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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泪之树(1)

"啊...天气好热...要脱水了..."獭狸拖着腿走在晒得冒烟的路上,如果没有尾巴支撑估计自己早就倒在地上了。

多年前的夏日,夕之国百年一遇的大旱。

树木因为干旱而枯黄,路上时不时能遇到因为中暑而倒在地上的妖怪,走几步就能看见从树上掉下来的蝉——都是被热死的。

獭狸抬头看了看太阳,炙热的阳光毫不留情,周围连一朵云都没有。

"感觉眼睛都要被晒化了。"獭狸喃喃自语着,他已经走了不知道多久,可所到之处都是干涸枯竭,一滴水都找不到,无一例外,他上一次喝水已经是三天前的事情了。

口渴导致他已经感觉不到脚底的疼——多日的行走让獭狸脚掌全部磨破了皮,他漫无目的的往前走着,一阵眩晕让他险些摔倒。

突然,眼前一闪而过的蓝让他全身一震。

不远处,似乎有个水池?

跌跌撞撞,晃晃悠悠,獭狸睁大眼睛,踉跄的朝着清凉的蓝色跑去。

这一跑,似乎跑了一个世纪。

"怎么还没有到啊!"那汪蓝色似乎就在眼前,但怎么都无法接近,獭狸近乎绝望。

脚下一软,他跌在了地上,从肚皮传来的灼烧感告诉他必须马上站起来,地上太烫,会把毛皮烧坏的。

但身体已经无法执行大脑的命令。

"就这样结束了吗..."獭狸心里叹息着,"要和其他妖怪一样,变成脱水的标本了吗,可是我还没有找到她呢,没想到啊,自己竟然会狼狈到如此境界..."

他失去了知觉。

"能听见吗?喂?"不知道过了多久,獭狸被一个关切的声音吵醒,肚皮上的灼热感不见了,一双手正轻轻的托着自己的脑袋。

难道是上天堂了?獭狸心想,不对啊,妖怪的天堂怎么一股人类的味道。

"干脆面,干脆面?"

那个声音没有停下,另一只手还轻轻拍着自己的肩膀,干脆面是什么?这个人类是谁?

一阵凉意从头顶延展开来。

是水...是水!

獭狸猛的睁开眼,自己的毛皮被从上而下浇湿了,清澈凉爽的水不断从一个人类手中的瓶子流出。

没有一秒钟犹豫,獭狸就从人类手中抢过水瓶,毫不顾忌的从嗓子灌进去。

啊,好甘甜。

一瓶水很快见底,獭狸贪婪的舔着瓶盖。

"还喝吗?"人类问道,声音无比真诚。

身体的温度逐渐降下来,缺水导致的迟钝已经慢慢恢复,獭狸这才看清眼前的人类。

男性,身高大约一米七?或者更多一点?黑色的头发,在人类中谈不上好看,只能说中等偏上,看起来弱弱的,不像很有本事的样子。

"喝。"獭狸的喉咙依然火烧火燎的。

"好。"人类笑了笑,"还有很多。"说完又从背后的包里拿出一瓶水。

整整七瓶水,獭狸才觉得缓过来一些。

"好些了吗?"人类问道。

"你是谁?为什么有水?为什么救我?"獭狸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对救命恩人太不礼貌了,"额抱歉,我的意思是,这么多妖怪,为什么是我?"

眼前的人类并没有在意自己的鲁莽,他笑了笑,伸出手放在自己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

"因为我刚出门,第一个看到的就是晕倒的干脆面呀。"

"你从哪儿找到的水?"獭狸顾不上探求干脆面的意思,"整个夕之国都没有几个有水的地方。"

"从水之地。"人类耐心的回答。

"那是哪儿?"獭狸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么一个地方。

"那是...嗯,是一个不太好找的国家,那儿的淡水取之不尽。"

"谢谢你救了我。"獭狸站起身鞠了个躬,"虽然很抱歉,但我必须这么做,我必须拿走你所有的水。"

由于毛皮被打湿,所以升起小范围的雾气不成问题,让他暂时晕过去就好了吧?然后我就偷走他的水,去**地区找她,她肯定也很缺水。獭狸心想。

转眼,雾气就将人类覆盖。

"你被我咬断脖子,倒在地上。"獭狸说。让对手在雾中看到幻觉并受其影响,是他的拿手好戏。

这样就可以吧?大约过了两分钟,獭狸走进雾气,那个人类一定已经晕过去了。

奇怪的是,雾气里竟然没有人?

"不行哦,"突然,獭狸感觉自己背后出现一个身影,转头一看,刚才明明应该在雾气中的人类竟然站在自己身后,"你的法术对我是无效的哦。"

獭狸愣在原地,自己从没有遇过这种情况。

"虽然不知道你需要水到底要干什么,但肯定是给重要的人吧,不过你能不能先帮我一个忙?"人类蹲下身,还是好脾气的样子,"能不能把水分发给这附近晕倒的妖怪?我一个人有点忙不过来。"

怎么可能,一个人类,竟然对妖怪出手相助?獭狸心里有一瞬间的怀疑,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怎么样?有你的帮助的话,更多的妖怪会获救。"

这个人类的眼睛告诉自己,他是真心实意这么做。

"你叫什么名字?"獭狸问。

"我叫叶克。"人类回答,"我可以叫你干脆面吗?"

...

"叶...叶克大人?"獭狸犹豫的问道,距离他上一次见到叶克已经是多年前的事情了,如果不是他,恐怕自己早就在当时的旱灾里阵亡了。

叶克明显舒了口气,"啊太好了,我还担心你已经记不得我了。"

"掌握各种妖怪文字,还知道干脆面这个别称的人类,世界上只有您一个。"獭狸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赶忙转过身,"没想到是您,竟然是您!我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我竟然没有认出您!还差点伤害了您!"

"我不是也才认出你吗,"叶克笑笑,"多亏我见到你,不然这会儿还是说不出话呢。"

"我还奇怪,为什么您之前一直不说话,"獭狸还是背对着叶克,时不时揉揉眼睛,"而且您现在的气息也和刚才不一样,现在才是叶克大人。"

"我自己也还没搞明白缘由,"叶克伸了伸胳膊,"但确实一下子想起很多以前的事,"他顿了顿,"包括门的事情,你最近有听到过什么吗?"

"倒是有传言说,门再次出现了。"獭狸说,"我还以为是谁在造谣,"他终**次转过身,鼻子吸溜吸溜的,"可是您回来了,看来是真的。"

门再次出现吗...叶克心里一沉。

其实自己还没有完全恢复记忆,尤其是有关万世门——自己仅能想起很小一部分。

"喂喂喂!这什么情况!"关清的声音跳了出来,"一个害我大晚上跑这么远,一个刚才还一脸凶恶的的要抓我们,可是呢!你们现在竟然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的握手言和了?"

叶克才想起来身边还有个关清。

"额不好意思,我忘记..."叶克想解释一下现状。

"不好意思?你说不好意思?"刚才还强压怒火的关清彻底爆发了,"你明明会说话却装哑巴是吧!你们是联合起来耍我吗!"

"不是,关清你误会了,我不是不会说话,而是..."

"停!"关清伸出手,"我不想听你解释,没兴趣!"

"抱歉。"獭狸突然钻到两人之间,"是我太粗心才造成这个结果,谢谢你保护叶克大人,不然我现在肯定后悔莫及,结缘神殿的关清大人。"

关清脸上有一瞬间的窃喜,但很快变回生气的样子,他故意不看獭狸,把脸扭向一边,"你...你知道我啊。"

"当然,结缘神殿在妖怪中还是很有名的。"

"竟然这样的话,"关清把手抱在胸前,"好吧,我就不追究你了。"

"谢谢关清大人。"

"但是,叶克!"关清话锋一转,"和你的帐我们得好好算算!"

诶?

跟在獭狸身后,叶克感觉身心俱疲。

这个关清太财迷了,自己莫名其妙欠下的债已经升级到免费打工四十天了。

"事情怎么会发展到现在这样啊..."叶克叹了口气,不免为自己接下来的生活感到担忧。

似乎走了很久,穿过无数个雾气围成的圈,叶克已经听到关清不止一次打哈欠的声音。

这时,獭狸停下了脚步。

"叶克大人,关清大人,就是这儿了。"从认出叶克后,獭狸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无比恭敬,他指着前方一颗大树,"那便是我的妻子。"

"什么也没看到啊?"关清睡眼惺忪的。

前方是一片空地,周围的雾气将叶克他们和树包围起来,像是一堵保护墙。

正如关清所说,叶克也只看见一棵树。

獭狸欲言又止,最后默默的走到树下。

叶克一直跟在他身后。

"这..."叶克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但獭狸的眼神没有否认。

一棵算不上很高的树,树冠横向展开,枝叶茂密,远看的确没什么特别的。

可近看能发现,这棵树的树干上有一只狐狸——仿佛树雕一般,静静的长在树干上,已经和树干融为一体,只能从形态确定这曾经是一只狐狸。

"这便是我的妻子。"獭狸说,"她死后埋葬在这里,不久后长出了这棵树。"

"可以吗?"叶克伸出手问道。

獭狸点点头。

"冒犯了。"叶克将手轻轻敷上树干上的狐狸面部,摸起来湿湿的,擦干后还不断有水珠冒出,"这是?"

"恐怕,是眼泪。"关清走上前,"刚才我就很在意了,这附近有一种无比悲伤的情绪。"他的眼神看起来很难过,"没想到竟然来自这棵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