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溪目瞪口呆，她是真没想到杜秋言居然这么狠。
刚穿完校服，查寝的老师就敲了门。
“尹溪是吧?”老师又抬头看了一眼寝室号，“你熄灯了还穿校服？”
尹溪这人在老师之间几乎算是著名同学，你可以不知道学校年级前十是哪几个，但你不可能不知道尹溪。
倒一、违纪、不服管教，勇于认错、死不悔改派的领军人物。
不过这派目前只有尹溪一人，柠城一中的纪律还是很严的。
“我……”尹溪被杜秋言哽住，一口气还没缓过来，“我刚刚学习完。”
查寝的老师推了推眼镜扫视一周：“你学习资料呢？”
尹溪：“学习完收了。”
“那你……”
尹溪：“校服是因为忙着学习还没换，学习资料刚刚学习完收了，睡衣在床上是因为学习完，打算换，桌子上的药是学习之前整理杂物清出来的。老师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查寝老师听着尹溪一个字都没糊，清清楚楚、语速极快地说完这些话，在原地愣了愣：“你这个口条挺顺啊……”
尹溪缓缓道：“谢谢？”
“不用谢。”
查寝老师答完才反应过来歪楼了，清清嗓子重新说：“刚刚接到男寝查寝老师电话，说有同学举报二栋有人打算晚上外出啊，这个是不对的，听到没有？有情况一定要反映。我们也和其他老师打了招呼啊，今晚上会加强查寝力度。我们会重、点、查部分寝室。”
“……”确定你这个警告不是直接对我说的？
同行的其他老师查完其他寝室，直接过来：“刘老师，你还没查完啊？有情况？”
“没有没有，就和这个同学多说了几句，”刘老师解释道。
“那行，你自己注意，还有熄灯之后不要再学习了，听到没有？”两个老师依次出门，走在后面的刘老师又强调了一遍。
“是，好的，老师慢走呀。”尹溪的这幅皮囊，只要她愿意还是很容易显得乖巧的。
作为重点关注人物，她赌一个杜秋言单科成绩，其他寝室绝对是只隔着门问了问，到她这就开门检查。
这不公平！！
尹溪打开寝室门上的小窗口，这窗口本来只能向外拉，被她悄悄改过了。她偷偷往外望，两个老师快走到楼梯口了，只看见两个背影。
讨论声依稀可闻。
“尹溪啊？只要她别搞出什么大事就行，她家里都不在乎，不学就不学吧。”
“是啊，人与人是不一样的，我们那个年龄……”
谁管你们那个年龄。
尹溪的眼神在走廊和寝室对比的光影下，沉沉的，毫无光亮。关上窗口，她摸出手机给杜秋言发消息。
[杜大学霸，刚刚我寝室来人了。呜呜呜，我好怕。]
[开门了？]
[是啊，我一向是重点排查对象，杜秋言同学，你都不安慰一下我，你未来女朋友这么不值得你打字吗？]
未来个皮……皮虾。
杜秋言看了消息放下心了，他确定尹溪今晚上是不会出来了，一本正经地和她开玩笑。
[无能为力，我也害怕。]
[你被盗号了？你嘲讽我！我是你唯一的同桌！]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啊……”尹溪摸了摸口袋没找到东西，她看了一眼消息，把手机放桌上，拉开抽屉去翻零食。
找到盒抹茶百奇。
尹溪开了包装拿一根叼着，自我安慰：“都是甜的，差不多。”
摁亮手机屏幕，杜秋言又发了消息。
[尹溪，你不能再有处分了，你当集邮呢？]
不得不说，杜秋言在某些方面固执得惊人。
[债多不愁嘛，再说只是给你送个药，又不出校，不会怎么样的。]
尹溪打字的时候，脸上没什么笑意。
[你不应该是这样。]
他们这样的年纪，总面临很多选择，但他从来不认为尹溪是应该走上浑浑噩噩那条路上的人。
他希望尹溪走的路上阳光璀璨、希望她的路边花团锦簇、希望她的身影永恒耀眼，希望这个世界对他喜欢的女孩子温柔一点、再温柔一点。
总之，不该如此。
他也曾经深陷过泥潭，终日得过且过，知道那种让人几乎麻痹的感觉，仿佛永远往下坠，踩不到底一样，于是也再没有依托足以支撑自己向上爬。
如此迷茫，如此堕落。
[同桌，你总这样。我不该这样又怎么样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成绩，大不了后面考好一点。]
尹溪靠着门一点点滑下去，最后抱着膝盖蹲坐在门边，她把下巴放在膝盖上，看着手机屏幕，一声不吭。
[你确定？我看了你题库宝典的记录，几乎全走的压轴题库。里面的题多是偏难怪。平时不会考。你的思路已经被影响了。]
尹溪突然想起杜秋言随口问过的几个题，她确实下意识思路总是偏，时不时还把本来简单的思路理解难了。
有些简单的公式反而是她不常用的，再加上装学渣久了，时不时总惯性按那些错误的思路走，许多本来简单的题她有时居然都会出错，也只有基础题能保证完全没问题了。
她其实有意识到的，她只是还没细想。
手机屏幕又亮了一下，杜秋言发来短短一句话。
[你再这样，国内顶尖的那三四所大学，你可能刚好就卡提档线上。]
[你继续下去，肯定还有影响。]
那就没办法好好选专业了……
尹溪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黑暗里模糊不清，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有心去考学校。
[同桌，你还给我补习吗？]
杜秋言回得很快。
[嗯。]
[有难题你也可以问我，一起探讨吧。]
[好。]
刚开学，班主任为了让杜秋言对尹溪进行辅导，让两人互帮互助。
谁当时都觉得是假的，没想到有一天居然成了真。
尹溪拍拍校服裤子上的灰站起来，想起杜秋言的伤还没解决，又问了他。
[伤上药了吗？]
[我没事，寝室有喷雾，已经处理过了。]
“那就好……”尹溪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正在放刚刚拿出来的药，她按开语音，录了晚安。
[“早点休息，以后一起去心仪的大学呀。晚安，男朋友。”]
语音发了，尹溪才想起杜秋言和她不一样，是很正常的四人间，这会寝室里应该都还没睡。
杜秋言可能因为这个原因，回得很慢。
[好，晚安。]
短短几个字，却让尹溪安心了不少，她想了想，决定有时间还是和杜秋言仔细商量一下，这样才能更好的规划以后的选择。
年少时的喜欢总是如此，明明只是简单的口头约定，却总使人认真地去思考两个人的未来。
杜秋言如此，尹溪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