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字的余音还在大殿中回荡，从青石回荡出的声音又是那么的空洞，震慑着众人的心，却又让众人迷茫。老者的语气充满了愤恨，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也毫不掩饰自己对这古佛的仇恨。
而古佛又是什么，玄明与巷奴没有去怪罪这老者对古佛的亵渎。他们的古佛就如他们所说，是信念，是虚无且真实的信念。一个人只要心中存有信念才会活的有目标，而悯苍寺的僧人正因为一个“悯苍”的信念，才能传承至今，才会为了镇压恶灵用上整个古寺。
那老者说完之后，双眼中迸射出了无法掩饰的愤怒。他剧烈的喘息着，好像整个思绪都陷在那充满仇恨的过往中。而巷奴等人，除了深深的疑惑，根本想不出其他任何事情。
这老者只说了千万年的仇恨，在那遥远的过去，在万年前，那时候发生的事，玄明也只是从一些古籍上看到只言片语。他在脑海中疯狂的思索着，想找出有关古佛的记载，想找出有关这段仇恨的记载。
然而他失败了，他能找到的所有关于古佛的事，都是和他们一直以来坚信的一样，古佛并不是某个人，而是他们修佛者的一种信念，也可以说是一种执念。
但这老者释放出的气息，还是清楚的告诉了玄明，他们是无法与之对抗的，甚至这用着清离观修道宗旨的大殿他都弄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这老者与清离观有关？
而此刻，梁君与玄明想的一样，他必须为自己的后路着想，他在猜测，是否是清离观与悯苍寺在万年前的恩怨。虽然清离与悯苍一直都是仙盟中不可无视的力量，在他们这些为老祖办事的人面前，也表现出了应有的团结。起码不像他们那群人那样，明着是为老祖办事，背地里却是勾心斗角。
这时，玄明与巷奴还在苦苦的思索，那老者依旧在气愤中，看江海龙的神态似乎也在苦苦的思索着什么。而梁君，低着头，面带着笑意。他知道这时候，最好的办法应该就是像他这样不相关的人，闭上自己的嘴保持着沉默，这样才会在这群人当中被那老者忽略，显然那老者仇恨的目光与他并没有多大的干系。
“你们还有何话可说？”那老者的声音再次冷冷的响了起来。
也许是先前的话将他的愤怒唤了出来，老者的语气中泛着森然的杀意。
台阶下，巷奴等人被这森然的杀气侵袭，狠狠打了个寒颤。
巷奴不知道怎么回答这老者的话，巷奴对于古佛的了解也不尽然，在悯苍寺的时候，巷奴更多的是在修习功法。
这时，玄明的声音响了起来：“请问前辈口中所说的古佛与我悯苍究竟有关系？晚辈对于古佛的理解已经全部说出，并未有任何的隐瞒。”
那老者闻言，冷冷的看着玄明，似乎是在辨别玄明话中的虚实。
过了片刻，那老者突然冷哼一声，随即道：“怎么？你们悯苍弟子，连自己的开山祖师是谁都不知道么？！”
“开山祖师？！”玄明与巷奴同时惊呼一声。
他们惊的是疑惑，惊的是莫名其妙，对于祖师的认知与这老者口中所说的古佛截然不同，这古佛怎么就成了他们的祖师？
江海龙与梁君虽然不是悯苍的弟子，但这么多年来对于这群修“佛”的人也打过不少交道，尤其是梁君。在他眼中这群秃驴总是将佛挂在嘴上，对于佛为何物，好像真的就是和这些秃驴所说的一样，是一种信念。无论是站在什么样的阵营，梁君也必须承认这群修佛的人一直以来对苍生做的一切。
在神州到处游历的僧人，哪里有苦难，他们就出现在什么地方。无论是修为深厚的游历僧人，还是仅仅修习佛学的苦行僧。这些大多都是出自悯苍寺，神州大地，也有许多寺院，而这些寺院都是万年来悯苍佛学推广的原因。人们对佛的虔诚，多多少少他也见过一些。
然而对于古佛的认知，他却不知道多少。而现在，他见到的被彻底推翻了。他的嘴角又上扬了几分，不想进入这空间还见到了这出好戏。
玄明继续说道：“依前辈所言，我悯苍的开山祖师，姓古名佛？”
“怎么？有异议？你们的开山祖师，就是古佛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那老者的声音更冷了几分。
玄明微微一笑，他笑的不是认为这老者在胡说八道，他相信这其中会有一些隐秘，但这些事情确实与悯苍无关。
玄明说道：“也许前辈这千万年的事，与我悯苍有着一些关联，但我悯苍祖师绝不是前辈所言的这般。”
“哦？”那老者微眯着眼睛，说道：“那你就将你们的祖师说来听听。”
老者的语气中透出的不是对这祖师的兴趣，而是嘲讽，而是不屑。
玄明与巷奴当然听出了其中的意味，巷奴面色不善，这老者一而再再而三的讽刺悯苍，让他极为愤怒，他一直强压着自己的怒火，这老者讽刺的是他的信念。一直以来悯苍所做的一切，执善，逍林，包括寂灭洞中从未见过的师祖们，哪一个不是为了这苍生做的牺牲。
元帝赋予他传承的时候跟他说过，悯苍的过往。若不是古寺的那位祖师用自己的鲜血做引，若不是古寺中那千余僧人，他们用尽了自己的生命，镇压了恶灵，这神州大陆是否还存在都是个疑问。新寺执善，佛学传承之后，即用自己千年的修为用元神做引，为镇压恶灵而付出。要知道，那时候的执善是悯苍古寺唯一存留下的僧人。
无论是祖师，还是这位始祖，所有的僧人都在为苍生付出着。这不是古籍中的记载，这也不是道听途说，而是巷奴亲眼所见。当执善在他面前化为点点荧光散去的时候，他感受到了，那股悲悯，对苍生的悲悯。同时，这又是坚定的。他从执善的眼中读出，只要能守住这苍生，哪怕再来一次千年的痛苦轮回，他也还无怨言。
玄明感受到了巷奴的怒意，在悯苍寺中，关于传承的诉说，他知道了巷奴所面对过的一切，他的经历，他的传承，他的信念。当这一切遭到亵渎的时候，他如何不怒。
只是玄明的佛心终究要比巷奴坚定的多，他看了下躺在地上的栾琳儿。对巷奴说道：“你为她疗伤吧，下面的事情让我来吧。”
巷奴闻言，看了玄明一眼，点了点头不再多想，盘膝而下，扶起栾琳儿为她运功疗伤。
“阿弥陀佛。”玄明低颂一声佛号，对那老者说道：“前辈既是万年前的得道古人，应当知道当时为祸天下的灵界恶灵。”
那老者明显没想到玄明会有此一问，微微一怔，似是在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些有关于此的画面，接着他脸上的愤怒更深了，但他没有发作，而是淡淡道了句：“嗯。”
玄明闻言，继续说道：“既然前辈知道，那关于这万年前的祸乱，我也就不多说了。”
玄明沉吟片刻，踱步走了几下，似是在清理思绪，要将这些恩怨娓娓道来：“悯苍有两位祖师，悯苍的由来也有两座寺院。悯苍古寺的祖师，变是我悯苍的开山祖师，是他创立了佛学，他不叫什么古佛。经书中的记载，后世僧人尊称他为佛祖。这不是他的自诩，也不是前辈口中所说的狂妄自大……”
“佛祖？哼，倒也好听，倒也符合他那自大的性格。”
对于这老者的打断，玄明只是摇了摇头，而后继续说道：“恶灵为祸近千年，生灵涂炭，神州入道强者相继陨灭，神州修行的实力也是从那一刻开始降低，直到这万年过去了，还没有恢复。当时佛学的传承，悯苍也不过千余僧人……”
接下来，玄明就将悯苍古寺为了镇压恶灵做出了如何牺牲，一一道来。整个过程，那老者的面色都没有过多的变化，好像这都是与他没有任何关系的事。
当玄明说完这些的时候，这老者只问了一个问题：“照你这么说，你们悯苍的传承早该断绝。而今，你们又如何称自己为悯苍僧人？”
玄明微微一笑，说道：“晚辈先前已言，悯苍两位祖师，现在的悯苍我们成为悯苍新寺罢了。”
接着玄明又将执善与悯苍新寺说了一遍，对于镇压恶灵的事，执善本人的牺牲，都说的清清楚楚。唯一隐瞒的就是恶灵尚在，而且就在他们的面前。
这不是他故意隐瞒，对于一个万年前的得道古人，以他的修为，若是能够帮助他们镇压恶灵的话，恐怕在下一个石刻，执善棍中的恶灵就会灰飞烟灭。只是他不知道，这老者与那恶灵是否是对立的关系。能如此憎恨悯苍的恐怕只有与恶灵相关的人，其他的人都没有憎恨的理由。
最关键的还是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在这个未知的空间，一切看上去都与玄灵二界有关，他们最大的目的也是为了阻止玄灵二界的复归。在这时空的强者，说不得就是玄灵二界的某位强者。而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复归，为了厮杀。
玄明不敢冒这个险，虽然他也非常希望这老者与恶灵是敌对的。起码在恶灵虚弱的情况，这老者能运用超出生界的力量将这恶灵化去。
玄明说罢，静静的看着这位老者。他不知道自己说的话这老者信不信，其实在玄明的心中，当他将这些话说出之后，他就释然了，信与不信，都在这老者的一念之间。信，固然是好的。不信也无妨，玄明要做的就是无愧于心，将这些事实说出就罢了。
“哈哈哈哈！”那老者又大笑起来，接着他顺着那楼梯走了下来。
这老者在玄明等人面前停住，当这老者近了。虽然他隐藏身上的气息，虽然收了自己的威压。但对于这样一个上古的强者，众人还是感到一丝丝心悸。
巷奴正在认真的为栾琳儿疗伤，所有的心神与灵识都在梳理栾琳儿受损的经脉，外界的一切，他都感受不到，也听不到。这一切也无关紧要，只要坚信自己所见到的，他就无愧于心。
那老者的黑袍轻轻浮动着，他冷冷的看着玄明，那眼神中看不出他隐藏在心底的意味。玄明强压着心绪的不安，尽量的让自己的心悸降低到最低点。他看着这老者的眼睛，微笑着，毫不掩饰，他要让这老者看清楚他的眼神，透过这双眼睛，他希望这老者能看到他毫不做伪的内心。
他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是这老者不断嘲讽的事实。
嘲讽没有关系，毕竟玄明不是万年前的人，他没有那么深刻的记忆。只是，除去这嘲讽之外，他希望这老者能够看到，能够感受到，让他对着事实能够给予认可。
老者冷冷的看着玄明，一缕缕说不清究竟是什么的能量从他那细长的眼睛中传出，从玄明的眼睛中传入。
接着玄明感受到了这侵犯的力量，在他的体内四处游走，搜罗他脑海中的信息。让他感觉自己，似乎是完全赤裸的站在他的面前，所有的一切没有任何的遮掩，都让这老者看在眼中。脑海中的记忆，被这老者一一扫过。
就在玄明感到烦恶的时候，这老者撤出了他的力量。
“你……！”玄明怒了，这是赤裸裸的搜魂之法，这只在古籍有过记载的功法，这是对他人的一种进犯。是一种侮辱！
那老者微微一笑，没有理会玄明愤怒的目光，也没有对他看到的记忆表达什么想法。而是突然对江海龙说道：“你为何有清离观的龙吟剑？”
江海龙被这突如其来的回答弄的有些不知所措，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
玄明没有去注意江海龙的神态，他看了巷奴一眼，心中泛起了担忧的神色。因为刚刚在这老者的搜魂中，他唯一隐瞒的关于被镇压在执善棍中恶灵的事，也被这老者看得清清楚楚。
这是他唯一担忧的，如果这老者将恶灵放出，助恶灵吞噬巷奴，这无疑是最不能接受的事。他已经在心中做好决定，只要这老者做出关于这方面的事，他就立刻焚烧元神，拼死也要阻止！
老者依旧没有理会玄明，而是对那江海龙问道：“你是浩元宗弟子？”
江海龙终于反应了过来，心悸的同时又泛出了些许震撼，仅仅是一个眼神，就让他失了神，体内的真气也差点走岔。
江海龙连忙道：“是。”
接着江海龙就将龙吟剑的来历说了出来，仙盟的比试，最终的夺魁。
“仙盟？”那老者不等江海龙说完，就打断了江海龙的话。
江海龙道：“是的，仙盟。”
“你将这仙盟的来历与我说说。”
“是。”江海龙躬身道，对这老者，不怒自威的神态，江海龙感到莫名的心惊，在这老者面前，由不得他低不低头：“仙盟是浩元、悯苍、清离、风华四派的联盟，其中涉及到玄灵二界复归的事，仙盟就是为了与这些力量对抗。是四派祖师结下的盟约，已有万年的历史。”
“四派祖师？”那老者冷笑一声：“即是四派祖师，那我又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老者的话，让在场的人都一阵疑惑。玄明也弄不清楚这老者话中的意味，虽然如此，玄明却下意识的看了看这大殿上方两块牌匾“清静无为，离境坐忘。”
这时，这老者出声道：“老夫姚坤，你们可曾听说过。”
“姚坤？”玄明、江海龙、梁君对视一眼，口中喃喃，尽力的在记忆中思索关于这两个字的一切，然而一切都是枉然，他们什么没有从记忆中得知关于这两字的任何信息。
“请恕晚辈孤陋寡闻……”江海龙如实的回答道。
“无妨。”姚坤摆了摆手，不知是否是看到了玄明记忆中的画面，他是否明白了玄明所说的不是谎言，姚坤继续说道：“你们既然知道四派祖师，那应该知道清离道尊吧。”
江海龙年纪较幼，这四个字同样感到陌生。而玄明与梁君却是一声惊呼：“前辈是清离观祖师？！”
“正是。”姚坤点了点头。
“不对啊。”梁君喃喃的道。
“有什么不对！”姚坤的语气中又生出了怒意，甚至从眼神中迸射出了杀意。
梁君大吃一惊，连忙闭嘴，眼睛却看了玄明一眼。玄明接口道：“请恕晚辈直言，清离观创道祖师却是称为清离道尊，但我们所熟知的清离道尊，俗家姓名却不是晚辈所说的姚坤，而是……”
“而是王昌明！是否？”姚坤怒意大盛，身上的黑袍突然鼓动起来，瞬间迸射出漫天的杀意！
玄明、江海龙、梁君下意识的倒退几步，玄明硬着头皮执礼道：“正是。”
“哈哈哈哈！”姚坤又一次大笑起来，刺耳的笑声，夹杂着令人惊骇的功力，激得众人气海一阵翻腾。
玄明见状不妙，立刻挥出一道真气，金光闪烁的真气迅速的将巷奴与栾琳儿围绕起来，一道金光护罩将入定巷奴与栾琳儿护住。
这时，姚坤的笑声突然停止，他冷冷的看着玄明等人，却说着与他们完全听不懂的话：“古佛！王昌明！炳哈哈哈！好好好！都是些无耻的人，竟然妄想将我掩去，老夫重出之时，必要将你们击杀！你们是在扮演陨灭么？也行！老夫就让这些活在你们谎言中的后辈来补偿，老夫必将他们尽数屠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