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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寒来暑往,四季轮回,每个季节都有每个季节的困扰,每个季节也有每个季节的风景。嚣张的西北风裹挟着西伯利亚寒流肆虐了两天之后,冬至的前一天晚上长安迎来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早上起来打开窗子一看,哇,眼界所及之处都成了粉妆玉砌的世界,风虽然停了,但雪还在下,公寓楼下那素日里傲然挺立的竹子被雪压得弯下了腰,那金字塔形的雪松,尽情地舒展着自己的手足去将雪往自己的怀里揽。公寓楼背后是一望无际的麦田,放眼望去白茫茫、朦胧胧的一片,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哪里是田地哪里是道路。这一幕又让王昊宇惦记起了前几日在网上看到的那一顶古风斗篷,这样的天气里披一顶大斗篷、穿一双厚厚的雪地靴、带一双棉手套,走在那一片雪白的原野上,不用管是走在地里了还是走进麦田了,反正哪里都是厚厚的雪;也不用担心会走到哪里,反正又不会从这片天地里走出去。如此岂不是很有诗意。

早上第一节没课,宿舍其他人都还没起来,王昊宇洗漱好之后就夹着书走了,自从高中开始他基本上在学校都不背书包,而是习惯性的将书夹在腋下,冬天的时候他还习惯将双手捅在一起,为此室友们没少笑话他,说他就像农村的老头子一样,对此他倒也不以为然。今天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直奔图书馆,而是准备绕着校园最外圈那条路走一圈,由于时间还早,上课的队伍还没走过,路上蓬松的积雪已经没上脚踝了,没走几步雪就灌进鞋里了;天气也异常的寒冷,虽然耳朵冻的发疼,但人却不敢伸出手去暖暖耳朵。

当他转了一大圈走到图书馆门口时上课的学生才开始成群结队地往教学楼走,女生们一个个包的严严实实的就露着两只眼睛,男生们嬉戏追逐,有的还抟雪球照着人扔,还有几个男生像是一个宿舍的,他们抬着另一个男生往雪地里扔,那男生也不气恼,起来后顾不得拍身上的雪就去追赶其他人,惹得路过的女生发出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

来到图书馆他径直走到四楼西区的阅览室,在第二列第八排第三层书架上取下一本《平凡的世界》,然后朝靠近窗户的那一排桌子走过去,边走边翻到上次读到的那一页。大概是因为阅览室暖气太热了,而自己刚才走在雪地里又有点吃力,这会儿突然感觉热的心慌意乱的,看了两页就感觉看不下去了。他把窗子稍微开了一点,好让外面的风能吹进来,从外面吹进来的空气果然清爽的多,偶尔有一两片雪花飞进来,也立刻被室内的暖气融化成看水汽了。

但这清爽的气息并没能使王昊宇平静下来,他还是感觉心里乱糟糟的静不下来。他不停地把手机拿出来看,看看有没有人打电话或者发消息,看看是不是到上课时间了,可今天外界的一切似乎都凝固了,只有他的心脏跳的比往常快了许多,感觉想了好多事但却什么都没想出个头绪。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心里萌生了,他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虽然很不愿意往那方面想,但他还是不放心,于是他出了阅览室去卫生间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家里也下雪了,父亲在扫雪,母亲在做饭,听到家里一切安好,他才放下心来。可放心归放心,思绪依然不能平静下来。拿起手机想给人打电话,翻了半天却不知道该给谁打;想发消息却不停地输不停地删,到最后连一条消息都没发出去。

终于捱到了九点半,王昊宇将书放回书架,比往日提前了半个小时去上课了。来到教室门口后里边还没下课,又站在外边等了十几分钟。这一节课上的是中国近现代史,那位学究气浓厚的中年老师津津有味地在讲台上讲着晚清名臣李鸿章,黑板上是他竖排版写的李鸿章那首《入都》:丈夫只手把吴钩,义气高于百尺楼。一万年来谁著史,三千里外觅封侯。定将捷足随途骥,那有闲情逐水鸥。笑指卢沟桥畔月,几人从此到瀛洲。对于这位学富五车的老师王昊宇一向有着深深的敬意,对于那位毁誉参半的晚清名臣王昊宇也一直都有着抱以极大的理解和同情,但今天这节课他却老是跑神。

正当他恍恍惚惚地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手机的震动将他的思绪拉回来了,他掏出手机一看原来是之前联系到的《等着我》栏目组的那位叫天山雪莲的长安籍志愿者的电话。这个电话让王昊宇浑身一激灵——莫非是寻人的事有眉目了?可这会儿上课又没法接电话,他把电话挂了回了个消息说自己正在上课,待会儿回过去。消息刚发过去就收到对方的消息了:“你好啊,你们要找的人终于找到了,我们也联系警方进行了DNA比对,比对结果支持陈秉德先生和那位姑娘存在亲属关系。”“神思恍惚了一早上,原来是个大好事啊!”王昊宇心里想着赶紧给那位志愿者回消息,说了一大堆感谢的话,接着他又迫不及待地给张姝华发消息告知了这件事,他偷偷地瞅了张姝华,看到她也满脸欣喜地在看他。终于熬到下课了,这十几分钟对于王昊宇而言好像比一年还要漫长。老师一走出教室他就迫不及待地走出教室在走廊上掏出手机给“天山雪莲”打电话,张姝华也跟着走出来了,两人没有说话只是激动地对视了一眼,他们都焦急地等着对方接通电话,此刻王昊宇的心情竟然比在落羽村第一次上课时还紧张。手机铃声响了十三秒之后电话终于接通了,那位叫“天山雪莲”地志愿者说,在接到他们的报名求助之后,志愿者们首先在《等着我》官方媒体上登记的求助信息里进行筛选,总共找到了三个疑似对象,随后节目组对这三个求助对象都进行了实地走访,进行多方比对后将目标锁定在了陈仓市一个叫冯玉凤的女子身上,最后为了进一步确认他们还联系警方调出陈秉德之前录入的基因信息进行了比对,结果支持双方存在亲子关系。据说这位女子也一直在找家,只是由于离家时年龄太小,记忆甚是模糊,一直都没有任何进展。王昊宇问什么时候可以让双方见面,志愿者告诉他节目组会尽快安排让双方见面的,到时可能还会邀请双方去省城,到《等着我》节目录制现场见面,问王昊宇有没有问题,王昊宇说这个应该没问题,但他不是当事人,得征求一下当事人的意见,说他现在就问等会儿问好了给答复。张姝华目不转睛地盯着王昊宇手中的电话,屏息静气地听着电话里的每一句话,生怕自己的一个不留神错过什么似的,当听到人找到了,并且近期就可以见面的话后,她的双手紧紧地抱成一个拳头放在胸前虔诚地说了句“上天保佑,终于找到了。”王昊宇听完这些话也长长地舒了口气,他感慨地说了句“没想到啊,这么快就找到了。”张姝华听到后打趣地说到,“哎吆,听你这话的意思是不是嫌太容易了?”“哪有,怎么会呢,只是感慨,十几年了,终于找到了。”王昊宇不知怎么的面对张姝华的时候常常会脸红心慌,他的表情倒把张姝华逗的“咯咯”地笑起来。

第二节课下了之后王昊宇赶紧给陈村长打电话,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了陈村长,当王昊宇小心翼翼地说出这个消息时,只听那边陈村长的音量突然提高了几十倍,先是问了一句“你说什么?”还没等王昊宇回答,那边又喊道“真的找到了?你说的真的?小宇你说我那孩子找到了?”王昊宇赶紧说“真的,真的找到了。”张姝华也在电话上说“陈叔,我是小姝,真的找到了,是真的。”那边陈村长激动地只是喊“小姝啊,真的,你说的真的。”这时听电话那边传来陈婶的声音“这大中午的你魔怔了,吼啥哩?”“咱的女儿找到了,终于找到了,这是小宇打过来的电话,不信你问问,你来接电话,我去跟妈说说。”陈村长声音颤抖地说着,此刻他终于可以把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告诉年迈的母亲了。

这时电话那边传来了陈婶的声音,不知道她是还没反应过来还是不敢相信,接过电话并没有问关于那个孩子的事,而是很客气地问候王昊宇,原来直到此刻陈村长还没有将找孩子的事告诉妻子。王昊宇忍不住说到,“陈婶您先听我说,别太激动。您之前不是有个孩子丢了吗?现在我们给您找到了。”“你说啥?怎么找到的?你说的真的?”陈婶好像这时候才敢面对这件事了。“真的陈婶,没有骗您,真的找到了。”王昊宇激动地说。那边突然就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只听陈婶抽泣着说:“咋找到的?哪儿找到的?娃在哪儿呢?”王昊宇就把怎么去落羽村找陈村长收集信息,怎么去网上登记,志愿者怎么找的都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只听陈婶哽咽地说:“十六年了,整整找了十六年了,终于找到了。那孩子左肩膀上有个铜钱大小的红色胎记,你问了吗?我那孩子这几年过得好不好?”王昊宇说已经做了亲子鉴定了,没有问题的,那个胎记由于陈叔当时没说,所以找人的时候也就没想到那个标志,但亲子鉴定是有科学依据的,错不了。而且据栏目组的人说那孩子这几年过得也挺好的。听王昊宇这么一说陈婶那边一下子就泣不成声了,王昊宇平生最见不得人哭,别人一哭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张姝华好像看出了他的窘态,接过电话自己跟陈婶说起来,“婶子,想哭就哭吧,这么多年你也不容易,把心里的委屈都哭出来,哭完了咱高高兴兴的去接春霞回家。”春霞是孩子丢失之前的名字,她虽然眼眶红红的但还是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静。陈婶这个朴实而又坚强的农村妇女由于骨子里的那分倔强和好强,也怕惹得家里其他人伤心,平日里无论多苦她都咬牙挺着,她把所有的苦难都深深地压在内心最深处,还不到五十岁的她早已头发花白。但此刻孩子找到的了的消息就如同一铲子铲在了一个行将决口的大堤上,陈婶再也忍不住了,也无需再忍了,终于痛痛快快地哭出来了。其实这世间的眼泪有两种,好多人只知道伤心痛苦的时候人会流泪,但却不知道人在极度幸福的时刻也会流泪,泪流满面心里却比喝了蜜还甜。张姝华把电话挂了,回头对王昊宇说:“让他们一家人好好发泄一下吧,暂时别再打扰他们了。”可是王昊宇还没顾得上问陈村长愿不愿意去省城节目录制现场和孩子见面,志愿者那边还等着回信呢。张姝华胸有成竹地说:“这事你不用操心,陈家人比你更着急,估计很快就会再打电话的,咱先吃饭吧。王昊宇虽然很着急,但张姝华说的也无可辩驳,就只好听张姝华的,先把饭吃了。

吃完饭,他俩也没急着回去,就坐在餐厅里聊天,两个人似乎都有点心不在焉。果然如张淑华所说,没过多久陈村长的电话就打过来了,他问啥时候能见到孩子,王昊宇把节目组的意见说了之后陈村长毫不犹豫地说,“行,这没问题,只要能早点见到孩子,咋都行,我还要当面感谢他们呢。小宇啊,叔要好好谢谢你和小姝啊,要不是你俩,我这孩子都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找得到了。”王昊宇赶紧说“没事没事,您客气了,找到了就比啥都好啊,那这边我联系一下节目组的志愿者,见面的日子定好了我再联系您啊!”“你麻烦一下他们一定要快呀,我们想早点见到孩子。”“哎,没问题!”随后王昊宇又赶紧联系“天山雪莲”,告诉她陈家愿意去节目录制现场,并转达了陈村长希望能早点见到孩子的要求。“天山雪莲”说这个能理解,她这就和节目组与冯玉兰联系,争取早日相见,时间定下来了再告诉他。

到了晚上陈村长又给王昊宇打电话了,问他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孩子,王昊宇说节目组那边还没确定好,那个联系他的志愿者说第二天才能确定。

陈家一家人人这天晚上又陷入了彻夜未眠的状态,他们为孩子找到的事情而高兴,又为早日见到孩子而着急,同时也为孩子这十几年的遭遇而担忧。

第二天十点多的时候王昊宇终于等到了“天山雪莲”的电话,她告诉王昊宇,经过节目组的安排和与冯玉凤的协商,定在12月30日让他们一家人见面。王昊宇心里盘算着今天是12月23日,刚好剩一个礼拜的时间了,时间也不是很久。他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翘首以待的陈家人,陈村长一听再有七天就可以见到思念了十几年的女儿了高兴的声音里都含着笑意,还说到时候陈家奶奶和婶子都要去的。

从这一刻起陈家人就陷入了焦急地的等待中,早上起来盼天黑,晚上睡不着等天明,冬日里无事可做,时间似乎过得比往常慢了许多。陈老太太得知消息后接连三天三夜都睡不着觉,晚上虽然熬得眼睛通红,又酸又痛的,可就是不瞌睡。到了第四天的时候老太太终于倒下了,早上起来感觉头晕目眩四肢乏力,她勉强撑着穿好衣服,之后就晕的再也起不来了,胃里一阵阵的翻滚却由于前一天本就没怎么吃什么也吐不出来。后来送到镇医院医生说可能情况比较严重,让去县医院看看,送到县医院一检查,原来是重度感冒,还有冠心病。上天在降下福泽的时候似乎忘记了这个饱受苦难的家庭,正在一家人兴高采烈地准备去见丢了十几年的孩子时老太太又病倒了。老人没问自己病情如何,而是问医生以及能不能出院治疗,医生不解地说“你都病成这样了还想着明天出院,这肯定不行。”陈村长明白母亲的心思,她是怕自己去不了省城,她想早点见到孩子。于是他只能对母亲说:“咱听医生的吧,先治疗,这长安回来也就几个小时的事,完了我马上带孩子回来见你。”,他又转过去对医生说,“该咋治疗你们决定,我们一定好好配合。”

把医院的事安排好之后陈村长拨通了王昊宇的电话,“小宇啊,跟你说个事,你奶奶生病了,你婶子得在医院照顾她,所以就只能我一个人来长安了。”,王昊宇一听说老人病了连忙问到,“奶奶怎么了?不要紧吧?什么病?”“不要紧,老人么,冬天天冷了就容易生病。”陈村长轻描淡写地说。

“哦,那就好,那没事,你跟我奶奶说一下让她安心养病,到时候我陪你去啊。”

“叔也是这个意思,毕竟这十几年都没见了,见了面孩子要是不认我怎么办?。都不知道该咋还你这恩情了。”

“没事没事,这事呀,你更应该感谢的人是小姝,如果不是她我还不知道这事呢,说不定她也会跟咱一起去呢。再说了,据栏目组的人说那个孩子也一直都在找家呢,不会不认的,放心吧。”

打完电话王昊宇就给张姝华发微信,把这事跟她说了,张姝华听到老人生病的消息又心疼又着急的,虽然王昊宇一再跟她说不要紧,但她还是立马就给陈村长把电话打过去了。她说想和陈家奶奶说说话,陈村长就把手机给老人了,老人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小姝啊,你啥都好着没?”还是那亲切的声音,还是那关切的语气,还是那充满爱意的话语。张姝华告诉老人啥事都别想,好好养身子,到时候精精神神的见孙女,还说自己到时候和小宇一起陪着陈村长去见孩子。

12月29日,陈秉德早早地从县医院出发出发,到省城时下午四点,王昊宇和张姝华一起去火车站接他。节目录制现场在省电视台,离他们学校不远,所以王昊宇就把陈秉德带到学校,在学校后边找了一家宾馆让他住一晚上。第二天王昊宇和张姝华七点半就过去找陈秉德,过去之后他早已收拾好在等他们了,桌子上的烟灰缸里放了一大堆烟蒂,房子里充斥着呛人的烟味,显然他一晚上基本上没怎么睡。王昊宇和张姝华带着陈村长在学校餐厅吃过早饭后便乘车前往省电视台。

他们到省电台时是九点钟,节目录制是从十点开始的,好在电视台那边已经有工作人员来了。王昊宇向工作人员说明来意后工作人员热情地将他们一行带到了休息区,并端来茶水,说时间还早,让他们先等等。陈秉德恨不得一转身就能看到自己的孩子,急的他额头上都开始冒汗了,虽然张姝华和王昊宇不停地给他说一些题外话,想缓解一下他的情绪,但他的心思根本转移不过去,不停地低下头看表。

一直到九点四十分的时候才有人过来跟他们说节目马上就开始了,让他们做好准备,当得知王昊宇和张姝华是陪同人员的之后,工作人员让他俩坐到观众席上,待会儿只让陈秉德一个人进去。陈村长似乎有点紧张,他看了看张姝华和王昊宇,又看了一下工作人员,似乎想要说什么,嘴唇动了一下却什么也没说。张姝华掏出纸巾给他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滴说:“陈叔您别紧张,我们就在前边坐着呢,您的孩子也一直都在找您,所以不要有什么顾虑,加油!”王昊宇紧紧地握了一下他的手。

时间终于到了,陈秉德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走上台。他分别对主持人和观众席各鞠了个躬,在对观众台鞠躬的时候他一眼就在人群中找到了陪同他来的王昊宇和张姝华,两个孩子都紧紧地握着拳头向他做了个加油的动作,他也使劲地点了一下头。等他坐下来后主持人问道,“这位大哥您今天来找您的什么人?”

“我找我的女儿,孩子十六年前丢失的,孩子当时四岁。”陈村长回答道。

“哦,那您的孩子当时是怎么丢的?”

“当时村里唱戏,我家孩子和村里其他孩子一起出去玩,后来其他孩子都回来了,就我家孩子不见了。”

“那这么多年您有没有找过孩子?”

“找了,咋能没找,整整找了十六年了。孩子丢了之后我把县卷烟厂的工作辞了,我和孩子她妈骑着个自行车跑遍了整个商於市去找都没找到。主持人你是不知道那两年我们是怎么过来的,整天就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跑,拿着孩子的照片见人就问。兜里装着从家里带出来的馒头,夏天的时候馒头上的霉能长半寸长,冬天的时候馒头咬一口全是冰渣。有时候把人冻的全身都麻木了,从自行车上都下不来,可就是不敢停下来,一停下来就要倒下去了。自从孩子丢了之后我父亲就病倒了,但他没有看病,他把自己养老的钱都拿出来让我们找孩子,我们在外边跑着找孩子,他和我母亲在家干农活,带我的大儿子。勉强支撑了两年他就过世了,临走前他拉着我的手说“丢的已经丢了,在的人还得活下去呀,把心思给在的人分一些。”我知道他的意思,他是想让我们给大儿子身上分些心思,而且找孩子的两年把家里的积蓄也都花光了,再后来我们不在盲目地乱跑了,而是多方打听消息,一有消息就去找。”

“哦,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那你们是怎么找到我们这个栏目的?”

“这得亏省城师范大学的两个志愿者,是他们给我说的这个,也是他们给我登记的。”

“今天两位大学生来到我们节目现场了吗?”

“来了,和我一起来的,本来我母亲和孩子她妈也要来,可老人生病了,孩子她妈也得照顾老人,来不了,我就和两位志愿者一起来的。”

“那请我们的两位大学生志愿者也上台,我们认识一下。来,掌声有请。”

王昊宇和张姝华在一阵热烈的掌声中走上台。主持人问他俩怎么想起帮助这位大叔找亲人的,王昊宇和张姝华就把他们去支教期间受到怎样的款待,以及后来得知后陈叔丢了孩子的事后两个人怎么合计的简明扼要的说了一下。他们的讲述再次赢得了热烈的掌声。

之后便进入了整个录制过程中最激动人心的一刻,由求助者去打开自己的希望之门。陈秉德在主持人的指导下缓缓地向前走去,这短短的有二十几米的距离大概是他这半辈子走的最艰难的一段路了,他怕孩子不认他,他怕孩子这几年受太多的苦,他甚至害怕门后站着的不是自己的孩子……这些年找孩子经历的事情太多了,有多少次打听的清清楚楚的去找却最终都是失望而归……站在开门的按钮前他把手一次次举起来又一次次放下去,犹豫了许久之后终于鼓足勇气将自己的右手缓缓地往那个掌型感应器上放上去。那一刻鼓励的掌声停住了,舒缓的琴声也止住了,每个人都在屏息凝视着那扇希望之门,寂静的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随着那扇希望之门的缓缓开启,一个泣不成声的姑娘踉踉跄跄的走出来,陈秉德一看那姑娘的模样一下子就崩溃了,三步并作两步地抢了过去,一声“闺女”、一声“爸”之后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十几年的辛酸和苦楚、十几年的思念和期盼此刻都化作无言的泪水。只听陈秉德含混不清地反复地说:“孩子啊,你这些年受苦了……我们……找你找的好苦啊……都怪爸把你没看好……”,那姑娘也哽咽地说道“我也想你们……我也一直在找你们啊……可啥线索都没有,我找不到呀……”

工作人员本想过去劝劝他们但被主持人挡住了,主持人哽咽地说道,“让他们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吧,这么多年了,他们心里有多苦谁也不知道。”

过了许久陈秉德终于控制住了自己,他用自己拿粗糙的手去抻着衣服袖子去给孩子擦眼泪,边擦边说“孩子不哭了,咱今儿应该高兴,今天跟爸回家,爸要好好补偿你啊。”那姑娘也流着幸福的眼泪说:“嗯,对,咱不哭,咱要开心。”

主持人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笑着问道,“大哥呀,我刚听两位志愿者说你并不是很相信亲子鉴定,可你和这姑娘还没说话咋一见面就能确定她是您闺女呢?”

“自家的孩子就是几十年不见也认得,这眼睛鼻子跟小时候一点都没变,你看?”陈秉德说着从贴胸的口袋里拿出了孩子的一张照片让大家看。

“我咋看就不出来哪儿像呢?”主持人拿着照片仔细端详着说道。

“诶,这要是你自家的孩子你也一眼就能认出来,孩子再怎么变父母肯定是能认得的。”陈秉德说着再次充满爱意地看了闺女一眼。

“哦,看来这血脉亲情真的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主持人顿了一下又问那姑娘,“妹妹,你离开家的这些年过的咋样啊?跟你爸说说。”

一提到自己这些年的生活,这个叫冯玉凤的姑娘的眉头再次笼上了一层阴云。原来这姑娘小时候是被人贩子拐走的,人贩子将她卖到了另一家做童养媳,那家人条件不好,吃了很多苦,后来实在受不了她就找机会跑了。她像个乞丐一样跑了自己也不知道多久,后来在不知道是晕倒了还是睡着了的情况下被一对善良的老人抱回家里。在得知她的身世后那两位膝下无子的老人就把她收养了,后来还供她读书,她上到六年级就再没上学,因为和同年级的学生相比自己年龄太大了,而且她也想减轻一下爷爷和婆婆的负担,为此还惹得两位老人生气了好久。后来她跟着村里一位大嫂学了理发的手艺,现在自己也在镇子上开了个理发店,爷爷去世后她就把婆婆接过去和她一起生活。她说爷爷和婆婆给了她一个家,现在爷爷去世了,她要好好孝顺婆婆。

听完她的叙述陈秉德紧紧地抓着女儿的手,似乎怕一松手又会丢掉似的,他心疼地说:“孩子没想到你受了那么多的苦啊,遭了罪了。咱把婆婆接过来,你也回家,爸和你妈好好补偿你和婆婆啊!”

看着这对终于苦尽甘来的父女,主持人动情地说:“所有的苦难都过去了,一家人终于团聚了,有家人的陪伴,未来的日子一定会充满幸福。姑娘来认识一下站在你旁边的这两位大学生,是他俩帮你父亲联系的我们《等着我》的寻人栏目。”

“哦,对对对,这俩孩子确实是咱家的大恩人,这个是小宇,这个是小姝,不是他俩的话我也不知道这个节目。”陈秉德向女儿介绍到,冯玉凤听父亲这么一说赶紧向两位志愿者千恩万谢。

这时只见台下坐的那位“《等着我》圆梦基金会”的负责人笑容满面地走上台来,跟所有人打过招呼之后说道,“早在节目开始之前就听过这两位大学生的事,懂得奉献,所以你们下乡支教;心怀感恩,所以你们帮助陈家寻找女儿。你们的精神堪称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的典范。在此,我代表援助中心想你们二位馈赠两万块钱作为奖励,希望你们能永远保持着这份赤子之情。”

王昊宇和张姝华对这份突如其来的奖励感到很吃惊,两个人都说这是举手之劳,如此大礼受之有愧。但基金会的负责人却说:“这份荣誉你们当之无愧,你们让我看到了老祖宗提倡的“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精神,你们的行动也再次证明你们这一代青年并不是社会上所说的“垮掉的一代”,这份奖励你们当得起。”

王昊宇突然心头一颤闪现出了这么一个念头:可否把这笔钱捐给落羽小学,给学生们改善一下学习环境。一想到这个他悄悄地在张姝华耳边说了一声“落羽小学”,张姝华立马就心领神会了,赶紧给他点了一下头。王昊宇鼓足勇气说:“既然这样,我和张姝华商量了一下想着可不可以这样,我们是因支教而结缘的,所以这笔钱就捐给我们支教的那所小学,给学生购些图书,再添置些教学设备。你们看这样可以吗?”基金会的那位负责人先是一怔,随即说道,“可以可以,真没想到你们还有这等胸怀,真是令我等自愧不如啊。好,那我再以个人的名义再向那所小学捐赠一万块钱!”

随后陈秉德代表落羽小学接受了那笔馈赠,在一遍又一遍的鞠躬和一声又一声地感谢之后陈秉德在三个青年的陪伴下走出栏目录制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