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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僧陵

午后的阳光再次将这悯苍寺照耀的流光溢彩。只是,这炫目的光彩依旧掩盖不住寺中僧人的伤痛。

巷奴从玄真的禅房内走了出来,他抬起头看了看这和煦的阳光,而后向他的禅房走去。

半日的交谈,师徒论道。巷奴说的话完全颠覆了玄真对道的认知,一边觉得巷奴说的荒诞无比,一边又觉得极有道理。

玄真破元修为早就达到了极致,苦苦参悟确无法入道。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始终也触及不到人道的法门,甚至没有一次出现过空冥之境。

玄真静静的坐在禅房内,还在回想巷奴与他说的话。他相信巷奴不可能是在胡说八道,而巷奴所表现出来的气息,也让他无比惊讶。如果按照巷奴的说法,从凝气开始一直到归元不过是最初的入门,只有参悟吾道,进入大道之门,才是修行的真正开始。

玄真也是第一次听到情道的概念,虽然一时无法接受,但细想之下,若真的是以情入道也不无不可。

世间最复杂的莫过于人,人之所以复杂便是因为人有思维。而这种思维,让人产生了各种各样的感情,或是别人,或是对自己,也可以是对天地万物。

天地有多辽阔,情也可以有多辽阔。那么以情入道,必然也有很辽阔的路可以走。

玄真试着将脑海里否认的情绪扯开,巷奴说的话非常有道理。他难以接受的原因,不过是因为颠覆了自己的认知而已。

现在将这种否认的意识取出之后,剩下的便是认同巷奴所言,既然如此接下来的一切就不再是那么的纠结。

玄真想,既然整个生界的人都在苦寻人道无果,巷奴又指了一条明路,何不试一试?

按照巷奴说的,人道虽然是正确的,但不过是被某人给限定了方向。世界上这么多人,要将每一个人都看透,究竟有多难?也许那些从人道入道者不过是将自己看透了摸到一个法门而已。

莫说人道难走,而人道入道之后,却又限定人们参悟生道。天地万物生灵之道,天地浩瀚,怎样才能算得上是生道修为。

想到这里,玄真开始认真的考虑起来。好像这一切确实是让人引上了歧路,巷奴将他归纳为一个阴谋,生界的强大威胁到某人的利益。或者是在那各自创立传承一脉的人,不愿意再看到后世有人超过他们,或者是将他们的传承中断。

而恰好,生界又失去了灵界的灵气与玄界的玄气,这让生界失去了两个极端,自己也变得中庸起来。达不到这两个极点,何来创立?也许这就是生界的人不去想象的原因。

比如玲珑宗,也许玲珑宗不同别人的功法,就是因为她们能得到灵气的补充。而其他的门派却不可能有这样的感受,因此他们也不会去往那些方面考虑。

再说一个人的修为达到了破元之境,得到关于道的记载,何尝不是如观天书,更觉那被铺就的道路是一条浩瀚悠长的路。人心畏惧至此,何来创新?

玄真突然觉得自己就是如此,若不是自己一贯被灌输的概念,又怎会在听到巷奴的话后,觉得十分有道理,而自己又下意识的拒绝接受的原因。

可能就是因为这个,玄真百般思索,终于决定,体会一下吾道。

当他的心境彻底放松之后,他将这几年来悟道所有的经验总结起来。

他觉得巷奴有句话说的很好,之所以有人能进入人道,就是因为这些人的吾道能与此靠边。

那些终其一生,无法突破的人,就是因为他的内心深处,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一条路。

也许某一日,他看那满满明月,牵了自己的悠悠情丝。他可能会因此进入空冥,但是深扎在他脑中的入道概念,却让他拒绝了这样的空冥。他无法会因此入道,因为他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

当这一切试着放开之后,玄真真的感受到了一股全所未有的空灵感觉。他好像看到了漫天神佛,这些神佛降临人间,为人间喜而喜,为人间忧而忧,更为人间怒而怒……

这一刻,玄真明白了。他终于触摸到巷奴说的“吾道”之边缘。

巷奴没有再想玄真能参悟出什么,悟道说到底也是一件可与不求的事情。

其实巷奴并不担心,玄真之所以卡在破元之境就是因为死定的人道,限制了玄真的心境。他相信,玄真只要听进去,能够释然心怀,以他的经历和心绪找到一个入道之门,并不是一件难事。

巷奴与贺兰泽山论道之后,巷奴就认识到,修行的开始是入道,而不是那凝气期。凝气到归元期不过是最为基础的事,像贺兰泽山说的那样,万年修行者到了归元顶峰,除非资质非常不行的人,只要能到达归元顶峰的人,都能够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入道之门,从而跨进修行真正的门槛。

人与人之间修为的差别,是入道之后开始。这就要看个人的体会,自己所入的道,能否有广阔的空间。

若是可以,便能有自己的传承。所以在三界划分之后,当时的修行界才出现了百家争鸣的景象。各种流派也因此诞生。

不过,争斗也由此而生。

为了洞天福地,为了证明自己的修为,为了后世弟子,到处都是厮杀。这是人性无法抹去的贪婪,谁都想当一个至尊,受万人膜拜,受万世香火。

其实这一切,都违背了修行的初衷。巷奴心想,若是当时的人们摒弃门户之见,能够将自己的修道心得与人分享。取人之长,补己之短,那今日的生界又是何等的繁荣。

然而一切都因贪婪二字。巷奴都不知道,自己日后,当这玄灵二界的阴谋被破碎之后,自己所知道的吾道行法,是否应该和天下人共享。

这不是巷奴自私的想法,而是这万年的教训已经非常清楚的告诉了他,每一个人的贪婪。巷奴不说自己是个完人,他也有自己的私心。就如在姚坤的大殿中看到那生不如死的梁君之时,虽然那时候,他们都属于通向是落难的人,但巷奴甚至没有多塔产生一丝的怜悯,当看到那一眼的时候,他甚至觉得有一些爽快。

当梁君在他面前化为灰烬的时候,他为自己的心态找了一个很好的借口。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他只是觉得梁君那时候,就是在为自己的业障付出代价。

这就是巷奴私心的状态,当日在暹人部落看到梁君的时候,巷奴想到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也许可以通过梁君找到那些失踪的人。

正是因为巷奴认识到这一点,也许在日后当一切都完成之后,他会选择离开。就像他想的一样,在杭城的郊外,给自己布置一个阵法,与栾琳儿一起,与刘安一起,去过那与世无争的日子。

而他身上的传承,若是能够归还天地,那就归还天地。关于吾道,还是让后世的人自己的去体会好了。

现在的道法修行,虽然是一个阴谋,但去处玄灵二界的威胁之后,这场阴谋也就成了鸡肋。也许到了那时候,让人继续走这样的路,没有厮杀才是最好的办法。否则当吾道之说传出,也许那万年的战斗,又成了一个轮回。

人心不死,争斗永无停歇之时。

这个问题有些沉重,巷奴甩了甩头,将自己从这思绪中拉出。

他已经走过了好几个院落,穿过眼前的长廊,就可以回到自己的禅房。

巷奴并没有过去,而是向另一个方向走去。那就是藏经阁后的僧陵。

路过的几个佛殿,都坐着些许僧人,他们都是普通的修佛僧人,那口中默念的还是为昨日之殇而念的佛咒。

清风吹起,落了枝叶,却未曾扫去人心头的悲恸。

僧陵,就是悯苍后山松海之前,一块偌大的空地。在这空地上,到处都是僧人的灵塔,都是供奉着僧人的舍利。

这么多年来,有许多佛学大师长眠于此。好像从未来过一般,他们那颗悲悯心却存在了下来,在这悯苍寺中每一个僧人的心上。然而却是这样的悲悯之情,让他们成了众矢之的,才会被受到了如昨日般的伤害。

一座灵塔前,一个穿着灰色僧袍的熟悉身影出现在巷奴的眼中。

他的身躯缓缓抽动着,伏在他面前的两座灵塔上,好像是在抽泣。其实巷奴也已经听到了他的抽泣声。

逝者永逝,生者难掩悲恸。

巷奴缓缓的走了过去,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师兄。”巷奴在那人身后轻唤一声。

那人缓缓的转过头,正是须海,须海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轻声道:“你来啦……”低低的声音,是久久哭泣后的沙哑。

须海没有起身,巷奴走了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须海指了指这两座灵塔,对巷奴道:“左边这个是须惠,右边的是须灵。”

巷奴双手合十,跪在这两座灵塔前,连续三拜:“两位师兄昔日照拂,巷奴永世难忘。下山之后,必上玄冰门与浩元宗,为两位师兄讨回一个公道!”

巷奴狠狠的将这句话说出,他心中的愤恨又怎会就那般平息,只是将他暂且压下而已。

“师弟……”须海的声音有些颤抖:“能否带上我。”

巷奴闻言看向须海,双目相视,巷奴看到了须海内心深处隐忍的仇恨。

须海继续说道:“我知道我的修为不高,也许还会成为你的累赘。我与须灵、须惠二人上山时间相差无几,多年来更如亲兄弟一般。他们在我面前惨死,我无法忘记那些人的面孔。浩元背弃盟约,这口气我无法咽下!若不能手刃凌云与余道和,他日九泉之下,我又怎能去见两位师弟!”

巷奴闻言,心中一颤,多年前在那成为废墟的韩府中,自己有何尝不是这样。

须海见巷奴不说话,只道是当他修为太低,不肯带他,连忙道:“师弟,我发誓不会成为你的累赘!我知道我一人前去也是送死,我也知道你无法放弃这仇恨,哪怕我是看这两人死在我面前,我也……”

“师兄。”巷奴打断了须海的话:“你我二人虽然接触不多,但师兄弟之名无法无视。此番下山,师兄愿意与我一起,巷奴求之不得。”

“你不嫌我修为低弱……?”

“归元初期的修为,算得上低弱么?”

“好!”

“我现在只是放心不下,不敢轻易下山。师尊与师祖都有伤在身,若是我们走后,又来敌手,恐怕凶多吉少。”

“是啊……他们此番敢肆无忌惮的前来,就是因为伧德师祖下山去了,没有入道修为的人在寺中,我也放心不下。”

巷奴站了起来,也将须海扶了起来:“云宗主告诉我,他已经将悯苍受敌的消息传了出去。伧德祖师在神州行走,得了小心定然会往回赶,待他回寺,你我再下山。”

须海闻言又缓缓的侧目看向须惠与须灵的灵塔,道:“既然消息已经散出,伧德师祖应该用不了多就能回来。两位师弟,我发誓定要为你们复仇!”

巷奴与须海怔怔的看着两位逝去的人,心中心绪复杂。尤其是巷奴,他不仅要为他们复仇,也要揪出在浩元身后的人。

贺兰泽山对他恩重如山,是他救了他的性命,是他助他融合传承,也是他与他论道,为他释怀,更是他不惜耗费功力布下阵法,将他送回生界。

浩元宗必定是他留下的宗派。巷奴决定,若是情有可原,就将凌志那四人留给贺兰泽山来处置。若是他们私心作祟,巷奴想贺兰泽山也不会责怪他帮他清理门户。

浩元宗里,还有药宁与沈梦思尚存良心。有他们在,死了凌志一伙,也不一定就会导致浩元大毁。

只是那江海龙,日后是否会怪罪自己伤了他的师尊。

就在这时,巷奴的灵识传来一阵波动,是伧然向他们走来。

“我看你心中挂念太多,能否和师祖说说。”伧然微微一笑对巷奴说道。

巷奴苦笑一声:“却是挂念太多,也是这里面的事情牵扯太多了,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倒不是我不愿意与师祖细说,而是这里面的头绪我也理不清楚,不知从何说起。”

伧然淡淡一笑,并不生气,说道:“你我相识虽不久,但出关之后,也从他们口中得知了很多你的事情。你身上的担子很重,这些担子就算是放在我身上,我也不敢肯定自己就能一定能够承受。”

“是啊……”巷奴重重的叹了口气,这路不是他选的,好像一直以来他也没有选择的机会。他现在倒是有了选择的机会,那也只是唯一的选择,那就是将传承继续下去,直到完成,或者传承给下一位:“有的时候,我也很疑惑。其实我不过是杭城的一个小奴,当日我若能选,我只愿平平安安过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日子。但是……”

“无奈的又岂止你一个?”伧然道:“我那入魔的师兄你已经见到了,他又何尝不是一种无奈。当日我们闭关的时候,就是无奈到了极致,也正因为目的性太强了,才导致在那洞中死了一位疯了一位。若是我们能选,我们又何尝愿意如此?”

巷奴闻言,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

伧然继续说道:“万事有因,就有果。也许事出有因,并不是因为我们,只是这果降临到我们的头上。我们也只能去承受,无法逃避,逃避只会将这事情无限的延续下去。也许正因为你的逃避,日后的灾难会降临到你最在乎的人身上……到那时候,就算自己伤痛一生,也无法弥补。”

巷奴与须海闻此言,都是一怔。

也许承受之力超乎了他们的想象,也许正因为他们的一个闪躲,才导致了今天的情况。那些失踪师门长辈又是为了什么?那些深陷时空的人又是为了什么?

无从知晓,能肯定的就是自己。当一切,慢慢发展的时候,或是必不可挡,或是人为祸端。所有的一切,都一一呈现在他们面前。没有任何的改变。

也许有改变的,就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导致的无法弥补的结果。

巷奴与须海对视一眼,而后对伧然执礼道:“多谢师祖教诲。”

“谢我什么,我还不如你们。”伧然苦笑一声,而后又对巷奴道:“我猜你纠结的浩元之事,就是在那时空的人。你可以不用将他们杀了,将他们封印住,送来悯苍,待日后那位祖师复归,在让他处置。”

巷奴道:“我也想过,我怕的事,那些人心高气傲,宁愿死去,也不愿被我所辱。”

伧然摇头道:“这一点你就错了。心正不斜者才能有此气节,若他们真如此,说明其中必有隐情,你需要查清楚,再做定夺。或者你可以不急着找上浩元宗,还是先好好的彻查下浩元背弃盟约的原因。若是真的是他们的私心在作祟,他们也不会有这样的气节了。到时候你便替那贺兰先生清理门户吧,也替我悯苍出口恶气。”

“好!师祖所言极是!”巷奴点头道。

“嗯。”伧然微微一笑,而后对二人道:“你们去吧,伧德不日就会上山,你们此刻离去也无妨。生者还在,让我为他们念念佛咒吧。”

巷奴与须海闻言,又看了看这些灵塔,重重的吐了口气,退了出去。

斜阳下,独留伧然一人,半随着这些灵塔,半随着那悠悠梵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