日烧了你的房间已经是对你的警告了，你若是还阴魂不散，我就拿你女儿开刀，让她下来陪你！”
佘媛有些惊讶，她得到消息说秦玉去祠堂了，以为她是记着昨夜的话，过来下跪道歉了，没想到还是在放狠话。
她看了一眼一边的佘正，见佘正脸色一片铁青，心里忽然觉得有些爽快。
让这个男人亲眼看见，他这十几年同床共枕的妻子，那张美人皮下真正的面孔，不知道他会有何感受。
“我当初能够杀了你，也能够杀了你的女儿！你以为她这些年为什么能够活着？不过是我懒得对付她而已。”
秦玉说话声音轻柔，脸上还带着微微的笑，她红唇开开合合，吐出一句一句恶毒的话。
“当初你仗着你是正妻，多次给我脸色看，可你再高傲又如何呢？老爷他现在还不是眼里只有我？”
“你生病了，他可曾来看过你几次？他忙着处理事情，根本就没把你这个正妻放在心上，我给你下****，一步一步地慢慢毒死你，这些他可是一点都不知道呢。”
“哈哈哈哈，那个时候他但凡是在意你一些，没准就发现异样了，但他没有，直到现在他都还以为你是病死的呢。”
她的手描摹着排位上的字，笑容慢慢地大了：“你都死了十几年了还敢回来，你以为这几日吓到我了，我就会求饶吗？哼，很快我便会请大师来做法师，把你这厉鬼打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投胎！”
她话音刚落，就听得“砰”的一声，祠堂大门被人一脚踹开，有两个人背着光站在门口。
“秦玉！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冯丽是你下毒害死的？”佘正大步走进祠堂，脸色一片黑沉。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一直在他面前温柔小意的女人，手中竟然沾了一条人命。
这对他一个堂堂县令来说，简直就是一个笑话！他当县令这么多年，自己府上有人害人性命，他竟然今天才知道？
秦玉看见他来了，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可她转而想到佘正刚刚对她说的那些狠心的话，心里也是一狠：“对！就是我杀了她！我给她下毒，让她一天比一天虚弱，最后早早地就离开了人世！”
她哈哈大笑起来：“老爷，您现在是心疼了吗？”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佘正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这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
他指着秦玉，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秦玉，我竟不知你原来这么狠毒！”
“我狠毒？”秦玉轻嗤一声，“老爷，您说我为何这么狠毒？”
“你整日就知道忙你那些事情，从来不管后院发生了什么，我刚进府的时候，没少被冯丽折磨，这些你根本就不知道！”
“你是百姓的父母官，但是你根本就不配做一个丈夫！这么些年，府上的事情你可曾管过几次？月儿长这么大，如今已经出嫁，她这些年你可曾管过她多少？”
她神情癫狂：“我变成这样，全都是被你害的！”
“当年我刚空进府的时候，冯丽说什么你便信什么，你罚我禁足，罚我跪祠堂的时候，可曾用过你那些个断案的手段？可曾问问我是不是冤枉的？”
“你没有！你毫不在意！甚至还嫌我打扰了你处理事情！”
佘正完全愣住了，他此刻看秦玉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这么些年，他自认为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对百姓，掏心掏肺，对家人，也从未有过苛待。可原来在秦玉心里，他竟是这么一个人吗？
人心都是肉长的，他看着秦玉此刻癫狂的模样，一股内疚感从心底深处升起来。
他回忆了一下这些年，有些哑然，原来他真的忽略家里这么多。
他叹了一口气：“秦玉，这些年府上的事情，确实是我对不起你。”
佘媛在一旁瞧着，仿佛一颗心都凉了。
她看向身旁的这个男人，声音很轻，语气里还带了笑：“父亲，她杀了我娘啊，你现在在干什么？跟她道歉？我娘的事情，您准备给我一个什么样的交代？”
佘正张了张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没有说，佘媛也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冷笑一声：“看啊，这就是这县城的县太爷，百姓们的父母官，在家里纵容杀人犯，将人伦纲常视而不见，您可真是我的好父亲，我娘的好丈夫啊！”
“既然父亲你不愿意帮我娘讨一个说法，那么我就亲自来！我来为我娘讨回一个公道！”
佘正皱眉：“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佘媛冷下了脸，“我要她偿命！杀人偿命，天经地义！父亲，您不是县令吗？现在你眼前摆着这么狠毒的一桩人命案子，您也拿出一点县令该有的态度来啊。”
他额头青筋鼓起，看了一眼状若癫狂的秦玉，叹了一口气：“媛儿，毕竟人死不能复生，你娘已经去世了这么多年了，你便也不要再计较了，这些年我不常在家，是你继母将你带大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