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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2017年(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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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鲜库着火这件事,傅韬与伊郁喆生怕双方的亲人知道后,着急上火的,俩人商量都不要告诉他们,自己能抗下的事就自己扛。所以,过去了许久,双方亲人都不知道这件事。

大清早,傅韬开着皮卡车把烘干好的树上干杏装上车,准备前往宁西市物流公司,按照董乡长提供的地址去发货时,接到了傅方的电话。

河水美小区是宁西市物业管理、设施配备上数一数二的高档住宅小区,小区地理位置好,北边紧邻宁西市最大的新华书店和超市,南边是宁西市中医医院,西边是占地面积30亩的小型广场,东面第九中学和第十一小学与小区一路之隔,环境优美、生活便利、又能称为学区房。

占据各种地理环境优势的河水美小区房价在宁西市房地产市场上,仅次于高档别墅小区,房价位居全市小区房价第二位。

一幢25层住宅楼的一套91平米的楼房里,傅方望着餐厅地板上被张忠明摔碎的碗和盘子,气的直冒火,但又无可奈何,生怕旁边的邻居听到。

她压着嗓音对着张忠明吼道:“你想干啥?这几天你还闹得没完没了?”

双手环在胸前,斜靠在座椅上,翘着二郎腿的张忠明一幅耍赖的神情,高声喊道:“我想干啥,你不知道?我要去北京-----”后面的“京”字被他故意拖着长调。

“好了,别丢脸了,别让人家老周听到了。”傅方慌忙对着丈夫摆着手,老周是她旁边的邻居,是她去广场散步的伙伴,也是这么多年来,她生平中唯一的好朋友。

张忠明用脚蹬着餐桌腿,降低了声音,依旧不依不饶:“跟老五去要2万元钱,春节前我就去北京。”就如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耍着赖皮。

“你动动脑子好不好,马上就要过春节了,你现在要2万元钱,那你还过不过春节了?孙子们来咱家拜年,你从哪里给他们做卤鸡吃?让他们喝西北风去呀。”精明的傅方精打细算着。

马上春节了,跟傅韬借上2万元,就不好意思再开口要上6只鸡了,等春节过后再提2万元的事情,不是一举两得吗?自家这个男人看着聪明,有时候就是不动动脑子。

“对,你说的对,赶紧打电话,让老五送来6只鸡,老规矩哦,1只都不能少。”张忠明坐直身子正经八百督促妻子。

自打到果园打工,一年四季除去他家吃的土鸡外,春节前年货他家很少去外面买,每年春节前都要跟傅韬要6只鸡过年,这么多年来都已成了理所当然的事了。

6只鸡的分配依旧是老规矩,三个女儿一家一只,过春节卤两只土鸡,再炒一只鸡,一个春节七八天就打发了,这么多年春节从不卖牛羊猪肉,用他俩口子的原话是,外面卖的肉哪里有自己养的鸡吃得香、吃得放心。

话说回来,买肉不是还得花钱吗?放着果园里现成的土鸡不吃,从自己腰包掏钱买肉那不是傻子吗?

这不,见张忠明又开心起来,傅方赶紧给弟弟打电话,张口就说:“啥时候来市上?来得时候把春节的6只鸡捎过来,快过年了,赶紧收拾收拾。”

傅方也没问问弟弟,果园里的苹果卖完没有,树上干杏卖的咋样,宁西市已没有住宅的弟弟一家这个年在哪里过,说完话就麻利得按下了手机的结束键,多一句话都不愿说,也不愿问,生怕弟弟提出他一家挤到她家过春节的话,到时候自己咋拒绝?

这边的傅韬接通电话后,听了傅方要鸡的事,也没说啥,本来想在电话里给她说说保鲜库的事,还没等他开口,那边电话就挂断了。

他找到抓鸡的铁钩又钻到鸡窝去抓鸡,心里想着,上次他俩回去时,抓了5只又肥又大的土鸡吗?12月中旬他俩又让他给送了3只,他俩吃起鸡肉也够快的,真能吃呀。

11月份那会儿,傅方俩人忙着抓5只鸡时,自己就随口说了一句,一下抓那么多,吃不完别放臭了。

当时傅方不高兴得说,臭不了,放到冰箱里冻着,留着慢慢吃呢。

想想每次张忠明吃鸡时,双手抱着鸡腿、闭着眼睛大口吃鸡的陶醉样,也是,多少只鸡都不够那个馋嘴吃的。

宁西市物流公司在河水美小区的北面,自己去送货时要路过河水美小区,顺道给他们把鸡送过去,随后到六弟家看看许久没见的爸妈了。

皮卡车车厢里装着琼塔木乡领导干部过来看望他时,送给他的200个鸡蛋,自己留下了50个,老岳母那里送上50个,剩下100个全部给自家老人,老太太最喜欢吃土鸡蛋,六弟媳在超市买的鸡蛋,老人是一口不吃。

到傅方家楼下,就看到傅方俩人缩着脑袋在楼前等候他。停下车,傅方翘着双脚忙着从后车厢拿鸡,个头高的张忠明也不帮一把,只顾瞅着后面的编织袋装得满满的东西,用手摸了摸袋子,问:“吊死干,你这是往哪里卖?”

傅韬也在拿着绑在绳索上的土鸡,说道:“内地。”

张忠明穷追不舍问:“多少钱一公斤?”

傅韬特别讨厌张忠明的一个毛病,东西卖不出去时,他不帮忙想办法,在旁边看热闹;等你把东西卖出去了,他的风凉话马上就来了,不是埋怨卖低了,就是抱怨吃亏了。

傅韬以为他又要说些让人烦的牢骚话了,不耐烦回道:“每公斤12元,通货的价格。”

张忠明依旧转着圈打量着编织袋,不依不饶追问:“这有个3吨吧。”

“你心里有没有数,3吨货不把皮卡车压爆了?2吨的货,就这样都超重呢。”傅韬不耐烦用话刺啦着正在心里打小算盘的张忠明。

放下鸡后,正准备给傅方讲讲保鲜库失火的事,傅方没等他开口,神情严肃的郑重其事得通知了傅韬一件事:“回去给他五舅母说,大年初二就不要准备莲莲她们姊妹几个的饭了,今年他们都忙,再说了果园路远不说,还那么厚的雪,干啥都不方便,他们就不去你那里拜年了,电话上拜个年就行了。”

不知为什么,傅韬一听这话,心里总感到不太舒服,说不上什么原因。

他突然间不想告诉傅方保鲜库失火的事了,何必呢,保鲜库都成这样了,没必要了,也懒得跟她说了,何必自寻烦恼呢。他没多说一句话,转身上车离去。

自从张忠明俩口子离开宁北县农村到傅韬的果园打工后,近10年来,他家的3个孩子早就形成习惯了,每年春节回娘家午饭在傅方屋里随便吃点,晚饭必须到傅韬家里胡吃海喝。

傅韬看着三个外甥女来他家拜年,自然高兴,每次都是好吃好喝得招待,陪着外甥女、外甥女婿吃个痛快,喝个过瘾。

晚辈来了,伊郁喆也是热情款待。可是最近这几年,只要他们来之前,伊郁喆就会把她心爱的东西藏起来。

傅韬知道,自己家的3个外甥女教养上有些差。下面两个小的还好些,尤其是那个大丫头莲莲,走之前非要跟伊郁喆张口要入了她眼的东西,虽说每次他们离去时,伊郁喆都不会让他们空手而归。

这么多年了,莲莲张口要东西的毛病连一向稀里马哈的儿子淼淼都发现了。因为她每次张口索要的东西,恰巧是伊郁喆春节前新买的,要不就是她喜欢的东西,既然晚辈都张口了,伊郁喆也拉不下面子开口拒绝,只能忍痛割爱。

这几年莲莲更是变本加厉了,手上除了拿上伊郁喆给的礼物外,见没有她入眼的摆设或物品了。每次走之前,都不张口要了,直接朝她的包里塞上几瓶伊郁喆招待客人摆在客厅的饮料、凉茶啥的,或者是拿走一些伊郁喆喜欢吃的奶疙瘩,边拿边说,这么巧呀,五舅母家的东西都是她家儿子最喜欢吃的。

哎,外甥女们不去果园也好,土坯房小,冬天没法跟夏天比,一下子坐不了十来口人,果园厨房架火取暖也麻烦。算了,娟娟的两个孩子还小,别大过年的在自家果园冻着了。傅韬没有多想,外甥女们今年春节不去给他拜年的真实原因。

孩子们的母亲傅方可知道的清清楚楚,元旦时,三个女儿来看望她,珊珊提起春节到果园给五舅拜年的事。

莲莲听了翻着白眼说:“去啥去?就为了吃那个鸡?要去你们去,他家都穷成那样了,家里还有啥好东西招待咱们?我不去。你们不怕冻坏孩子,就去吧。”

下面的两个妹妹一听,没说啥,也都同意了,是啊,大冬天的,还那么远,天寒地冻的,算了

他们忘记了当初傅韬还没卖掉宁西县的那套平房时,春节都是把宁西市楼房闲置在那里,一家三口在平房过年。

那时她们姊妹三个也是屁颠屁颠往傅韬那里跑,当时莲莲的孩子才两三岁,也没怕冻着孩子。

俗话说“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更何况在莲莲等人眼里,傅韬这个穷舅舅连个闹市都没住上,住在那偏远的冬天鸟不拉屎的地方,过春节给他打个电话拜个年都相当不错了,很给五舅面子了。

不过,春节期间,莲莲和姗姗忙的连个问候的电话也没有,娟娟在初二那天还给傅韬打了个电话,问候了住在穷乡僻壤过春节的傅韬。

望着傅韬装载着满满的树上干杏离去,张忠明双眼发亮嘿嘿直笑,心里开始算起账来,1公斤12元,2吨就得两万四,他太开心了,不由说出声来。

没听清楚张忠明在说啥,傅方望着地上试图挣脱的六只大肥鸡说道:“嘟囔啥呢?来拿鸡呀。”

“没啥,没啥。”张忠明嘿嘿直笑,计上心来。

就在他俩提着鸡准备到旁边的菜市场屠宰鸡处走时,单元门走出来傅方的闺蜜老周。

“呦,老傅,你弟弟又给你送鸡了?”六十来岁的老周满口的河南乡音大嗓门问道。

“是呀,这不是过年了吗?我弟弟给我送来的年货,不用出去再花钱买了。”傅方笑得脸上的褶子挤成了一道横线了,高昂着头颅得意洋洋的回着话。

“你这个弟弟真好,你家就你姐弟俩呀?瞧,你弟弟跟你多亲呀。前年你家的物业费、暖气费都是他给你交的,多好。那天他排在我前面,我认出他了,他不记得我了,你弟弟话不多啊……”这么多年来,老周只见到傅方的这个弟弟不停给她送东送西的,没瞧到他家有别的什么人。

“老傅,你娘家人口单薄哦,就你和你弟弟俩人,咱们这个年纪的人哪一家不都是五六个兄弟姐妹呀,那时候,***不是说人多力量大吗,哪有什么计划生育的……”老周扯起话匣子,提起了那个贫穷年代,他们老周家一家缺吃少穿依旧乐呵呵过日子的场景说得没完没了。

听到老周的话,傅方觉得今天老周咋这么烦人,废话真多,以前咋没发现老周这么多废话呢,唠叨个没完。

傅方的脸顿时黑了下来,一直没接话,一男两女朝菜市场走去,一路上大高个老周絮絮叨叨说了一路,同行的她丝毫没发现身边这一高一矮的两口子脸阴沉得快成了黑炭了。

到了菜市场,老周去蔬菜区买菜,傅方两口子到屠宰区杀鸡。

分手后,没等老周走远,张忠明怒气冲冲交待:“从今天起,你再也不要跟这个臭老婆子来往了。”

张忠明的话说到了傅方的心坎里,没有接话,只是点点头。从此,傅方与她这个交往了五年多的一生中唯一闺蜜断绝了来往,热心的老周按她家门铃时,正在屋里的傅方两口子就当没听到;出门时不知情的老周见了她后,热心跟她讲话,直接被她的冷脸打消了说长道短的想法。

性子直爽的老周至今都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傅方两口子,心里纳闷着,老傅两口子阴晴不定的,咋跟以前来了个大反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