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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未闻枪响,没有硝烟の宫变」

听着身后宫门重新关上时所发出的声响,启仁的眼皮也不禁随之猛地一跳。这可不是什么好预兆。启仁轻轻揉了揉方才眼皮跳动的那只眼睛,心中自语道:“为什么我的眼皮竟会在这个关头突然跳动,箫儿……难道是你手中那柄沾满了宫廷卫士鲜血的利剑,此刻已然再次挥动,向着皇帝的头颅斩去了吗。”

弑君,她绝对说得出做得到。因为对这瓜婆娘来说,这世上除了她的亲夫,便再没有她下不了手去杀的人。她不会容许这世上存在任何想要对她和她丈夫不利的人。哪怕那个人是她跟他所生的孩子,她也会毫不犹豫的派人将其拿下。甚至在必要的情况下,她还会替他去行使那诛杀亲子的‘万难之事’。

在她的那一颗善变的心中,同时拥有着对贫贱者的怜悯和不屑,对上位者的尊敬和蔑视,对朋友的亲和……和利用等两种完全相反的情感。而只有对伴侣的忠贞和热爱,是唯一纯粹且永恒不变的。因此对她而言,从来都只有对丈夫的爱才是真爱,而孩子,则仅仅只不过是个意外而已。杀了就杀了,大不了有空再生一个。

恰好启仁也是一个无情之人,这俩人在一起就好像宝剑与剑鞘,茶杯和杯盖,还真是般配的不能再般配了。

……

“陛下……怎么了?”

“哈……呼……”老皇帝粗重地喘了几口气,随即如同力竭的骑兵一般,离开心爱战马那洁白细嫩的马背,躺倒在了榻上,有心无力道:“朕近来日夜操劳……这体力……实在是有些不济……委屈你了……今个就到这吧……”

“陛下~”那长相貌美,衣不蔽体的年轻女人红着脸,冲着老皇帝撒娇道,“陛下既然身体累,不如让臣妾替您按摩放松一下,然后我们便一起早点歇息了吧。”

老皇帝意犹未尽的看着她那张白皙水嫩的脸庞,用手指勾起她的下巴道:“好,今日皇后回娘家省亲不在宫中,朕便破例许你今夜留宿龙榻,待会就不派人送你出宫了。”

“谢陛下恩典。”

“爱妃啊。”老皇帝一边闭着眼睛享受着她娴熟的按摩手法,一边道,“你上次跟朕提的,那小警察局的局长找你麻烦的事,朕已经找人去办了,怎么样?案子是不是已经了结了?”

“陛下,说起这事臣妾就生气。原本前几天那个混蛋都已经亲自上门来向我低头道歉了,而且还被调职去了北海道。可今天不知怎么的,警察局突然又打电话来叫我去协助调查。”说着,她将脸往皇帝背上一靠道:“陛下,这事您可一定要给臣妾做主呀,不然臣妾以后……就再不能在您的身边伺候您了……”

“这事明天一早朕就让内大臣派人去问个清楚,看看到底是谁要为难朕的爱妃。”

“陛下最好了。”她说,“只是臣妾听说……这位港区新上任的首位女警察局长服部静华,似乎是东京警视厅坂本雄夫的得力属下……而坂本副总监……据传又好像跟太子殿下的关系很不错。陛下千万不要因为臣妾一人,便伤了朝廷忠臣的心,更万万不能因为臣妾……损了陛下与太子殿下之间的父子之情。要真是那样,臣妾宁愿让他们把我抓了去,也不想使陛下有任何为难。”

“爱妃,朕看你是多心了。太子他根本就不知道你与朕的事,又怎么会命令属下刻意去找你的晦气呢。”

“陛下……”美人又道,“臣妾也知道太子殿下为人刚正,绝不会专门来找臣妾这一个小女子的晦气。”随即语气一悲道:“可臣妾怕的就是殿下的这份刚正。上个月小泉议员的外遇被曝光后,大家都以为只要他出面召开新闻发布会,通过媒体向民众们哭泣道歉,就可以继续做他的议员……可太子殿下一句话,小泉在新闻发布会上被检察厅的人当场带走。接着没过几天,陛下的堂弟……宽仁亲王妃的哥哥,麻生议员也被从家中带走。太子殿下冷面无私,就连自己堂婶的面子都不给,臣妾真害怕不知道哪天……自己刚刚洗好澡换好衣服,等来的不是陛下派来传召臣妾入宫侍寝的宫人……而是太子殿下派来抓人的官差。”

“既然你有这份担心,那干脆朕明天直接叫内大臣德川家英亲自去与太子说一声就是。他总不可能连朕的面子都不给吧?”

“有陛下这句话,臣妾便彻底放心了。夜深了……咱们这便熄灯就寝了吧。”

美人正要起身去关灯,可就在这时,寝殿门外忽然传来了一声东西落地的所发出响动,随即门也不知让什么给撞了一下。

“放肆,殿外是何人在喧闹!”

“启……启禀陛下,太子殿下求见。”说话的是皇帝的亲信内侍,他声音颤抖,仿佛吓得不轻。

“朕已就寝,你去,叫他明日天明后再来。”

“可太子殿下他……说是要紧急要事,必需立即面奏圣上。”

老皇帝看了一眼身边被吓得躲在被子里缩做一团的美人,霸气十足道:“他是监国,有什么事,叫他自己临机处理便是,不必事事都来奏于朕知。堂堂监国太子,要是连这一点小事都处理不好,将来怎么继承朕的江山啊。”

“是吗,那本太子今天就自专独断一回给父皇看看吧。”伴随着阴云密布的夜空之上的一声惊雷,寝殿的大门,就这样被他给一脚踹开了。

他身上穿的是黑底绣金的四爪蟒龙袍,手中血迹未干的宝剑在洁白色月光下显露出一丝猩红的肃杀之气,脚边躺着的,是一具刚刚才被斩下头颅的无首之尸。

此深夜闯进皇帝寝殿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时下风头正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监国太子、启仁皇太子。

“太子!”皇帝虽是老眼,却不昏花,哪里看不清他手上拿着剑,剑上还沾着血。

但他毕竟是一只做了四十多年太子,当了有六年多皇帝的老狐狸,当即便让自己冷静了下来,一边下床拿起一旁的外衣穿上,一边明知故问道:

“你深夜觐见,所为何事?手中的剑,和剑上的血又是从何而来,莫非朕的皇宫之中,来了反贼?太子这是刚刚除完贼,连剑上血都还没来得及擦,便急匆匆地跑来向朕请功来了吗。”

‘启仁’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流下来的血,又用它擦去剑身上的血迹,反问道:“父皇难道没有看到,殿门口内侍的那具无首之尸么。”

“区区一个家奴,杀了便杀了。”皇帝皮笑肉不笑道,“太子既然来了,正好朕有件事要跟你提一下。”说着,皇帝拍了拍躲在被子里的美人,“别捂着了,咱们的监国太子,太子殿下!他早一进来就看见你了。”

皇帝说‘监国太子’,和‘太子殿下’故意加了重音,以表现自己对于这位发动宫变的逆子的极度不满。

“陛……陛下……”

被子里的美人被吓的直哆嗦。如果说一开始她是因为害怕奸情被撞破而下意识的躲藏起来的话,那么就在刚刚,她所恐惧的便已经变成另外一件事情了。

别说她本就不笨,毕竟一个能爬上皇帝龙榻的女人,脑子怎么可能笨呢。就算她是个傻子,可就眼下这情形,傻子都能听的出来是怎么一回事。这深更半夜的,太子忽然一脚把皇帝寝殿的门给踹开了,手里拿着剑,还杀了皇帝的亲信内侍……这摆明了是要逼宫啊!

因此她是越想越害怕,怕的像一只受了惊的鸵鸟一般,把自己捂在了被子里,祈盼着太子千万不要注意到自己,以为这样就能躲过一劫。

其实她不知道这样根本就是在自欺欺人吗?不,她当然知道。只是眼下这情形,除了如此,她又还能有什么其它办法可以做呢。跪下来求饶?就自己现在这衣不蔽体的模样,只怕太子顺手一剑就把自己给刺死了吧。

因此她现在所能期望的唯一的活路,就是太子逼宫而不弑君,而自己则一步也不离开皇帝,这样兴许还能保住一条小命。

“太子,认识一下,这位是朕新纳的贵妃,也就是你的庶母。”

“父皇说笑了。先祖明治皇帝曾定下规矩,无论何人皆只可以有一个妻子;此一条甚至被写进皇室典范,就连皇帝,也要遵守。儿臣实不知这‘贵妃’一说,究竟是从何而来。情人就说是情人好了,还什么‘贵妃’,真是叫人好生无语。”

“呵……”皇帝目光瞥了一眼殿外背对着殿们伫立着的一众死士,冷笑道:“贵妃也好情人也罢,总之她是朕的女人,你断不可以为难于她。”

“这不是前段时间大和上下传的沸沸扬扬的那位穿高跟鞋开车,撞死人后逃逸的马路女杀手吗。”启仁仔细打量了一番那裹着被子的女人的脸道。“听说之后你之后不光找了个人去给你顶罪,还托关系把原本办你案子的几个刑警连同港区警察局的局长全都调去了九州和北海道。看样子是我低估你了,起初我还以为,背后保你的,了不起是内阁大臣一级的人。想不到,这人居然是今上。”

启仁说话间已走至皇帝面前,伸出手,死死按住他的肩膀,笑着问道:“我说今上,这同样都是你的子民,你何故却厚此薄彼呢?”

何故厚此薄彼,这话他可以说是在明知故问。启仁当然知道老皇帝为什么会厚此薄彼,很简单,不就是因为这个女人年轻,长得漂亮身材又好,还爬上了他的龙榻做了他所谓的‘贵妃’嘛。

但是启仁还是要问,就算知道,也还是要问。这一问,问的不是原由,而是你身为一个皇帝,为什么竟会为了一具红粉骷髅,便做出此视人命为鸿毛,置律法于无物之举。以大和皇帝,万民君父的身份,来保这个犯了刑法的杀人罪人!

“你既知道这事,朕也就省去从头跟你再说一遍的工夫了。这案子是港区的警方办错了,那天晚上,开车的确实不是她,而是别人,这一点朕可以作证。你就照朕这个意思,吩咐人去办吧。”

“行了你不必再拖延时间了。”启仁将剑往龙颈上一横,语气中毫无任何感情道:“整座皇宫,上下里外已在全我的掌控之中,你就是再拖上再多时间,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你都是朕亲生的,难道为了那冰冷的皇位,你竟真要做出这大逆不道之事?再说朕一早就已经立你做太子,这天下早晚都是你的,你又何必急于一时!”

‘启仁’用余光瞥了一眼寝殿的殿门,心想你怎么还不来,杀你爹要是不当你面杀那多没意思。故而又接过老皇帝的话茬道:“一早就立了我做太子?呵,父皇可真是健忘啊。大哥平成二年便做了太子,而我,可是上个月才刚刚被你立为储君,这期间可差了整整四年。”

看样子想要拖时间的,可不只是老皇帝一个,这位‘启仁’才真正是在拖着好戏不落幕,等着人来看今天这场宫变大戏的高潮戏——‘斩龙头’呢。

……

而另一头,真正的启仁,此刻也已经距离皇帝的寝宫越来越近。这一路上,青石地砖和两旁的花草植被,甚至是人造的湖水中,处处都可见厮杀后所留下的血迹。

但却偏偏不见一具尸首。

空气中更闻不见丝毫的火药味,听不见一声枪响。

“看起来她唯一没有骗我的,就是她真的不会在这场宫变中使用热武器了。”踩着地上早已凝固,变得粘稠的血液,启仁不禁在心中苦笑道。

“箫儿,你这瓜婆娘,你可一定要等着我啊。”

假如玄月长了顺风耳,有听见他这句自言自语的话,一定会这样回应道:“你放心,姐等着你,你要是不来,姐还不动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