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不停地下。
露娜抱着脏兮兮的布偶熊，整个人缩在墙角，呆呆地望着雨滴坠落地面溅起的水花。
关于她的未来，就如同今天的天气一般，充满了阴霾与灰暗。
她进到城里已经一个月了。
总的来说运气还不错。
没有人口贩子或是邪教徒打上她的主意。
一是因为她现在的年纪还太小了，而且还浑身脏兮兮的，偶然看到她的几个人口贩子也不觉得她能卖出什么高价。
二是邪教徒现在的日子也不是很好过，至少，在这座城里是这样。
于是，露娜幸运地得到了她目前能够得到的最好结果——成为一名无人问津的乞丐。
"咕噜噜..."
肚子已经发出了饥饿的抗议，可是露娜却拿不出任何东西抚慰它的埋怨。
空洞的眼神只是这样愣愣地盯着地面。
她已经习惯了饥饿，虽然现在饿得厉害，但是按照以往的经验，再过几个小时她就不会那么饿了。
然后按照上次进食的时间推测，她最快也要两天之后才能饿死。
所以，露娜并没有着急行动。
至少也要等到现在的饿劲过去再找吃的。
还在下雨...
真是好啊，下雨就有水喝了。
"啪！"
什么物体突然掉落在露娜面前的水洼中，混杂着些许泥土的水花溅到了她的脸上，同时也吸引了她的注意。
是什么东西？
露娜朝东西掉落的位置看去，随后便瞪大了有些黯淡的眼眸。
那是一块面包！
一块被咬了几口的面包就丢在她的面前。
刚刚还缓慢得要停下来的思绪，迅速在肾上腺素的刺激下活络起来。
她飞快地抬头看了一眼。
一个大人手领着一个小孩站在不远处，即便薄薄的雨幕让露娜看得不是很真切，敏感的她依旧能感受到对方的戏谑和嘲弄。
但是，她并不在意。
因为，有东西可以吃了！
仅仅确认了这一点之后，露娜便不管不顾地扑到面包上，也不管面包上沾着的泥巴，就拼命地往嘴巴里塞。
因为，下一刻，周围就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
——那是周围的乞丐。
露娜很清楚这点。
他们就像没有理智的野兽遇到了香喷喷的烤肉，一拥而上，抢夺着露娜手里可怜的面包。
有人在撕扯她的头发，也有人在踩踏她的手臂，手中的面包也被他们瞬间撕碎。
突然。
露娜把手中残余的大块面包扔了出去，周围的其他乞丐就像被吸引的蜂群一样送开了露娜，扑向了丢出去的面包，展开更为惨烈的争夺。
而从中脱身的露娜顾不上咀嚼口中的面包，只能保持这样嘴巴被塞得满满的状态，展开了新的争夺。
——争夺她的布偶熊。
在她对面的，同样是一名脏兮兮的女孩子，显然，她在刚才的"争夺战"中并没有抢到面包，而是抓到了露娜的布偶熊。
这可能是她蓄谋已久的计划，也可能是她临时起意的行动。
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无论是她还是露娜，都没有松手打算。
在这个年代，以她们这种贫民乞丐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去买一只布偶熊，就算是捡些破布、棉絮自己缝制，做出来的也只是不伦不类的"怪物"，所以，露娜手中完好的布偶熊即便是脏兮兮的，也是女孩子眼中的宝物。
对于露娜来说，它不仅仅是个玩具熊，更是陪伴至今的伙伴，它的身上承载着迄今为止露娜的所有美好回忆。
体贴的父母、温暖的小家、干净的床铺和美味的食物...
两个人僵持着，却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脆弱的布偶根本经不起两人的全力拉扯，便在"刺啦"一声中被扯成了碎片。
抢夺布偶熊的女孩摔在了地上，她已经抢夺失败了，所以她没有再做纠缠，直接扔下手中的碎片，连滚带爬地离开了。
争夺面包的乞丐、引发这一切两人也陆续离开，只剩下露娜一人留在原地。
她没有哭，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一边咽下面包，一边把地上散落的碎片集中到一起。
世道如此。
露娜看着地上"伙伴"的碎片，没有去恨谁，也没有难以遏制的愤怒和悲伤，眼神平静得像一具死尸。
她知道，总有这么一天的。
总有这么一天，她的布偶熊伙伴会像她的父母一样离开她。
总有一天...
她也会像地上的布偶熊一样，被撕成碎片，离开人世。
但是。
在那之前，还是要活下去啊...
露娜找了一处偏僻的土地，徒手挖了一个小坑，再将布偶熊的碎片丢了进去，用土埋好。
属于露娜的美好，也随和布偶熊一样，被埋葬于此...