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们身无长物，空有一身战斗的本领，却无法在这荒原之上开疆扩土，更不用说吸纳人口繁衍生息。不得已我只好投效圣桑王国贵族，希望通过给他们卖命获得少许支持，没想到..."
"没想到贵族家的女儿看上你了？不好意思稍微打断一下，那时候你多大岁数？"
陈言实在是忍不住想要吐槽，如果小公鸡普莱德是奥德威尔亲生的，那么米老头和领主夫人结婚最多也就二三十年，这样算下来的话...
"当时我一百一十岁，萨莎只有二十四岁，我们结婚十二年才有了普莱德。"
奥德威尔点点头，发现女神大人正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瞪着自己，便扯起嘴角苦笑了一声。
"呵呵，很难以置信是不是？毕竟我是修仙者，自从三十岁筑基开始衰老就变得缓慢了很多，在我一百多岁出头的时候外表看起来还好像四五十岁。而在贵族圈子里，二十多岁少女嫁给四五十岁的男人是常事。"
所以你就这样哄骗人家无知少女？
陈言脑子里突然浮现出某品牌矿泉水广告，这妥妥的又是一出以悲剧收场的黄昏恋啊！
关键是被哄骗的贵族少女貌似还成了小三——
根据米老头先前的叙述来判断，他明显是跟德鲁和德鲁的姐姐更早认识，只怕一人一妖早就有了一腿，否则好好一个修仙者也不可能脑瓜子突然发热，妄想建设什么人妖共存的大同世界。
奥德威尔并不知道这一瞬间对方脑子里转过了这么多想法，不过如果他能知道的话，一定会称赞一句"女神大人料事如神"。
见陈言没再追问，奥德威尔稍稍停顿一下又继续说下去。
"在我和萨莎结婚当天，格兰斯蒂不告而别，只留下德鲁和刚刚出生不久的双胞胎女儿...实话实说，女神大人愿意照顾丝薇蒂和芙兰歌忒，我由衷表示感谢，如果再将她们留在城堡，我很担心她们会被普莱德虐待至死。"
"她们也是你的女儿，为什么你会让她们受到虐待？！"
战斗女仆猛拍着桌子跳起来，不顾主人的眼神制止，怒骂着冲向奥德威尔，要替正在房间角落里熟睡的双子揍这混蛋老爸一顿。
同样知晓双子遭遇的其他女性虽然并未起身动手，但也都对奥德威尔怒目相向，唯有茱莉亚在艾尔莎经过身边时一把拉住将她按回凳子上。
"茱莉亚你放手，让我揍这家伙为甜甜香香报仇！哎呦——"
丝毫不留情面的铁拳砸在红彤彤的头顶上，总算是让吵闹的战斗女仆安静下来，茱莉亚随手将她扔到双子一起。
陈言颇为遗憾地瞅了艾尔莎一眼，又转头对奥德威尔淡淡一笑。
"米甜甜和米香香，哦不对，是丝薇蒂和芙兰歌忒如今正由这位艾尔莎·绯红照顾，她非常疼爱这两个孩子，所以一时有些亢奋...不过领主大人应该理解不了这种感情吧？"
"是啊。"
出乎意料，奥德威尔既未恼怒也不反驳，反倒是大大方方承认下来。
"萨莎在生育普莱德的时候难产而死，这些年来我又只顾着经营领地，根本无暇顾及这些子女。不知从何时起，城堡里有谣言说萨莎是被格兰斯蒂害死的，年幼的普莱德自然将这份仇恨发泄在了两个半妖身上。"
"而你一方面憎恨抛弃你的格兰斯蒂，一方面又想要补偿普莱德，所以放任他凌虐同父异母的两位姐姐。真是愚蠢至极！"
西贝尔·法加罗起身冷冷地用余光斜着老领主，拉起东樱头也不回走出房间。
长桌边上只余下陈言、维维亚和茱莉亚，对面则是奥德威尔孤身一人。
蒂芙尼悄无声息地摸到房间门口，在海伍德耳边叽叽咕咕说了些什么，海伍德犹豫地看了看自家主人，发现主人点头示意便放下了守门的职责急匆匆跟着女义贼跑了出去。
多吉则从房门外转进屋内接替了青年的岗位。
奥德威尔浑然不察周围发生的变化——
西贝尔临走时候撂下的话显然戳中了他的心思，时至今日他都将那些事情看做理所应当，总是寻找各种借口有意无意地为自己愚蠢的行径遮掩，却始终不敢承认内心的阴暗。
其实除了西贝尔所提及的两点理由，女儿不配拥有继承权，这个从中土帝国一脉相承的观念也一直扎根在奥德威尔的潜意识当中，这也是他放任普莱德为所欲为的重要原因。
"难道我真的做错了？"
一旦打开话匣子，把一肚子苦水倾吐出来，奥德威尔似乎好受了许多也清醒了许多，此时此刻他终于开始反思自己犯下的过错。
陈言一声不吭注视着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领主大人，发现他仿佛在眨眼间变得苍老、颓丧，就连生命活力也似乎开始衰退。
看来剥夺一个人的梦想真的是很残酷呢...
对于早已不知梦想为何物，却又意外获得了崭新人生目标的陈言来说，奥德威尔此时的心情她完全能够感同身受。
只是擅自对敌人报以同情也是非常不可理喻的事情。
"领主大人如果承认失败，就请在这份协议书上签字，我可不想夜长梦多了。"
陈言取出刚刚由维维亚代笔完成的协议，抬手一甩就恰到好处地丢在了奥德威尔面前。
这份协议书上提出的要求可谓苛刻至极，一旦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姓名，就意味着他将失去多年苦心经营的一切，与此同时他的理想也会宣告终结。
"我只请求您放过德鲁和普莱德，丝薇蒂和芙兰歌忒也拜托了。"
奥德威尔看也不看这份新鲜出炉的文件，随手拾起维维亚递到手边的沾饱了墨汁的鹅毛笔，在文件末尾签下自己大名。
小心翼翼吹干之后，他又取下左手拇指上的铁戒指，端正地压下古德里安平原领主的专属印记。
起身默默对在场众人鞠了一躬，老领主意兴阑珊地转身走向屋外，在跨过门槛时听见陈言满怀愉悦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弑神宫的员工啦，记得准时打卡上班~"
尽管听不懂女神大人在说些什么，奥德威尔还是止不住在门槛上绊了一个趔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