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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变故

或许是潜意识里不想醒来,云迪这一觉直睡了三天三夜,中间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却从没有神智清明的一刻。这可把六夫人吓坏了,这一急一气的,又病了。

凌嫣自从做了大夫人的义女,一直深入简出,呆在紫竹院里认真学起女红来,听闻了云迪的状况,也没有过去探问,只是派了丫鬟春芽送了些补品过去。

大夫人并没有刻薄她,一应吃穿用度,都照着云若的份例来,而云谨这个大小姐,也沾了凌嫣这个冒牌小姐的光,跟着享受了大小姐的待遇。

依着大夫人的意思,凌嫣也有了自己的院子——凌香院,但她实在念旧,又割舍不下与云谨的情谊,所以还是住在紫竹院。

随着凌嫣地位的提升,紫竹院也跟着热闹起来。云谨仍然装疯卖傻,但很明显地对凌嫣戒备了许多,总是在暗处有意无意地窥视着她。

凌嫣也不点破,照就专心致志地做起她的女红来,乖得让人心疼。

这期间云磊过来了一趟,两兄妹相见,像是隔着无形的屏障,分外陌生,闲谈了几句,云磊就告辞离去。

青嫂又在大夫人面前进言,说紫竹院年久失修,破旧得很,两位主子住着实在有些不体面,应该好好翻修翻修了。

大夫人想想也对,着她全权负责此事。

所以尽管凌嫣很想清静清静,但也清静不下来,烦得她只好听从青嫂的建议,和云谨一块儿暂搬到大夫人的锦华院里去住,说是借此机会两母女好好亲近亲近。

这下子大家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鸡毛蒜皮的事儿也就更多。

好在凌嫣已非昔日的凌嫣,云谨也非昔日的云谨,青嫂更是个人精儿,所以这几天相处下来,竟也相安无事。

离着**选秀的日子将近,萧府也日渐忙乱起来,尤其是大夫人,眼看多年的心愿即将达成,就连走路都是满面春风笑意盈盈的。主角云若这些天一直在受着宫规礼仪的教导,片刻不得松懈。

她比任何人都紧张。

明天就是进宫的日子,大夫人终于开恩,放云若回院里歇息。

午后,宫里的姚公公来了,却带来个爆炸新闻:加封萧震华之女云若为樱雪郡主,赐婚李国舅之长子李耀;义女凌嫣代替云若,入宫选秀。

世事难料,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凌嫣也不例外。

自从上次老夫人逝世,她在尚武街偶遇太子殿下,并定下十日之约,可惜因为这中间发生了太多事儿,致使她放了人家的鸽子。每每想起,心里总觉有些歉然。

不过后来记忆恢复,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她就再也不去想那些荒唐事了。

可是今天的事情,实在太过突然了。

良久,一坝子人才反应过来,磕头谢恩,末了都对凌嫣投来异样的眼光。

大夫人铁青着脸,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带头拂袖而去,凌嫣能感觉到她眼里浓浓的杀意,默默地跟了过去。

她知道,暴风雨就要来了。

果不其然,一行人刚回锦华院,大夫人就借故院子没打扫干净,先是把负责清洁的丫鬟没头没脑地打了一顿,接着又把青嫂好一阵训斥,末了又说凌嫣搬过来这么久,还一点都不懂规矩,说到激动处,顺手又摔了好几个茶杯。

丫鬟挨了打,哭丧着脸跪在地上,忍着委屈一片片地拾起满地的碎片。青嫂躬着身,一副幡然悔悟状,不停地自责和检讨。

凌嫣知道,她们都是为她遭的罪,可气的是她只能干瞪着,什么忙也帮不上。想想青嫂,她也实在不容易,把她从大火中救出来,忍辱负重抚养她长大成人,自从进了这萧王府,跟在这个变态大夫人身边,日复一日的受着折磨。

想着这些,凌嫣实在忍不住,出了声,“娘,都是嫣儿不好,请娘马上进宫,劝陛下收回成命,嫣儿愿意一辈子陪在娘的身边,伺候您养老。”

大夫人白了她一眼,冷冷地道:“我不过是一无知妇孺,你觉得陛下会听信我的话吗?也不知你祖宗哪辈子烧了高香,便宜都叫你得了去。”

凌嫣忍着气,继续道:“娘可以去找太后和皇后啊,她们都是**之主,像选秀这等大事,虽是国事,但终归到底还是由**主持,当初定了云若妹妹,不就是皇后的意思么?”

大夫人再看了她一眼,脸色终于缓和了下来,“说得也是,刚才一急,倒没主意了。”末了她又道:“青嫂,备轿,我要马上进宫!”

说完也懒得答理凌嫣,自个儿进屋更衣打扮去了。青嫂回头担忧地看了她一眼,凌嫣点头,示意她放心,她有办法应付。

看着她俩消失在前院,凌嫣总算暂时疏了口气,默默地回到自己房里。她知道这是个机会,但她不可能去当太子的妃子。怎么说他们也是堂兄妹,近亲结婚可是大忌呀。

有什么办法可以不去呢?

凌嫣冥思苦想着,心里一团乱麻。这些天,她不敢去见云迪,也不想去见云磊。在这个萧府里,尽管身边围绕着一大群想要帮助她的人,但她仍然感觉孤独,感觉孤力无援。

蓦地,她的头脑里忽然冒出一个人来:何清远!

对!何清远!凌嫣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恍然大悟,我怎么把他给忘了呢?趁着大夫人现在无暇顾及她的工夫,稍微整理了下衣裙,就悄悄地溜出了锦华院。殊不知,在她的身后,早已跟了个尾巴。

穿过庭院,穿过花园,穿过长长的走廊,凌嫣很顺利地,找到了正在房里看书的何清远。

何清远似乎早已料到她会来找他,恭敬地见了礼,礼貌地让了座,倒了茶,随后微微笑道:“凌嫣小姐有何吩咐,只管差个丫头来说声就好了,哪能劳驾您亲自过来请呢?”

凌嫣瞅瞅四下无人,这才低低地道:“何先生,这次你一定要帮我!”

“小姐请说!”

“想必今天的事儿你也听说了,圣上有旨,着我明日进宫选秀。你也知道,以我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当太子的女人。所以,你得帮我想想,有什么办法既不违抗君令,又可以不用进宫选秀,逃过此劫?”

何清远不是聋子,他当然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儿,之所以没有立即做出反应,是有意识地想看看恢复记忆后的凌嫣,会如何应对这样的局面。

他料定她会来找她,只是比他想象中来得晚了些,即便这样他心里也安慰不少。这比起她前段日子的傻样,要好太多了。

所以何清远笑得很开心,“属下早已准备妥当,小姐要是不来,属下也会想办法送过去的。”说着转身从书桌下面的格子里,掏出一小袋东西来。

凌嫣诧异道:“这是什么?”

何清远笑着解释,“这是一种药,一种能令人在短时间内大病一场的药。普通人吃下去,一个时辰后会发作。病症表现为脸色蜡黄,皮肤干燥,手脚无力,声音嘶哑,说话费劲儿。”

“这么严重啊?”

“放心,只要药效一过,就会恢复正常,对你的身体没有任何损害。”

“哦——”凌嫣终于放了心,面上的担忧之色也减了不少。

两人接着又闲聊了几句,临走凌嫣还煞有介事地拿了本书当幌子,笑嘻嘻地在大门口跟何清远告别,正巧碰到云皓过来给先生请安,见着凌嫣慌忙跑开了。

凌嫣不明就里,还一个劲儿地大叫:“小弟,小弟,回来!”

云皓充耳不闻,一溜烟就跑得不见人影儿。凌嫣这才忆及,这小屁孩最近的行为实在有些古怪。自从她做了大夫人的义女,在祭祖仪式上跟这个名义上的弟弟见过一面之外,平时竟鲜少看见他。

就连凌嫣搬来了锦华院,这家伙也是能躲一时是一时,平时黏人的性格收敛了不少,即使在公开场合见着也是一副少年老成、心事重重的模样。

照理说,他以前很喜欢跟她一起玩的呀。最近都怎么了?

凌嫣纳闷着,边走边想,等她走回到院里,云谨正似笑非笑地站在门口,望着她,仿佛洞息一切似的。

不知怎么的,每次见着云谨这样的笑容,她心里就有些不安,仿佛有什么不对劲儿似的,仔细一想又觉得没什么不对劲。她自认对于云谨,她已经很够意思了,不但替她保守了秘密,还答应帮她对付大夫人。

想到这,凌嫣清了清嗓子,问:“谨儿,在等我吗?”

云谨这时又换上了一副天真无邪的嘴脸,“是啊。恭喜嫣儿,明儿个就要进宫当太子妃了。”

凌嫣有些心虚,又看了她一眼,才道:“别瞎嚷嚷,当心娘听了心里会不高兴!”

“哦”云谨伸了伸舌头,做了个鬼脸,娇笑着跑开了。

凌嫣摇摇头,也跟着傻笑,有时候连她也弄不明白,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云谨,她比她更像个演员,她演痴呆儿,演得传神;背地里,她却表现得那么的不快乐。她憎恨大夫人,却仍然能安安份份地呆在锦华院,偶尔还会甜甜地叫一声:大娘。

有一次,大夫人背地里问凌嫣:谨儿现在为什么不怕她了?

凌嫣回答说,因为娘的慈母心肠感化了她呀,说得大夫人好不开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